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頂男人見莫一凡坐在那裡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眉心上一道暗紅色的疤痕輕輕跳了跳,一股凜寒的殺氣頓時從他那微眯的眼縫中迸射了出來。
感覺到禿頂男人的殺氣,侍立在他身旁的那兩個保鏢皆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感覺後脊涼絲絲的好不難受,就好象有人正在他們的背後呵着冷氣似的。
而直接面對禿頂男人殺氣的莫一凡卻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應,夾着香菸的手指對着菸灰缸輕輕彈了一下,然後擡起頭看着禿頂男人點了點頭。
禿頂男人很仔細地觀察着莫一凡的一舉一動,發現莫一凡的手一直很穩定,沒有一絲的抖動,由此可以看得出這個年輕人的心裡是如何的平靜,竟然沒有因爲他的針對而產生一點兒緊張。
禿頂男人對此十分的訝異,他那眼神的攻擊是很有名堂的,雖然不能真的象武俠小說裡的武林高手那樣可以用殺氣殺人,但是卻可以嚴重干擾對方的情緒。
利用這種方法,禿頂男人往往可以很輕易地讓與他談話的對方陷入一種惶惑不安的狀態中,從而無法保持從容和冷靜,這樣一來禿頂男人就可以很輕鬆地掌控局勢。
禿頂男人在這種看似有些肋的精神鍛鍊法上下了三十多年的苦功,才逐漸顯露出效果來,而這種效果也令他十分的滿意,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很少有人還能保持住鎮定,這一點兒情緒上的劣勢在平時或者沒什麼,但是在重要的談判中可就顯得十分的重要了。
當然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會敗在禿頂男人的目光之下,不過一般來說能在他的目光下保持着從容的人基本上都是些飽經風霜、心志無比堅定的超級強者,而且在禿頂男人的經歷中,這樣的人連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然而眼前這個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無論如何也不象是有如此強悍的心理素質的人呀!
其實莫一凡剛纔一進門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那禿頂男人的不簡單之處,他到是沒有想到這傢伙會什麼精神控制法,只是知道此次事關重大,如果被人看出自己什麼破綻的話很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的。所以他就利用點菸的功夫,強迫自己的大腦進入到那種半機械的狀態中。這樣一來,他所有喜怒哀樂的情緒都已經基本上變得麻木了,自然也就不必擔心會暴露什麼了。
禿頂男人那種精神控制法也無非就是一種控制別人情緒的方法,打壓對方的正面情緒,滋生負面的情緒。只可惜現在莫一凡已經沒有了人類的各種情緒,他的精神控制法自然也就無處施爲了。這正應了佛家那名著名的偈語: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禿頂男人沒有打壓下莫一凡的意志力,驚訝之下反而令他自己的情緒產生了一絲的波動,意識到了這點後,不禁心中一凜,忙深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然後用一種彷彿來自於地獄的聲音,冷冰冰地說:“你就是莫大夫?”
莫一凡嘴角一翹,露出一個很酷的笑容(他的情緒已經麻木,笑起來自然很酷),淡淡地說:“我知道你們請我來並不是真的想讓我給某人治病,所以大夫這個稱呼還是免了吧。我就是莫一凡,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禿頂男人再一次感到十分的驚訝,他本來還以爲莫一凡做出如此鎮定的樣子,是打算裝糊塗到底呢,卻沒想到莫一凡一開口決這樣的話來。
隨後他就發現自己在今天的表現實在有些夠失敗的,不但沒能象以往一樣的掌控全局,反而處處陷於被動之中。
禿頂男人暗自咬了咬牙,然後緩緩伸出雙手。侍立在旁邊的兩個保鏢見狀立刻走過來半扶半抱地把他放到了莫一凡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禿頂男人一向對自己的精神控制法很有信心,因此不太甘心就這樣被莫一凡主導自己,於是打算近距離再試一下。
這一次他差不多聚集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量釋放了出去,更加陰森的殺氣就連站在他背後的那兩個人都有種氣溫驟然下降的錯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然而莫一凡卻仍然沒有什麼反應,甚至就連臉上那個很酷的微笑都沒有改變過。
禿頂男人徹底失望了,悲哀地發現自己就象一個給瞎子拋媚眼兒的傻妞似的,簡直是蠢得可憐。
剛纔那一個“媚眼“令禿頂男人的精神耗損得十分嚴重,他現在只想就地躺下來好好地睡上一覺。
然而正事還沒有辦,他當然不能真的睡覺,無奈之下只得伸出兩根手指,示意他的保鏢爲他點燃了一根香菸,深了一口,略微提了提神,這纔開口說:“好吧,莫先生既然這麼爽快,那我也就不和你繞彎子了。嗯……我只想知道,喬中和死後,他隨身攜帶的那個u盤是不是在你的手上?”
“如果我說那個u盤不在我手上,你會不會相信?”
禿頂男人聞言眉頭一皺,冷冷地注視着莫一凡的雙眼,半晌無語。
這一次他並沒有使用什麼精神控制法,只是想用自己閱人無數的經驗來判斷莫一凡有沒有說謊。結果令他非常的沮喪,從始至終,莫一凡的臉上就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而莫一凡的眼神則如同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連禿頂男人自信可以洞穿人心的雙眼也完全看不透那眼神的深處是些什麼!
“好吧……我相信。”
禿頂男人無法看透莫一凡的內心,就只能從莫一凡的話語中去儘可能地尋找破綻,微微停頓了一下,說:“不過我想你就算真的沒拿那個u盤,也一定知道那東西的下落,是不是?哼,你不要否認,因爲你剛纔並沒詢問我是誰,也沒有問我要尋找的是什麼樣的u盤,所以我敢斷定你一定曾經見過那個u盤,並且……很可能你還多少了解了一點兒其中的內容……嘿嘿,年輕人,想和我裝蒜你還嫩了一些,雖然你表現得很鎮定,但還是在言語中露出了破綻,現在你再想不承認也晚了!嗯……我知道你有陳三環做靠山,所以才表現得這麼狂傲,但我不妨告訴你,事發之後我們就已經找過陳三環了,屍體是他的人處理的,但是並沒有發現那個u盤,這一點我相信他還不敢騙我。所以我們只有着落在你的身上了。對於此事陳三環已經表示他不會插手的,所以你目前只有和我們合作這一條路走,幫我們找到那個u盤你就沒事了,否則的話……哼……”
莫一凡很有耐心地等着禿頂男人把話說完,才“哧“的一笑,說:“我只說那東西沒在我手上,什麼時候說我沒見過了?呵呵,您不覺得自己浪費那麼多口很無聊嗎?呃……還沒請教這位先生如何稱呼呢!”
禿頂男人愣了半晌,忽然間也覺得自己挺無聊的,如果對方根本就沒打算要否認見過那個u盤,那麼自己剛纔說的的確就全是廢話了!
這一來他的情緒更加低沉了一些,火氣卻更加大了,心中已暗自決定無論如何不會讓莫一凡活着離開這裡了,因此對於自己的身份也不加以掩飾,沉着臉說:“我是東海國際貿易公司的董事長劉東海,當然……我還有另外的身份,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告訴你也無妨,只不過你得先幫我們找到那個u盤再說。”
莫一凡很乾脆地搖了搖頭,說:“不用找了,那個u盤早就已經被我給毀掉了。”
“你說什麼!”
劉東海大吃了一驚,若非他的雙腿已經殘疾多年,這時候怕是都已經急得跳起來了。”你……你不是說那u盤不在你的手裡嗎?怎麼……”
“是呀,那東西當然不在我的手裡了……”
莫一凡攤了攤手,說:“東西既然都已經毀掉了,怎麼可能還在我的手裡?您不會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懂吧?”
劉東海聞言氣得差點兒吐血,由於他精通精神控制法,這麼多年來無論面對什麼樣的人,他都可以輕鬆地在言語鋒上取得上風,卻想不到今天居然會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當猴子一樣的耍,他全身微顫地冷哼了一聲,說:“我不相信,你應該知道那東西的重要性,又怎麼可能會隨隨便便的毀去?”
“那東西可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呀!不毀去的話我留着幹什麼?”
劉東海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脣,儘量讓自己的頭腦保持着清醒,然後說:“如果你是一個正直的人,留下那東西可以給警方,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獲得一筆獎金。如果你是一個貪婪的人,則可以想辦法給我們,來換取一大筆酬金。我想你不論選擇哪一個都算是一個明智的選擇,而不會冒然將那麼重要的東西毀掉的!”
莫一凡不以爲然地撇了撇嘴,說:“如果我再年輕二十歲,或者患有重度腦殘的話,說不定真的會按照你說的這兩個方法去做,只可惜……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而且腦部的發育也算正常,所以我當然要將那東西毀掉了!”
“什麼,你……你是說我幼稚,我白癡了!”劉東海暴怒地扔掉了手中的菸頭,舉着右手,臉上充滿了殺機。
“劉先生不要着急,聽我把話說完……”
莫一凡的聲音不溫不火,明知對方已經動了殺人的念頭,卻仍然沒有半點兒的緊張,這令劉東海聳然一驚。
劉東海一向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在任何場合裡都能保持着一種威嚴和自信的形象,象這種失態的樣子可是有好多年沒在他的身上出現過了。
他本來是想要下令讓兩上保鏢出手狠狠地教訓莫一凡一番,直打到莫一凡肯說出u盤的下落爲止,但是一想到對方的意志力無比堅定,甚至連他的精神控制法都影響不了,那麼嚴刑逼供只怕更不會有什麼效果。因此他只能暫時放下這個念頭,冷冷地說:“好吧,你接着說,我到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麼道理來。”
莫一凡再次露出一個很酷的微笑,接着說:“如果我按照劉先生說的,把u盤給警方,我想單憑那東西,警方也不可能會有多大的作爲,最多也就是暫時切斷了國內的軍火走私渠道而已,而根本不可能把你們這些真正的大軍火商剷除的,那樣一來,你們受到的損失自然都會算到我的頭上來,不報復我的可能性幾乎爲零……如果我異想天開的想要拿那東西來勒索你們的話,更等於是自殺,你們爲了那東西或許真能付給我一大筆錢,但是隻要東西一到手,還會留我這個活口嗎?嘿嘿……所以了,那東西實在太燙手,是萬萬不能留着的。”
劉東海聞言也不能不歎服莫一凡分析得的確很有道理,但仍然不服氣地說:“那你把u盤毀掉了,難道就不怕我們會報復你了嗎?”
莫一凡很自信地說:“當然不怕,因爲那個u盤雖然毀掉了,但是u盤裡面記載的東西已經全部轉移到了我這裡(他說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所以如果你們殺了我的話,就等於是親手毀掉了你們在中國的市場。”
“你……你把u盤裡的內容全都記住了!”
劉東海聞言又驚又喜,隨即臉色一沉,說:“好吧,那你說說看,需要什麼條件,你才肯把你記下的那些內容告訴我?”
“無論什麼條件我都不會給你們的……”
莫一凡很從容地答道:“因爲我一旦說出來的話,對於你們來說我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少不得還是要被殺了滅口。”
劉東海冷笑着說:“但是如果你始終不出來的話,對於我們還不是同樣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你以爲那樣子我們就不會殺你了嗎?”
莫一凡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晃了晃,鎮定自若雯:“我想你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既然要在毀掉那個u盤之前把裡面的內容記下來,當然就不想浪費那些資源,所以……我打算做第二個喬中和。”
“你……你的意思是……想要代替喬中和跟我們合作?”
劉東海瞪大了眼睛盯着莫一凡看了半晌,然後才突然哈哈大笑,說:“就憑你?哼……你又有什麼資格和我們合作?我們又憑什麼要相信你?誰知道你是不是警方派來的臥底?”
莫一凡淡然說:“就憑我是唯一一個掌握着整個兒中國境內地下軍火易市場的人,我就有這個資格,至於我這個人是不是值得相信,我想你在請我來這裡之前,應該已經做過詳細的調查了吧?我的底細你應該很清楚……其實你以爲我真的很想當一個軍火走私犯嗎?我這麼選擇也同樣是十分無奈的!誰讓我當初一時衝動殺了喬中和,又因爲好奇查看了u盤裡的內容呢!之後我考慮了很久,知道你們遲早會找上我的,而我也只有選擇做第二個喬中和才能保全自己,此外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而你們現在則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是相信我,大家來個雙贏互利。二是殺掉我,大家一起飛蛋打……”
劉東海盯着莫一凡的眼睛望了足足有五六分鐘,才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說:“好吧,我本人同意你的建議,不過……這件事關係重大,不是我一個人可以做主的,希望你可以耐心地等待幾天,而且……這幾天最好不要離開珠洲。”
莫一凡聽到這裡也不禁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忙答道:“當然沒問題,如果我要跑路的話早就已經跑了,哪裡還會等到現在?”
“很好,如果沒什麼事你就回去吧,等有了消息我會再請你過來的……”劉東海說罷懶懶地揮了揮手,他今天消耗的精神太多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等一等……”
莫一凡擺擺手,說:“正事還沒有辦呢,劉先生怎麼就要急着把我趕走呀?”
劉東海詫異地問:“正事……我們剛纔談的難道不是正事嗎?還有什麼沒辦的?”
莫一凡拍了拍身邊的小藥箱,說:“您忘了我是一個醫生了嗎?不是你叫人來請我給你看病的嗎?”
劉東海想不到他還會提到這個,苦笑着說:“你也知道這不過是一個藉口而已,而且我也沒有什麼病,所以……”
“沒病?”
莫一凡打斷他的話,說:“如果真的沒病的話,那您的腿爲什麼站不起來呢?”
劉東海聞言臉色頓時一寒,冷冷地瞪着莫一凡,說:“怎麼,你是在譏笑我是一個瘸子嗎?”
莫一凡搖了搖頭,說:“不是,我只是很誠心地想幫你把腿上的殘疾治好而已。”
“就憑你一個臨時改行的赤腳醫生?”
劉東海滿臉不屑地說:“如果我的人沒有查錯的話,你現在應該還沒有行醫執照吧?哼……我的這兩條腿就連全世界最著名的專家都治不好,你又能做什麼?哦……對了,我記得你好象還是一箇中醫,你不會是想要給我跳大神吧……哈哈……”
對於劉東海的譏諷莫一凡沒有生氣,只是微笑着說:“我知道你們這些生在海外的華人很看不起祖國的傳統醫學,不過……我想你的人如果真的曾經仔細調查過我,應該也知道陳三爺爲什麼會對我那麼客氣吧?”
劉東海聞言呆了一呆,然後狐疑地看着莫一凡,說:“你……真的會看病?”
對於這種廢話莫一凡懶得回答,只是無奈地說:“如果劉先生信不過我的話,就讓我先幫劉先生診一下脈吧,這用不了幾秒鐘。”
“那……那好吧……”
想到面前這個年輕人很可能會成爲自己組織的合作伙伴,劉東海也不好太駁莫一凡的面子,只好答應下來,但是卻根本沒有對莫一凡抱任何的希望。
莫一凡打開藥箱,從裡面取出一個小腕枕,放在茶几上,然後請劉東海把左手伸過來。
三根手指搭上去,略微聽了幾秒鐘,莫一凡就抽回了手,但卻仍舊閉着眼睛一直沉默十幾秒鐘,才睜開眼睛,看着劉東海嘆道:“劉先生,您被庸醫給害了!”
“胡扯!”
劉東海有幾分不悅地說:“給我看過病的都是醫學界最著名的專家,你居然說他們是庸醫!”
莫一凡哼了一聲,說:“治病誤人的就是庸醫,不是頂上一個專家的稱號就能把他們的平庸掩蓋的!”
劉東海不服氣地說:“那你說說看,你到底看出了什麼,憑什麼說別人是庸醫?”
莫一凡指了指自己的後腦,說:“如果我沒有診斷錯誤的話,你應該是四年前這裡中了槍,才導致雙腿癱瘓的吧?這是由於積血壓迫腦神經導致的,之後一年內那些所謂的專家一共對你的腦袋進行了三次手術,這個治療方向本來是沒有錯誤的,只可惜他們疏忽了對你的腿部神經進行復蘇治療……唉,結果是你的腦部神經終於修復完好,但雙腿的神經組織卻已壞死,所以下半輩子就只能在輪椅上渡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