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李沐遙在府裡偏院搭了處戲園子, 又在蜀州本地找了最好的角兒。這戲臺子開戲第一場,就請了葉行之兄妹。
葉行之和李沐遙佔了兩個上座兒,最佳觀看位置。李沐遙摟着秦思情, 幸好鄭真真不在, 不然肯定得衝上去掰開如膠似漆的兩人。
小侯爺旁邊倒不是侯府小姐, 而是錢亦心。
宋元帝前幾日來信, 聽說葉善之中毒後, 下了聖旨要她回都城。葉善之千百個不願意,說早就好了,不礙事。但是這皇帝就是不同意。葉善之氣得上躥下跳, 又耽擱了幾天,就是不想先回去。後來, 葉行之和錢亦心再三保證, 辦完事就離開蜀州。這才讓葉善之放了心, 臨走前還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錢亦心一起回都城。
得了師姐的保證, 葉善之才安心啓程。葉行之不放心,撥了一隊護衛給她。
唐嘉玉走了,鄭真真也不用繼續守着她。錢亦心怕這二百五又撒瘋,便讓他也跑一趟都城。一路上他與師妹,也好有個照應。
尚武和甲子在後面, 竊竊私語。
忠烈侯府鐵膽護衛, 萬事面前一馬當先。甲子不辜負這名號, 率先開口, “我看着錢姑娘吧, 要說漂亮也比不上都城的小姐們,怎麼我們侯爺就上了心了。”
尚武上下瞄了他一眼, 很不滿意。但是狀元府的男人絕不認輸,“確實侯爺配不上我們家大小姐。”
“嘿!”這話甲子就不愛聽了,“我們家侯爺,多少都城嬌小姐把侯府的門檻都踏破了,都見不着。”
尚武毫不在意,“咱們家小姐,不稀罕!理過他沒有?一天到晚往我們家小姐跟前湊,呸!”
本來兩人聲音小,離戲臺子又遠,饒是葉行之和錢亦心,也聽不到他們說話的。
“雜皮!你有種再說一遍!”甲子很生氣,劍就快出鞘。
尚武也不甘示弱,“怎麼着?紈絝子弟還不讓人說了?”
他握着劍,大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之勢,“老子也不怕你!”
這下倒好,音量一高。想不讓兩位主子注意也不行了。
“尚武。”錢亦心道。
“甲子。”葉行之同時道。
兩個護衛只得閉嘴。任再有不滿,也不敢胡亂造次了。
錢亦心挨着葉行之,她一側頭,就能看到葉行之的側臉。他神色自若,絲毫不受剛纔那番話的影響。
“侯爺,是我管教無法。”
臺上唱的是出牡丹亭,少女懷春。葉行之聽得是津津有味,他倒是想,要是錢亦心能像這杜麗娘,他則不枉此生。
他沒有看錢亦心,只道,“尚武於我,不過外人。他怎麼想,我怎麼在意。”
那就好。錢亦心也放心了。
忽然靠近她,葉行之湊在她耳邊,“我只在意你的看法。”
葉行之的氣息就在她耳邊,熱氣鑽進耳朵眼兒,有些癢。她下意識一撓,結果並沒有止癢,而是徑直到了心底。
錢亦心覺着,不太妙。
“嗯?”葉行之見她不搭話,又問道,“怎麼不說話。”
再這樣下去還得了?錢亦心只好轉移話題,“我將唐嘉玉的事,寫信告訴了錢軼言。他像是並不在意。”
“他爲何要在意?”
錢亦心想了想,“畢竟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錢大人爲什麼會認領這個未婚妻,你不知道?”葉行之說道。
錢亦心是知道的。
一旁的李沐遙見兩人交頭接耳,說道,“侯爺跟錢姑娘的感情真好。”
李沐遙稱呼她爲錢姑娘,上次冒充唐嘉玉的事,被他知道了。她難得撒謊,面上一紅,躲避李沐遙投來的探究目光。
葉行之則是很大方,他爽朗一笑,“李將軍跟秦姑娘也不差啊。”
秦思情一聽,就往李沐遙懷裡躲。引得李沐遙心猿意馬,他道,“思情不必害羞。”
葉行之覺着此舉甚是礙眼,只說道,“倒是不知將軍請本侯來,是爲了何事?”
放開了懷裡的美嬌娘,李沐遙讓秦思情先回房間等他。等她走遠後,他才道,“錢姑娘?”
錢亦心自然是懂李沐遙的意思,起身準備走了。誰料葉行之又將她拉了回來。
只聽他道,“無妨。”
李沐遙知道這錢姑娘是狀元爺錢軼言的親妹妹,想必兩家已有婚約。
“爲了稅收一事”,他從懷裡掏出一打銀票,“這是少了的虧空。”
錢亦心粗略一看,這數目賊多。
葉行之一愣,隨即一笑,猶如四月初櫻盛開。他接過銀票,揣在懷裡。說道,“還是將軍辦事牢靠,這短短几日,就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他面有爲難之色,“只不過……要是皇上過問起來,我總是要交個人上去的。”
李沐遙嘆氣,他是保不住手下的人了。只能說道,“這次稅收,是楊易文連同了袁子野,共同吃下這一半稅收。”
“哦?”葉行之挑眉。
“說起來,”李沐遙繼續說,“蜀州大大小小的官員,都脫不了干係。”
“楊易文向來會溜鬚拍馬,得了空就往各個官員的府邸送東西。官場同僚,就統統睜隻眼閉隻眼了。這要是說起來,我李沐遙首先就難辭其咎!”
李沐遙的口氣軟了下來,“只是侯爺啊,要是皆連根拔起,這蜀州,可就真亂了套了!”
亂了套?蜀州早就亂了套。
見小侯爺不說話,李沐遙又說道,“末將在此懇請侯爺了!”
葉行之臉色未明。意氣難平,蜀州是葉尋和忠烈軍,連同千千萬萬的將士用命換來的。不過十五年,蜀州竟然被這羣酒囊飯袋搞得如此烏煙瘴氣。他,偏偏就要蜀州亂了套。
“將軍哪裡話,”葉行之笑道,“這銀票我就收下了。至於楊易文和袁子野……”
李沐遙馬上回答道,“任憑侯爺處置!”
“這戲也唱得差不多了,”葉行之攬過錢亦心,“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