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隊趕來,索菲穿上白大褂,戴上消毒手套後,緊急給路世恆做了一下止血處理,才命人將路世恆擡到了擔架上。
“路路……”擡着路世恆的醫生和緊跟着的索菲匆匆經過梅詩雪的身邊,梅詩雪淡淡地叫了一聲。
Jack使個眼色,醫生會意,停下了腳步。梅詩雪慢慢走到路世恆身邊,低頭靜靜地看着他。路世恆艱難地睜開眼睛,看着梅詩雪。她泛紅的臉上有着明顯的淚痕,亞麻色的長髮有些凌亂,左邊的衣袖只剩下小半截,樣子很狼狽。
他現在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卻都不能說出來……
……
他終於正眼看她了……梅詩雪硬生生地將眼淚全部憋了回去,露出一副淡然的神態,“路路,恭喜你在痛失韓雪小姐後,終於找到了可以代替她的,你最心愛的、願意用生命去愛的女人……”
路世恆的眼神比之前更加渙散,黑眸深不見底,讓梅詩雪看不出他的悲喜。
他,應該很高興……
“真是太好了啊,”梅詩雪努力地笑着,“我真的很爲你感到高興。我單戀了你這麼久,看慣了你孤獨的身影,如今你終於找到了自己愛的人。我必須要送你點禮物才行呢。”
路世恆劍眉微蹙,梅詩雪的話語讓暫時他忘記了胸口的疼痛。
她幹嘛把自己說的那麼卑微?她有這麼自卑嗎?她的心裡現在是在想些什麼?
路世恆緊抿着雙脣,深不見底的眸子一直凝視着梅詩雪。
“我身上最值錢的,也就只有這枚戒指了。”梅詩雪一邊說着一邊去摘戒指。
還是一樣,戒指的尺寸真的出奇得合適,根本摘不下來。梅詩雪咬着牙,忍痛才從手指上摘了下來。這枚戒指,她纔剛戴上沒多久,還沒捂熱乎呢,就又要物歸原主了。
戒指摘得太狠,整個手指頭都腫了起來。十指連心,真的好疼……
“這枚戒指,請您好好收好吧!”梅詩雪將戒指向路世恆狠狠地扔了過去後,轉身就走。
戒指落到路世恆身上後沒有停下,從路世恆身上滑落到了地上。在地上滾了兩圈後,纔不甘情願地躺在了地上。
只是一枚小小的戒指而已,砸到他的身上,卻像泰山壓頂一樣沉痛。推開擋在他面前的Richard,梅詩雪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她的腳步越走越快,乾脆直接跑了起來,眼淚像決堤一樣涌了出來……
“Lance,詩雪怎麼這樣啊?怎麼這麼粗魯?”索菲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好了,耽誤了這麼久,快點送上救護車吧。”
路世恆沒有理會索菲,顫巍巍地伸着胳膊要去拾戒指。手臂拉扯帶動了傷口,路世恆蒼白的臉上滾下了豆大的汗珠。Jack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向外走去。
難道現在就連撿起戒指的力氣也沒有了嗎?沒有能力保護她,也沒有力氣撿起她丟棄的自己的心嗎?路
世恆眼底掠過一絲恐慌。那是他們曾經擁有過的愛情,怎麼能就這樣棄之不顧?路世恆強忍着疼痛,拼勁最後的一點力氣要去拾起那枚戒指。
“噗通--”
Jack沒走幾步,就聽到了裡面傳來的一聲悶響,便停下了腳步。緊接着,裡面傳來醫護人員的一片緊張的呼喊聲跟索菲驚慌失措的大叫聲。沒有猶豫,Richard跟Jack一起迅速衝了回去。
路世恆倒在地上,正由醫生們重新往擔架上擡去,索菲已經失控地嚎啕大哭起來,白皙的臉蛋因爲哭得太厲害導致了輕微的缺氧而變得微微發着粉紅的顏色。路世恆因爲剛纔用力過猛,身體失去重心而從擔架上滾了下來,摔倒在地。被重新擡回擔架上時,路世恆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手中仍緊緊地握着戒指。
梅詩雪出來沒找到路明,但是看到車子沒有上鎖,便自己開着車,前往路家的私人醫院。
……
天上下起了小雨,細密地斜織成一片煙雨濛濛的景色。醫院大樓外,換好衣服的梅詩雪拉上連衣帽,踩着路面上的積水,沿着醫院大樓,慢慢地在雨中走着。
“滴----滴--滴----滴--”
遠處隱約傳來一陣急促的長短交替的鈴聲,聲音越來越清晰。
梅詩雪擡起頭來,遠遠地望去。一輛急救車閃着紅藍交替的燈光,從朦朧的煙雨中急速竄了出來,飛也似的駛向急救樓。急救車的後面緊跟着四輛銀色的保時捷。梅詩雪趕緊飛奔過去……
她就這樣在雨中佇立着,遠遠地看着路世恆從急救車上被擡下來,由索菲和醫護人員飛快地推着輪牀快速地奔向了急救大樓裡。他應該沒事吧……
路明開着跑車緩緩駛來,從車子裡下來,把溼透了的梅詩雪緊緊地摟住,“我聽說了,對不起,我沒在旁邊陪你,讓你受到驚嚇了,對不起……”
好可惜,現在摟着她的人不是路世恆。也許,她再也體會不到他溫暖的懷抱了吧?他和她之間,原本就是有緣無分,不論是大學時期,還是現在……
無法逃避的現實,只能去無條件地接受……
***
幾天以後
路世恆坐在牀頭,臉色蒼白,眼神渙散。神志和中槍時一樣沒有變過。保鏢跟女傭唯唯諾諾地靠牆站着,沒敢吭聲。從麻醉藥退了以後醒過來,就是這樣了。女傭們問他想要什麼、吃什麼、做什麼、他都一聲不吭。難道他腦子受刺激變聾啞人了不成?
“砰--”
Jack輕輕打開門,走了進來。
“對不起,路哥,沒能幫上什麼忙。”
儘管他知道這次的發佈會很有可能會有人趁機加害路世恆跟索菲,儘管他已經一再小心,以爲安保工作已經很周全了……可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Jack痛恨自己的沒用。
在外人看來,Jack只
是路世恆的小跟班,永遠身處於路世恆高大的背影之中。但實際上,意大利的一個數一數二的黑手黨裡,Jack的父親正是這支黑手黨的老大。Jack不喜歡黑道的生活,不願做什麼黑幫少主,他崇敬路世恆的才能與義氣。自一年多前的那起事件過後,Jack就一直追隨着路世恆的身影前行。
“雪雪怎麼樣了?”路世恆終於開口說話了,女傭跟保鏢們都紛紛瞪大了眼睛。二少爺竟然開口說話了!
“這幾天就準備走了,”Jack說道,“梅詩雪小姐已經準備跟明少爺一起去日本京都去了。我看她的樣子,是已經決定好要把藍波小少爺留給您了。真是太好了。”
“嗯……”太好了……是啊,太好了。但是路世恆,卻一下子也笑不出來。從梅詩雪的手裡搶走這個她三年多來一個人辛辛苦苦地拉扯出來的孩子,這樣子,真的可以嗎?他已經無法守護在她身邊了,現在,他又這樣變相地把藍波從梅詩雪身邊也給帶走了。他難道就非要這樣讓梅詩雪變得這樣一無所有嗎?
“對了,路哥,現在我要向您彙報我們的情況了,”Jack翻開資料,公式化地說道,“除了亞太區之外,全球其餘各區的業績均有上升趨勢,其中英國本區的上升幅度最大。而亞太區,我得單獨向您提出來說。本來您三年前跟梅詩雪小姐傳出的緋聞,曾一度引起了股票的大幅度下跌,信譽也受到了些許損傷。但是自從這次的新聞發佈會之後,您的名譽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評,您爲您的妻子索菲•克賽尼婭•阿登納小姐擋槍的行爲更是備受稱讚,雖然仍有極個別的人依然質疑您和梅詩雪小姐是不是仍然有關係,但是大多數人已經相信了您跟阿登納小姐纔是超越生死的人間大愛……”
“說重點!”
路世恆冷冷地打斷了Jack的話。後半段根本就不是集團的發展狀況嘛。
“哦,簡單來說就是經過這次事件之後,您的名聲得到外界稱讚,財團的股票大漲,已經幾次都漲停板了。各個分部原先退掉訂單的公司跟沒訂過訂單的公司都紛紛跟我們下訂單。短短數日,就彌補了之前的損失,還呈直線上升趨勢。”
Jack說完後,將資料遞了上來,又補充道:“我想那個想刺殺您跟阿登納小姐的人,一定沒想到會適得其反,反而讓我們在經濟上得到了很大的收益。”
一隻手上插着軟針,路世恆只能單手翻閱資料。眼簾微垂,長而密的睫毛刷下一層陰影,眼底留露出了厭惡之情。這些錢,是用他的命換來的……
“所以,我纔會去替索菲擋槍的。”路世恆冷冷地說道。
Jack稍微怔了一下,“什麼?”
什麼叫‘所以’?
“那一槍當時在開槍時就目測出了是朝索菲開的,”路世恆平靜地說道,“這就說明,那個人並不想要取我的性命,只是想殺了索菲,以藉此來給我極大的威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