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 有件事忘了跟你說。”
“你終於發現我可愛了?”
“心裡有點數?林唯回來了。”
“他?什麼時候的事,你他媽不會又做蠢事吧?我馬上過來!”
“嘖,不存在, 一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了。”
“有覺悟, 那我就放心了老阿姨。”
“哦。”
許頌沒好氣地掛了電話, 車已經穩穩地停在了心理醫院門口。
三年來, 她曾經無數次踏進這裡,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輕車熟路的上到三樓,心理諮詢室。
“你都好久沒來了, 最近怎麼樣?”許頌的心理醫生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男醫生,後者看到她的時候還帶些驚訝, 隨即便掛上溫和的笑意, 沒一會就讓人放鬆下來。
“還行。”
“看着狀態還挺不錯。”
“已經不用靠安眠藥入睡了, 只是覺輕而已。”
“是個好現象,我再給你檢查檢查。”
……
高中同學十年聚會這天晚上, 姜萌給許頌強行解說,於是許頌最後還是決定去。
美其名曰:解鈴還須繫鈴人。
去之前許頌還給陳席發了微信——
【song:熾熱空間365號包廂,如果我十點還沒回家,請速來接駕!】
【席:嗯。】
陳席窩在家裡的沙發上,攤開的數學書和數學題擺在那, 指尖還轉着筆, 接收到許頌消息的時候, 嘴角弧度上揚。
卻是連一道題都做不出, 索性直接換了身衣服, 順道牽上了這兩天才接過來住的大雪獒多妹兒。
等會搶不回老婆,就放狗!
就是這麼強勢!
推開包廂門的瞬間, 許頌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窩在沙發裡,依舊是西裝革履的林唯,他指尖還點了根菸,火星忽明忽暗地,慢慢燃燒着他指尖的香菸,而他面前的菸灰缸,全是菸蒂。
而他的旁邊男男女女圍了一大圈,拋開不來的人這裡依舊有三四十個,許頌好多人都對不上名字,甚至有幾個跟她打招呼,她都是禮貌的商業微笑,明明同學聚會,結果臉都笑僵了的既視感——
許頌長腿駐在門口,有些許遲疑,剛要提腿邁進去,就有幾個男士看到她兩眼神一亮,立馬迎過來——
“哎呦,我當是誰,差點認出來,頌姐真是越來越好看了!”許頌眼神瞥向說話的人,眉頭微蹙,好半天也沒想起來人是誰——
“我說王躍,當了王總了不起了是吧,只看得到許頌看不見我。”有個女人還不等她說話,就直接懟上了王躍,跟王躍說話的語氣頗爲戲謔。
許頌進了包間關上門,暗暗記下名字,王躍,高中三年的班長。
“頌姐現在過得不錯吧,白富美妥妥的啊!”
“誒,我說林唯,你還沒把許頌娶回家嗎?你看看,許頌這麼好看的手還缺個戒指呢!林總不會這麼小氣的吧?”有一個女孩子端了杯酒走過來,調笑似得打趣林唯。
“你們記不記得那時候許頌還給唯哥遞過情書呢,你們可不知道那時候可把我們嫉妒死了,哎呦,頌姐可是我們心中的女神啊!”
“記得記得!那時候在整個年級都傳了好久,差點沒傳到教導主任耳朵裡。”
“就是!唯哥真是的,不會是害羞不敢求婚吧,要不今天兄弟們都來幫你?”
林唯猛抽了一口煙,眉頭擰起,探尋的眼神再次看向許頌,許頌眉頭皺起來——
“別鬧,我已經結婚了,我先生會不高興的。”許頌淡淡地笑着,眉目間有些冷漠和疏離。
“這……那個”
幾個人面面相覷,甚至還有隻個人開始不自然地乾笑起來。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那……唯哥怎麼樣,結婚了嗎?”
“七夕那天結婚,你們來?”林唯再次和許頌對視一眼,許頌分明看清他眼神裡的淡嘲。他說着就站起身,從他旁邊的包裡拿出一摞請柬——“就剛纔,份子錢可不能小氣。”
“好好好!”
“一定一定!”
“……”
周遭的人多拿到自己的請柬,又開始玩玩慢慢起來,一時間包廂裡又恢復了許頌進來時的熱鬧。
“怎麼還給我?不是寄到我店裡了。”許頌剛端了甜點還沒來得及品嚐,有一張粉色的請柬伸到她面前,許頌微怔,擡眼看林唯,有濃重的煙味從他身上傳過來。
是抽了多少?
“那張是給你……先生的。”林唯說到先生二字的時候,近乎從齒縫中擠出來。
“而……這張是給你的,記得,記得打開。”林唯薄脣微抿。
“知道了,林唯,祝你幸福。”許頌眼神靜靜地跟他對視,極爲真誠的說道。
“頌頌,不是你,幸福談何說起?別那麼無私還來想我。”包間昏黃的光,打在林唯身上,包廂裡全都是他們的歡聲笑語,林唯嘴角的笑,顯得更涼薄扎心了些。
“嘖,行。”許頌也不多說,轉身準備加入他們玩玩樂樂的行列,十年是個很有紀念性的日子。
“等等,頌頌,你愛我嗎?”林唯還有些不甘心的握住她的手腕,一條微凸不平的疤痕輕輕從他指腹劃過,林唯幾乎是瞬間看向許頌,眸子裡俱是不可置信,嘴脣抖動囁嚅。
“嘖,感受到了?還需要回答嗎?”
愛過。
許頌回頭看向他,眼底平靜無波。
她是真的放下了。
“你……對不起頌頌,我……”林唯嚥了口口水,喉結滑動着,心裡的酸楚涌上來。
“往事不必再提。”許頌掙脫了他的桎梏,就那麼頭也不回的,鑽進人羣裡,一瞬間,林唯竟然再看不到她的人影。
割腕嗎?那到疤痕,這些年,許頌究竟怎麼過來的。
林唯有些頹廢的一個人窩在角落裡,無聲無息地一瓶瓶的酒往嘴裡灌。
只是他永遠不會知道了,女孩子更願意跟他一起同甘共苦而不願毫無目標的等待。
酒過三巡,許頌有些微醺。
餘光瞥到角落裡的林唯,後者似乎已經醉倒了靠在沙發上睡着了,臉頰上的酡紅色即使是昏黃的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許頌迷迷糊糊脫離人羣,按亮手機屏。
好一會纔在微信的一個羣裡翻到丁亦雪。
看了看林唯,還是咬咬牙——
【song:林唯醉了,熾熱空間365包間。】
許頌拿上包,有些暈暈乎乎的推開包間往門外走,剛走兩步,一道大力衝過來,從背後抱她,抱的死死的,許頌感覺自己的腰都要被勒斷了,男人熾熱的氣息夾雜着酒味和煙味,齊齊噴向她的脖頸“頌頌,頌頌,頌頌……”
那個剛纔還睡得死死的人此時就在她身後,許頌甚至感覺有滾燙灼熱的淚水,一滴兩滴隨後一連串的都落在她頸間。
許頌頭有些暈,身子還有些發軟,細指掰了好久都沒掰動林唯圈住她腰的手指,有些惱還有些急躁——
陳席把多妹兒放在車後座,趕到包間門口看到的又是這麼一副畫面——
林唯緊緊抱着許頌,而許頌一直在掰他的手,她的身子還搖搖晃晃,白皙的臉頰染了緋色,盡是風情,一張俏臉皺成一團,難得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陳席氣到大步跑過去,輕柔地護着許頌,再大力把林唯弄開,一把把許頌摟在懷裡。
林唯醉醺醺還想再次抱過來,陳席把許頌摟到一側,上去就是一拳頭直直衝着他的臉頰——
瞬間嘴角就出了一絲血。
林唯瞬間就清醒過來。
“喂!你在幹什麼!林唯!”有個女人一聲尖叫,隨後就是高跟鞋告訴噠噠噠的奔過來,一把托起林唯的頭,小心的摸了摸他的臉頰,眼神裡都是心疼。
“管好你男人。”陳席眼神冷冷地甩過去,冷酷地像個索命修羅。
許頌聽到這突然就輕輕笑了,恍惚間,又踮起腳,揉揉他的腦袋,頗爲寵溺道:“乖啊,小陳席,我們回家。”
“好,回家。”
陳席輕輕拍拍許頌的背,然後攬住許頌,空下來的手順道撐起了雨傘,來得時候外面就下了雨——
林唯就那麼毫無形象的躺在地上,腦袋被丁亦雪託着,他眼神直直看着那到相擁而去的背影,直到在微弱的燈光下化爲黑點,徹底消失不見,他眼眶都紅了,還有剛纔的眼淚,糊了整張臉。
頭髮還汗得溼漉漉。
而託着他腦袋的那個女人還小心翼翼地擦着他額頭上的汗,輕手輕腳地碰碰他的脣角——
林唯突然感覺有一滴水,啪嗒落在他額頭上。
……
“小陳席,怎麼多妹兒也在車上?”許頌暈乎乎被塞進副駕駛座,多妹兒竟然湊過來,輕輕蹭了蹭許頌——
尷尬的是大傢伙的腦袋卡在了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之間——
“嗚……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