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女扶住老人,一時間不知所措,忽見老人鼻子,耳孔,甚至眼睛裡都開始向外流出紫黑色的血來,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驚恐的大叫道:“啊……爸……爸……你怎麼了!天啊……你……你給我公公下毒了!”
奇變突生,夏薇和林小愛也全都嚇得呆了,一時搞不明白剛纔的治療情形明明已經很理想了,可是莫一凡爲什麼會突然射出那一支針來呢?而這七竅流血的樣子,好象真的是……中了劇毒似的!
唯有徐長義見多識廣,一見那老人的樣子卻不憂反喜,迅速地擠到前面,小心翼翼地翻了翻老人的眼皮,又測測了老人的脈象,激動地狂呼起來:“天啊……你……你居然用鍼灸法把他腦腔內的淤血全都給逼出來了!這……這太神奇了!這不是傳說中早已失傳的金針渡厄之術嗎!天啊……這簡直是神蹟呀……”
老傢伙實在是太興奮了,興奮得好象個老玻璃似的,一把將莫一凡抱住,又哭又笑,鼻涕眼淚蹭了莫一凡一身。
莫一凡此時仍然還處於半機械狀態中,因此對於衆人的各種反應都視如不見,只是感覺徐長義有些礙事,輕輕一把將他推到了一邊,然後沉聲對仍處於鎮驚狀態下的夏薇說:“準備艾絨,剛纔那一針沒有消毒,立刻幫病人在針孔處艾炙消毒……”
他說罷,又一把將抓着他準備要興師問罪的病人家屬遠遠的甩到一邊,那幾個人都是身強力壯的小夥子或者是正當壯年的男人,可是被莫一凡這樣隨隨便便的一抖手,竟然沒有一個人能站得穩的,都身不由己的連向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住。
有兩個年輕氣盛的心中不服,一擼袖子就打算再上前比量比量,卻見莫一凡對他們這些卻連看也懶得看上一眼,再一把將老人身前的那個中年婦年輕輕推開,然後一探雙手……從那老人的頭頂開始,從上到下,輕輕擼了一下,轉眼之間,老人身上所有的毫針盡數消失不見,全都轉移到了莫一凡的手裡。
做完這一切之後,莫一凡再次感覺到腦子裡有些隱隱的做痛,這一次他進入半機械狀態的時間雖然並不算長,可是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感覺中自然是比平時吃力百倍。
他不敢再繼續硬撐,連忙退出了半機械狀態。
短短片刻之間體力大量透支,剛剛他還沒覺得怎麼樣,這時候恢復了正常人的狀態,才感覺到全身上下都一陣的痠軟無力,兩條腿好象灌了鉛一樣的,胳膊更是似乎僵化了一般,當下只是勉強撐着退後了幾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他有些搞不懂,自己在運針時,明明只是用了胳膊,可這時候爲什麼連兩條腿都好象繞地球跑了半圈似的難受。看來那幾個運針的動作,應該是調動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夠完美的達成,難怪“外星人“要把自己全身的體能都大幅度的提高,想必關鍵就在於此吧。
其實真正落針的動作當然不可能會如此的耗費體力,重點還是在於針上蓄積力道的這一點上,三十六枚毫針,用了將近十種運針的方法,還要保持着毫針脫手之後仍然能夠保持毫針的旋轉或者是震顫,這難度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當然了,如果他象普通的中醫那樣子,一針扎完再扎另外一針,就無需事先在毫針上蓄積力道了,自然就不會如此的吃力,但是這個老人的病情比較緊急,必須得在瞬間之內刺遍所有需要刺激的位,使各個位之間的反應相互呼應,才能夠起到最大的作用,如果一針針慢慢紮下去的話,其效果只怕連三成都達不到。
更重要的是,老人已經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了,真要折騰一個多小時,只怕老人早就已經斷氣了!
雖然現在莫一凡已經累得連喘氣都好象有些吃力了,但是他的精神卻處於極度的亢奮狀態中,因爲他今天終於成功的掌握到了一次浮脈。
浮脈——這是治療寧菲病症的關鍵,只有完全掌握了浮脈的奧秘,莫一凡才有把握能把寧菲的病治好……嗯,至少是暫時治好,能讓她重新的站起來,至於要完全治好寧菲的遺傳性心臟病,那就屬於是另外一個課題了。
這段時間以來,莫一凡一直在這小診所中給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病人治病,所爲的也不僅僅就是要治病救人,更主要的是他想通過不斷的實踐來掌握浮脈的奧妙,好憑自己的雙手來挽救姐姐。莫一凡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並不是什麼聖人,而只要是普通人都會有自私的心理的,所以他始終還是把治好姐姐這個目標放在第一位上的。
只是爲了不引發太過嚴重的影響,他在小診所裡一直還是儘可能的表現得低調一些,平時絕不會在普通病人的面前,施展出這麼神奇的針法的,因此大家雖然也都知道他的醫術十分厲害,但是卻也沒把他傳得神乎其神,這全是因爲他平時看起來似乎和普通的中醫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也就是斷脈比較準確些,鍼灸效果比較好一點兒而已。
可是這段時間,莫一凡在小診所裡經過了無數次的實踐,卻幾乎就沒有見到過一次浮脈的出現,這讓他奧惱之極,可是又明白這事是急不得的,只得耐心的慢慢在實踐中探索着。
今天他終於再一次看到了浮脈在病人的身上出現,就在三十六枚毫針在老人的身上完全運行起來時,一條若隱若現的浮脈猛然在老人的額頭上浮現出來。
在莫一凡大腦中接收到的信息中,浮脈只有零散的記載,並沒有如何具體堪查的方法,但卻例舉了一些浮脈的作用和可能會大致出現的位置。
這個老人額頭上出現的浮脈名爲天目脈,天目脈上實際上的位只有一個,就是天目。
這天目在治療各種大腦疾病中都有着相當重要的作用,只可惜這位卻存在於浮脈之中,平時並不會顯現出來,就算偶爾顯現也不會固定出現在一個準確的位置上,會隨着浮脈的移動而不停的轉移,而且稍現即逝,最難捉摸。
莫一凡偶然發現了這難得一現的天目脈,腦海中儲存的那些信息頓時閃現出來。他知道自己剛纔所刺的那三十六針雖然能夠保住老人的命,卻不可能將老人的病徹底根治,因爲老人因爲耽擱的時間較長,腦部血管已經開始出血,這種病可比當初常伯的情況還要複雜。常伯那一次在公園裡只是單純的腦溢血,病情雖然很危急,但實際上卻並不很複雜,而眼前這個老人卻是由臟腑中風引起的腦出血,治療起來自然要麻煩得多。
但是這天目脈一現就完全不一樣了,天目脈具有通竅、開神的作用,適當的刺激可以使腦部瞬間產生內壓,將大腦中的異物迅速從暢通的竅排出,並且對大腦組織有一種類似於按摩的作用,只要能夠抓準時機,有效的刺激到這個浮脈,那麼這個病人甚至完全不需要再進行事後的開顱手術,或者是連續的鍼灸治療了。
時機只有短短的一剎那,假如莫一凡不是一直處於半機械狀態,並且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精神集中在病人的身上的話,絕對會就此坐失良機,而根本來不及反應。
莫一凡沒有放棄這個時機,儘管他的手裡已經沒有消過毒的毫針了,但是他的腰帶上還有慣常用來防身的三枚毫針。如果在正常狀態下,莫一凡一定會猶豫一下,要不要冒險把這枚未消毒的毫針刺入到病人的浮脈中去,就好象上次在公園裡救治常伯時,他心裡也經過反覆的考慮。雖然不管莫一凡怎麼考慮,結果一定還是會這樣做,但是他當時只要稍稍猶豫哪怕一秒鐘,就可能會失去這個機會了。
另外,要不是莫一凡前些天經過在酒店中同越南傭兵的那次搏殺而掌握了飛針的技巧的話,他就算沒有絲毫的猶豫也不可能及時的出針了。
所以說,這一次的治療成功,運氣的成份比較多,這即是那個病人的運氣,也是莫一凡自己的運氣,不管怎麼說,莫一凡終於還是成功的把浮脈的作用在臨牀上發揮出來了,這絕對是一個里程碑似的標緻。
幾個被莫一凡推開的病人家屬本想抓住莫一凡大鬧的,可是聽到徐長義的話又糊塗了起來,再見莫一凡把針拔下後,一直昏迷不醒的老人卻好象已經清醒了過來,而且……這個精神頭好象也不錯,頓時都呆了住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纔好了。
在他們的心裡,本來對莫一凡這個小有名氣的中醫是有些信任的,只是憑他們的見識怎麼也難以把七竅流血這種可怕的樣子同好事聯繫在一起。因此儘管老人的清醒過來,他們也還無法確定這到底是真的好轉了還是中了劇毒,回光反照了。
夏薇雖然沒徐老頭的眼力,但是卻對莫一凡有着很大的信心,所以聽得徐長義那麼激動萬分的一嚷嚷,頓時便知道莫一凡肯定又創造了一個奇蹟,心中自然也跟着無限的激動很欣喜起來。
聽到莫一凡的吩咐,趕快就忙了起來。她已經和莫一凡學過一段時間的針炙了,下針的手法多少會了一些,但是要精通還遠遠談不上,不過對於鍼灸的這個“炙“字到是掌握得比較到位,很快就準備好了艾絨把老人額頭上原本落針的所在艾炙了一番,達到消毒泄火的效果,並順手把老人七竅逸出的血跡擦拭乾淨。
這時候莫一凡也略微回覆了一點力氣,再次走到病牀前,給老人把了一下脈,然後笑着說:“沒事了,老大爺,您可以試着下地走走,嗯……如果家離這不遠的話,等一下最好試着走路回家,這樣可以保持血脈的暢通,對你的身體會有好處的……”
那老人如同還在夢中一般,嘴脣哆嗦着說:“我……我這是在哪?怎麼……這位小大夫,你……你的意思是說……我……我這條老命這樣就……就撿回來了?不用……不用再到醫院去開刀了?”
看到那老人眼睛四下打量着,顯然是對這家簡陋的小診所沒什麼信心,莫一凡也不生氣,只是微微笑了笑,說:“嗯,您的身體基本上就算是痊癒了,您下地走幾圈,自然就會感覺出自己身體的狀況了……當然……若是還不放心的話,您也可以再到大醫院裡去檢查一下。不過要去的話,也儘可能去正規一些的,信譽好一些的大醫院,現在有些小醫院爲了賺錢,什麼病也沒有的人,進去了也能檢查出十幾種病來的……”
“爸,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不舒服?”
中年婦女見老人的精神越來越好,也不由得對莫一凡又多出了幾分信心,忙上前扶住老人,關切的詢問了起來。
老人點了點頭,說:“好象……好象身上輕快了很多,也……也說不上還有哪不舒服,就是……心裡有些害怕……剛纔我……我感覺自己好象已經死了,這……咋就又活了呢?嗯……你們不是把我送醫院去了嗎?怎麼又來了這裡?”
中年婦女見老人神智清醒了,不禁又驚又喜,說:“本來是送您到武警醫院的了,可是一直都聯繫不到志強,那的大夫也不盡心給您治病,就給您打了點消炎針和維腦路通,說是要觀察一天再說。可是……當時看着您的樣子實在是太危險了,哪裡挺得到明天。後來還是馬大爺說這裡有位小莫大夫中醫看得特別好,他上次嘴被風吹歪了,就是在這裡扎一針給治好的,於是我們就把您趕緊擡過來了……您別說,小莫大夫的醫術還真神,剛纔看着簡直好象……好象那啥似的……唔,就是最後一針扎得您七竅流血,可差點兒沒把俺給嚇死了!”
老人聞言隱約還記得自己剛纔好象真的是七竅流血來着,頓時心中又有幾分害怕起來,下意識地伸手在臉上摸了摸,喃喃地說:“我不是已經死了嗎?咋……咋就又活了呢!”
老人本是一時感慨的嘟噥了兩句,卻不想這話後來被跟着來的那些親屬和街坊傳了出去,從此越傳越神,說道老人已經死去,魂魄被勾去了陰曹地府,見了閻王爺,閻王爺正要提起硃筆把老頭子在陽間的姓名劃去,驀然間小莫醫生在陽間擲出了三十六枚飛針,這三十六針通過老頭子的身體,卻一直射到閻王殿上,生生的鎮住了閻王爺,閻王爺心中害怕只得大筆一揮,又把老頭子的陽壽加了數十年,然後派了牛頭馬面將老頭子恭恭敬敬的送返了人界。
當然了,這種沒邊沒影的胡話說傳得再廣也沒幾個人是真正相信的,但是對於徐長義診所裡那個神奇的小莫醫生的醫術卻很少有人再有懷疑了,尤其是在珠洲市普通百姓之中,都知道了小莫神醫的名頭。更有那好事者給莫一凡起了個“針神“的綽號,而傳說小莫神醫從不離手的三十六枚毫針則被稱作“還魂針“。
送走了感激涕零的老人和他的親屬街坊們,莫一凡仍然沒有回覆多少力氣,於是只得選擇在診所裡間小睡片刻,然後再回家。
夏薇自然是要留在這裡等候莫一凡一起回去的,而林小愛受到了剛纔的震憾後,更加對莫一凡崇拜得五體投地,並隱隱覺得自己在學校裡學的那點兒東西和莫一凡比起來簡直和小孩子玩過家家沒什麼區別了,因此也在暗中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磨上莫一凡收自己當徒弟,不論是教她功夫還是醫術,總之都一定要學到手一樣纔可以。
基於這樣的想法,林小愛自不能錯過機會,於是便也死皮賴臉的跟着夏薇留在了診所裡,反正在這兒還可以蹭徐老教授的書看,到也不怕會無聊。
大概是體力消耗巨大的原因,莫一凡這一覺睡得很香、很沉,然而這美美的一覺沒持續多長時間,就被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給驚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