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水的咳嗽聲，楊欣怡彷彿意識到什麼，有點羞澀抽回手。
趙子明如無其事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溫度適中，醇中帶甘，海棠泡茶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小水看着好友嬌豔欲滴的紅脣，婀娜多姿的身形，心下涌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趙先生，我想問一下，像我丈夫這種全身癱瘓的病人，一般需要多長時間，治療纔有效果”，楊欣怡帶點希翼的目光，
趙子明：“差不多3-6個月的療程”
楊欣怡默默算了下，臉上露出了微笑。
真的是柳暗花明，絕處逢生，丈夫康復，她也擺脫了被掃地出門的困境，趙子明的幫助，對她來說，不亞於再造之恩。
“不過有個事我要提前告訴你”，趙子明放下水杯，語氣平淡。
楊欣怡眨了眨眼，露出一絲疑惑，睫毛長長，彷彿一汪春水。
“從現在的實驗數據來看，最好的療效也不過是能站立行走”，趙子明直接說道，
他的意思很明顯，想要恢復正常人的水準，以現有的技術，幾乎不可能。
“嗯嗯”，楊欣怡自然有心裡準備，她對於癱瘓病人的瞭解，在某種程度上，還要超過趙子明，“只要能動起來，就是最大安慰。”
可以說，治療效果再差，也比現在強一百倍，沒經歷過癱瘓的人，是體會不到那種全身不能動的絕望痛苦。
小水在一旁仔細打量着好友，底子很好，又會穿着打扮，S型的修身版型與性感包臀相結合，女人味十足。
自從有了那個念頭之後，越想越覺得可行，簡直是神來之筆。
至於楊欣怡願不願意，在小水心裡並不重要，兩人是無話不談的閨蜜，日常相處中，向來是她拿主意居多，楊欣怡素無主見，耳根又軟，對她幾乎百依百順。
有的是手段，讓好閨蜜屈服。
“回去和你丈夫溝通好，個人的心情意志對於康復的效果有很大的影響”，趙子明提醒道，
“嗯嗯，我會的”，楊欣怡用力點了點頭，她自然會全力以赴，抓住這個機會。
說完了正事，楊欣怡醞釀了一下感情，很有眼色地表達起了欽佩尊敬之情，
“我一直和小水說，你是這世界上最有人文情懷的創業者，最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家，是一個心懷天下、關心人類未來，又有很強的個人做事風格的慈善資本家。”
趙子明有點驚奇，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這麼赤裸裸的讚美，想說點什麼，又聽楊欣怡繼續說道：
“你一向關注弱勢羣體，倡導用科技提升殘疾人的生活質量，在這方面投入重金研究，讓人由衷敬佩，尤其對於我們這些有過親身經歷的家屬和當事人來說，真的猶如夜晚的一盞明燈，照亮我們前行的路。”
“你過獎了”，趙子明沉默了一下，帶點羞愧。
他確實沒有差距到，之前無意思的所作所爲，竟然留下這麼深遠的影響，對於楊欣怡的誇獎，實在受之有愧。
而對方在他腦海中的形象徹底改變，不再是一個胸大無腦的模糊符號，這種當面真誠讚美你力量超乎了當事人預料。
“當初事故發生後，我們全家都陷入了一種絕望，生活爲之改變，成了一團糟，而帶來的希望，卻是我們最珍貴的東西，遠遠超出了治療康復的本身含義”，楊欣怡滿含深情，
趙子明沒有說話，本來以爲是一次簡單的相逢，卻不經意間激起他內心深處的疑問。
“一個企業的社會責任是什麼”，“一個企業對社會的影響邊界到底在哪裡”，解決了溫飽之後，能不能爲人類的未來，做出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
在慈善捐助之外，有沒有更有效的方式，去提升整個社會的福祉？
這是一個種子，在未來會不會成長爲一顆參天大樹，猶未可知，但是已經埋下，終有破土發芽的一天。
“小怡，你太見外了，都是自家人，果果在學校怎麼樣”，小水見到自己男人有點招架不住，岔開了話題，
楊欣怡臉色紅了一下，本來想奉承一下趙子明，說着說着把心裡話講出來了，弄得氣氛有點尷尬的。
她剛纔的態度好像太過了，有點不真誠，接過小水的話，“現在好多了，前幾天去上學，哭的不行。”
三人隨便聊了幾句，楊欣怡就告辭了，把空間留給了私密。
因爲有點疲倦，小水自告奮勇要幫男人按摩解乏。
“你們兩個是怎麼認識的”，趙子明趴在牀上，開口問道，
“我倆是高中同學”，小水想起往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以前怎麼沒聽你提起過”，趙子明閉目養神，
“你又不喜歡聽這些”，小水認真地捏着，
她之前專門找人拜師，認真學過一段時間，就爲了今天做準備。
“那你講講她吧”，趙子明也沒反駁，隨口說道，
他確實不太關心這些家裡長短，如果女人不主動提起，幾乎不會過問。
小水撇了撇嘴，“小怡的生活很單調，沒什麼好講的，之前就是在家看孩子，出門逛街購物，現在多了一個去治療中心看病人的日程安排。”
“是挺無聊的”，趙子明反手在小水的大腿上摸來摸去，
“什麼無聊，她每天快活的不得了”，小水反駁，
趙子明愕然，隨即失笑。
小水繼續說道：“小怡的人生理想就是吃喝玩樂，盡情享受。”
趙子明明白了，他剛纔的想法是典型的以己度人。
很多事情，自己以爲無聊，沒想到人家樂在其中。
所有的時間花在瑣事上，把精力浪費，醉生夢死，揮霍無度，沒有任何成就感、滿足感。
然而，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他那樣，一路前行，追逐事業與愛情，金錢與美人。
很多在他看來屬於無趣甚至枯燥的事情，對於當事人來說，就是一種享受。
“那你怎麼不喜歡逛街購物”，趙子明問道，
“我喜歡其他東西”，小水若有所指，
還沒等他說什麼，個人智能終端已經提醒他有了新消息。
作爲新一輪人工智能浪潮的發起人，趙子明自然會充分利用，在現有的硬件設備下，發揮最大功效。
人臉識別只是最簡單，在本地雲平臺上，趙子明可以通過手機調動最高50%的計算力，幾乎能解決任何突發事件。
打開手機，很快就看到Cambridge Analytica 公司的 CEO 尼克斯發來的秘密信息。
自從上次兩人密謀之後，尼克斯那邊投入極大精力，推動很快。
趙子明這邊已經有了相對成熟的技術，只等尼克斯大數據填充，就可以投入應用。
現在幾乎清一色的主流媒體和預測機構都相信希拉里會贏得大選，川普只是陪跑的一個，但尼克斯既然準備下場，自然要全力以赴。
在他設計的方案中，依託大數據（購物數據、社交數據、支付數據、選民數據），通過心理測量學的 OCEAN 模型，從五個維度對用戶進行心理畫像。
開放性、責任心、外傾性、宜人性、神經質。
利用這項技術，Cambridge Analytica 可以對用戶進行精準的心理學劃分，並把高度定製化的競選廣告精準推送給選民。
公司每天發出4萬到5萬份不同版本的競選廣告，通過用戶對廣告的點贊、轉發、評論等行爲來描述用戶的心理特徵，並根據用戶的迴應，對廣告進行不斷的完善。
通過這種心理測量學精準定位、實時分析、精準推送的方法，選民們只會接收到他感興趣的、並且是高度定製化的廣告信息。
可以說，Cambridge Analytica公司的廣告策略加上趙子明的技術支持，其效率已經超過傳統的營銷廣告公司百倍以上，甚至可以說是完全顛覆了傳統營銷運作，把數據驅動的營銷發揮到了極致。
趙子明打開信息，簡單瀏覽一下。
尼克斯在郵件中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講CIA已經注意到公司的營銷行爲了，因爲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只是記錄在案，隨時查詢，並沒有蠻橫阻撓，畢竟川普的團隊也不是吃素的，嚐到了精確營銷的甜頭後，想放棄就很難。
尼克斯在郵件裡提醒趙子明注意保密，畢竟雙方的合作有點冒天下之大不韙。
外國勢力插手他國競選，向來是禁忌，會遭到對方報復，即使趙子明只是一個技術提供者，也沒有例外，不死也要脫層皮。
把希望寄託在尼克斯個人道德上，顯然不怎麼靠譜，趙子明自然依仗的是超越時代的先進技術，即使尼克斯那邊翻車，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實他參與其中。
反正，暗地裡對他的調查早就開始，趙子明綜合多方消息得知CIA已經成立專門情報小組收集自己的各種信息，甚至制定了多個預案，在這種情況下，自然不是想藏拙就能藏拙的。
只要抓不到把柄，趙子明有自信應對任何私密調查。
他之所以不顧風險，要介入尼克斯的大國操縱案中，也是收到多方刺激。
合衆國作爲世界的中心，不是想避開就能避開，最近的“律所門”就是一次提醒，前車之鑑的弗雷德裡克·皮耶魯齊還在監獄待着。
作爲橫跨全球電力能源與交通運輸行業的商業巨頭——阿爾斯通公司的副總裁，因爲莫須有的罪名，遭到聯邦調查局逮捕，沒有一點掙扎的餘地。
進去了三個月，皮耶就已經認罪，而在他之後，四名高管相繼被逮捕。
最終法國阿爾斯通公司慘遭肢解，被美國通用電氣收購，同一周皮耶耶迎來了自己的保釋。
趙子明作爲新科技浪潮的推動者，沒有任何自信會被區別對待，他甚至收到上面的暗示，讓他減少出國次數。
因爲對於世界警察的底線，大家都不知道有多低，只有儘可能的預防爲主了。
在這種情況下，有的人可能會退一步，忍一時，有的人就會反應激烈。
趙子明無疑是後者。
如果說，這是他插手大選的情感誘因，那人工智能的社會學實驗，就是最大的利益驅動。
在社會學領域，世界依然處於數據積累的混沌時代。
耶魯大學教授、《大連接》的作者，Nicholas A.Christakis是社會化計算領域的大師。
他認爲現在社會發展到了第谷時代，但還遠未達到開普勒時代——雖然當代積攢了很多社會學相關的數據，開始能夠對社會有更深入的理解，但想要清晰地勾勒出事物運行的本質規律，還需要時間。
開普勒正是在第谷的基礎上，才提出來了天體運動規律。
現代社會積累了大量數據，但對於如何應用這些數據，在社會學領域還是以前茫然，既然有美國大選這個樣本，趙子明自然不想錯過。
收集數據，驗證想法，把社會問題當做科技問題進行處理，也許困擾人類社會的很多問題，如貧富不均、環境污染、貪腐橫行，也許最終的突破口都在這裡。
有很多人工智能的專家認爲，只要計算能力繼續擴大，就會解決越來越複雜的問題。每個問題都有一個計算閾值，低於這個閾值，解決方案就不可行，高於這個閾值，奇蹟就會發生。最終會解決一切問題。
趙子明雖然並不贊同這個觀點，但朝着這個方向努力，無疑是肯定的，社會領域的變革，最終需要科技手段的介入。
“不要再想工作了”，小水看到男人的臉色平靜，沒有任何波動，猜測並不是什麼緊急事項，不由撒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