話說這幽瓏兒竟是瓏兒冥鬼魅,被朱綾道仙施靈術控青鸞令她現形。這般可怖真容頓時將雲凌震驚當場。
這幽瓏兒乃是鬼魅之身,難怪一路歸來總是眉頭深鎖心事重重,如今看來,所憂所慮便是害怕身份被揭穿吧。
雲天三人原本只是因爲玄武殘甲突然紅光大作而有所懷疑,這一番試探竟得確認,心情亦是複雜難明。如今事已至此,人鬼不兩立,這幽瓏鬼魅不能不除。
當下雲天也不再言語,手捏法訣、腳踏玄步,正要殺向幽瓏鬼魅。玄沉則迅速奔出房間,張羅宗‘門’弟子佈下天羅地網,以免被她逃脫。
原本呆立當場的雲凌馬上回神,疾步擋在雲天和幽瓏鬼魅中間,眼神直直的盯着幽瓏,依舊不願相信幽瓏乃是瓏兒冥鬼魅的身份,緊張而顫抖的說道:“瓏兒兒,這不是真的。你快告訴我爹你不是瓏兒冥鬼魅,快啊,快啊!”說道後面時,雲凌已是近乎嗚咽,眼角滾落兩滴男兒淚。
幽瓏鬼魅此時雙眸雖然依舊森光閃閃,可是望着雲凌痛苦垂淚的表情時,卻依舊難掩脈脈情意、深深愛意。幽瓏似是不忍看雲凌這般表情,默默低下頭來,艱難的說道:“雲,對不起!”聲音雖然是鬼魅那獨有的悽戚,可是其中包含的濃濃愛意和深深愧疚卻是那般透骨無奈。
“不,不是的,你是我的瓏兒兒,不是鬼魅,不是······”雲凌終於抑制不住情緒,生平第一次用淚水宣泄心中的痛苦和悲哀。
“雲······”幽瓏看着雲凌這般悲慟,已是心碎了,差點出聲道出心中情意,只是一想到兩人一生一死、一人一鬼,縱是有情亦難白頭。雲凌對她的愛意她自是瞭然,更是深知雲凌重情之‘性’,如今這般情境,說不得他真會如他之前所說一般,縱是叛出宗‘門’亦不願負心。若是如此,便是陷雲凌於不忠不孝之境。念及此,幽瓏鬼魅便一狠心,仰頭大笑幾聲,並且努力強迫着自己笑得輕蔑。
幽瓏鬼魅這一陣僞裝出來的輕蔑大笑,顯得這般冷嘲,配上她如今可怖‘陰’煞的形象,頓時讓雲凌痛徹心扉。
幽瓏鬼魅似是覺得這般還不能讓雲凌徹底死心,大笑完後更是說道:“傻瓜,當日‘誘’你救你乃是我一手策劃,與你這一番情意更是逢場作戲,一番算計便是想通過你盜取萬獸譜。怎知被發現的這般早,真是枉費了我一番苦心算計,哼!”幽瓏鬼魅已是狠下心來傷透雲凌,讓他死心,以免陷入那不忠不孝之境,因此便索‘性’將負心人做到底,將狠心話說到絕。
幽瓏所說,‘誘’他救他是她一手策劃,這不假;當初一番算計,目的是盜取萬獸譜,這亦真。只是這逢場作戲之說,卻是言不由衷。與雲凌之間,發自真心、濃情深意,只是她早知人鬼殊途,兩人終究無果,便抱定心思瞞到底。她自認憑藉自己連鬼帝都驚奇不已的人鬼‘混’體之身,加上鬼帝賜予的法寶,只要她想瞞,定然不會被人輕易發覺身份。正因有此依仗,她才答應陪雲凌回宗‘門’。
她原本想着,自己只要一個月內不被察覺身份,便能了卻云云心願,到時候又能將孩子生下,最後甚至可以伺機盜走萬獸譜‘交’差。這樣一石三鳥便是完美了。只是出乎她預料的是,她竟然剛到宗‘門’便引起玄武殘甲紅光大作,四靈宗中更是有青鸞可破她法寶照她真容。
如今幽瓏將心中打算亦真亦假的說出來刺‘激’雲凌,只不知她此時自己心中有多痛、有多苦?
雲凌聽到幽瓏鬼魅這麼一番狠心絕情的話語,身心更是大痛,氣血上涌之下噴吐出一口濃濃鮮血。饒是如此,雲凌依舊是那般呆立着木楞着,似是癡了呆了一般。
朱綾見愛子這般,心中一痛、雙目一紅,急忙前去查看雲凌。
雲天終究是雲凌生父,雖然平日對雲凌要求甚嚴,可愛子之情亦不遜於朱綾。見幽瓏鬼魅一番言語傷透兒子,不禁又怒又恨,舉掌便向幽瓏鬼魅擊去,同時口中呵斥道:“妖孽休再‘亂’我兒心神。”
幽瓏鬼魅見雲凌口噴鮮血,已是心中後悔、微微愣神,加上她本就有孕在身,‘挺’着大肚子行動不便,雖說她修爲不凡,可雲天一掌擊來,她依舊躲閃不及。
雲天早已沉氣運功,這一掌靈力充沛、掌泛白光,凌厲至極,生生將幽瓏鬼魅擊得倒飛出去,撞破房間窗戶,落往四靈祭壇之中。
雲天望了一眼朱綾,示意她在此照看雲凌,然後也從被撞破的窗戶飛身出去。
此時已是深夜,昨夜雲凌夫妻歸來時,明月當空照,疏星天幕垂。可今夜,似乎星辰明月亦不忍心見她們二人的離別一般,躲着藏着不肯出來,唯留這清風崖下的莽莽深林一片黑暗死寂。
玄沉早已將宗‘門’弟子聚集,分佈在清風崖四周,包圍着雲心閣。
只見此時的雲心閣前、四靈祭壇中,所站之人將近半百,而空中也是盤旋着相近數目的弟子。他們每人皆是手拿短笛。這些短笛或紅或白或青或黑,除了顏‘色’不一外,形狀大小盡皆與雲凌所帶短笛一般無二。這些短笛便是四靈宗施展靈術的法器。
衆人被玄沉召集後,便各自使用短笛法器,或是奏出喚鷹曲,或是奏出喚虎曲,召來鳥獸助戰。所以這些人,或是駕着鷹鶴雕隼盤桓於夜幕,或是騎着虎豹熊狼巡伺於祭壇。鷹鶴雕隼盡皆神俊、虎豹熊狼亦是生猛,大多是靈獸靈鳥,少部分聖獸聖鳥,唯有一隻仙鳥——火羽仙鶴。
隨着雲天從雲心閣飛出,奏響喚虎曲後,清風崖下莽莽深山傳來一聲虎嘯,不肖片刻便見一隻背生雙翅的吊睛黑虎落至雲天身旁。這‘插’翅黑虎身軀龐大、雙翅寬闊、神態高傲、眼神凌蟄,虎虎生威下盡顯百獸之王氣勢。
這‘插’翅黑虎乃是仙獸,自從四靈神獸犧牲後,這‘插’翅黑虎和火羽仙鶴分別頂替神獸白虎和朱雀,成了四靈宗的鎮宗仙獸。
幽瓏鬼魅之前躲閃不及,中了雲天那一掌,可她本身修爲不凡,而且中掌之後倒飛瀉力,落至四靈祭壇後吐出‘胸’中悶血後,也並無大恙。見着四靈宗這般天羅地網的陣勢,不知是有所依仗還是早已打定必死之念,她竟並未‘露’出憂‘色’,轉而注意到祭壇中央、離她不遠處的泛出紅光的玄武殘甲。
幽瓏鬼魅記得,昨夜雲天便是對着這東西臉‘露’怪異之‘色’的。當下竟不顧自己正被包圍、‘性’命危在旦夕,疾步衝到祭壇中央,想要看看這玄武殘甲。
這玄武殘甲乃是神獸玄武的遺物,四靈宗上下珍重異常。而且烙印着詹震道仙用生命占卜而來的天書,雲天豈會讓幽瓏鬼魅輕易看見。當下腳踏玄妙步法,身後留下連串幻影,眨眼間橫‘插’在幽瓏鬼魅和玄武殘甲中間,而‘插’翅黑虎則堵在幽瓏鬼魅身後。
幽瓏鬼魅見這一人一虎、一前一後堵死了去路,也不慌張,不急不慢的說道:“這泛出紅光的東西難道便是萬獸譜?”
雲天不想與她廢話,就要動手將她擒下,卻聽着幽瓏鬼魅再次開口說道:“雲宗主且慢,今日我自知必死,我已是死過一次的鬼了,不懼怕灰飛煙滅。只是死前想爲我那傻孃親見一個人,不知雲宗主可否滿足我這一個小小的請求。”幽瓏鬼魅說這些話時,語氣雲淡風輕,可是神情卻充滿了失落和傷悲。
雲天一直對幽瓏鬼魅便心中排斥,只是不知爲何,她此時這般話,雲天竟生不出拒絕之意。或許是因爲幽瓏鬼魅乃是爲她死去的孃親了卻願望的緣故吧,雲天這般心想,嘴上卻說道:“你便是跪地,也斷然見不到我兒!”
“雲?呵······”聽到雲天說及雲凌,幽瓏鬼魅慘然一笑,笑容中充滿着“相見不如不見”的悲哀。沉默一會,她接着說道:“我想見風遊明。”
“什麼!”雲天乍聽到幽瓏鬼魅提到風遊明的名字時,身軀不禁大震,愣神許久。待回神後,急忙問道:“你從何知道我大師兄的名諱!你又爲何要來此見他!”此時的雲天,已是‘亂’了心神,說話時顯得甚是‘激’動和緊張。
由不得雲天不‘激’動!這風遊明乃是雲天那一輩的大師兄,當初天資非凡、修爲超卓、千年一遇,深受師‘門’器重,上任宗主更是早有傳位之意。與雲天、朱綾、玄沉四人更是感情深厚、親如兄妹。只是不知爲何,自從一次外出修行回來後,曾經天之驕子的他突然一蹶不振,不久後更是拜別師‘門’,獨自‘浪’跡天涯。至今音訊全無、下落不明。今日幽瓏鬼魅突然提到曾經的大師兄,似是與他有牽扯不斷的聯繫,這怎能不讓雲天緊張‘激’動。
幽瓏兒卻不管雲天如何緊張如何‘激’動,依舊冷冷的說道:“你便讓我見他,我代我娘問他幾句話便行了。這是我娘遺願,還請雲宗主施恩。”
“你認識風師兄?”
“認識?呵···呵···”幽瓏兒聽到雲天的問話,竟然這般癡癡的傻笑起來,說道:“我不認識!不認識!”說到後面的時候她聲音兀的拔高,尤爲悽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