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王文安西裝革履從家裡出來,徒步去公司,走在大街上,見到一個二十多歲相貌堂堂的小夥子,正蹲在路邊給一個看上去像闊少的小夥子在擦皮鞋。但見“闊少”坐靠在椅上,翹着二郎腿,神情傲慢地叼着煙,正仰天吞雲吐霧着,那個神情和樣子讓人看了簡直有點想吐。再看那個擦皮鞋的小夥子,蹲在“闊少”面前,正低着頭拿着鞋刷和鞋油仔細地擦着,反正他只低頭一心專注地擦他的鞋,任你什麼樣子,他不擡頭眼不見。
上海這個大都市人口衆多,來這裡謀生的人也是一批接一批,但真正謀起生來卻很艱難,反正總要個活路,穿皮鞋的人多了,也就自然有了擦皮鞋的。幹這行成本低,收入也還穩定,勤奮一點,擦一天皮鞋夠維持兩天的生計,因此,自然有一些年輕無奈的小夥子在馬路邊擦皮鞋,算是維持生計。王文安平常也見過不少,算是習以爲常了,但今天看着卻讓他停住了腳步,倒不是因爲那個“闊少”,反而是關注那個給他擦皮鞋的小夥子。
那個小夥子雖然低着頭一心專注地擦他的皮鞋,但王文安仍一眼看出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眉宇間透着一股器宇軒昂不同常人的氣魄,憑王文安敏銳的目光和經驗他洞察出,此人不簡單,此時見他在這裡擦皮鞋自然引起了王文安的興趣。就在這時,“闊少”的皮鞋擦好了,他低頭看了一下,迎着太陽光鋥亮一新,算還滿意,遂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硬幣,傲慢地拋在了地上,拍拍屁股走人了。擦皮鞋的小夥子一聲不吭地撿起地上的硬幣,收拾好工具,準備找尋下一個。
王文安看着大步走了過去,他雖然身爲文龍家族五少爺,但一向都是自己擦皮鞋,今天也開一回例,他來到小夥子面前道:“給我也擦一雙。”坐在了椅上。小夥子自然而然地擡頭看了他一眼,立即拿出剛收好的工具,又低下頭開始工作起來。依舊,他不再擡頭,只低頭一心專注地擦他的皮鞋。王文安這還是頭一回請人擦皮鞋,他倒要仔細看看,他們這些專業擦皮鞋的又是怎樣擦的。小夥子低着頭專注地擦着,王文安也低着頭專注地看着,只見小夥子首先弄淨了皮鞋上的灰塵,均勻上好油後,就拿着一塊油布快
速而熟練地擦了起來,那原本上過油後黑暗無光的表皮,在小夥子那快速而熟練的動作下,立即變得光亮起來。王文安看着笑了,那專業的手法的確比他熟練多了。
看了一會,王文安問道:“我看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怎麼在大街上給人擦皮鞋呢?”或許在小夥子所擦之人中,從沒有一個人這樣認真觀察過他,更沒有人對他問過這樣的話,小夥子立即擡起頭來看了王文安一眼,低下頭道了一句:“生活所迫。”繼續擦他的鞋。王文安也猜到了,道:“看得出你不是一個久甘於擦皮鞋的人,現在恐怕只是一時的落魄。”小夥子立即又擡起了頭,大概是被王文安一語道中,神情有些驚訝,盯看着王文安竟忘了手中正在擦的鞋。王文安淡淡一笑,小夥子很快察覺到了,立即低下頭又繼續擦他的鞋。但善於察言觀色的王文安已看了出來,他此時沒有之前那樣專注了,心中好像在想什麼,王文安又是淡淡一笑,再沒說什麼了。
很快,鞋擦好了,又是擦得光亮一新,該給錢了。王文安這時對小夥子道:“我今天不巧身上沒帶錢,我給你一張支票。”說着從口袋裡拿出支票和筆,就在手上快速寫好了,寫好後遞給小夥子道:“你拿着這張支票,到文龍家族的每一個銀行都有效。”小夥子一臉詫異疑惑地望着王文安,可以想象和理解,還從沒有人擦皮鞋用支票付帳的,再結合王文安前面所問的話,小夥子已感到王文安今天不是存心來擦皮鞋的,他思索着接過了這張支票。
王文安去了,小夥子拿起這張支票一看,見上面金額赫然寫着“拾萬”。小夥子看着這張支票,思緒萬千,一時理不出個頭緒來。這是什麼意思,真的是給他十萬嗎?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況且和這個人素未謀面,面不相識;是耍他嗎?沒必要耍他一個擦皮鞋的,看王文安的樣子也不像,再說擦一雙皮鞋能要幾個錢,有必要開起支票這樣耍他嗎?但小夥子又敢肯定王文安今天身上有錢,至少付他那雙擦皮鞋的錢是有的,那王文安這樣做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小夥子心裡一時找不到答案。
收起工具,拿着這張支票,小夥子一路走一路想,走了一段,前面看見一個銀行,
上面掛着“高升銀行”四個金色大字,小夥子知道,這個高升銀行正是文龍家族的銀行。看着手中這張支票,想着王文安走時所說的話,小夥子停了下來。望着銀行的大門,小夥子思索了很久,進去一趟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嗎?心中的疑惑最終使小夥子決定走進去弄個究竟。小夥子走了進去,裡面的職員看着問道他:“有什麼事?”小夥子直接將那張支票遞了過去:“麻煩你幫我看看,這張支票能不能取到錢?”
這個職員接過來一看,的確是文龍家族的通用支票,上面落款也正是五少爺王文安的名字,再看字跡也不像是僞造的,但一看上面的金額“拾萬”,不由擡起頭來仔細打量了這個小夥一眼。這個小夥雖生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但看他手上拿的工具箱,卻是個擦皮鞋的,心中不免疑竇衆生。幾個職員看着也都拿不準,正好五少爺王文安剛纔來了,就在辦公室裡,於是他對小夥道:“你稍等一下。”轉身朝辦公室走了去,小夥子則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覆。
這個職員拿着支票走進了王文安的辦公室,將這張支票拿到了王文安面前:“五少爺,請你看一下。”王文安接過一看,正是他剛纔寫的那張,問道:“他人呢?”這個職員道:“在外面,是個擦皮鞋的。”王文安道:“這是我的親筆,你們按照上面的數目拿十萬給他。”這個職員答應着,拿着這張支票出去了。來到外面,小夥子正期待地等待着他的答覆,這個職員朝其他幾個職員點了一下頭,幾個會意立即拿出十萬用一個箱子裝好了,遞給小夥子道:“這是你的錢,你點一下。”
小夥子明白了,道:“不用了。”接過從中抽出一張,借過筆在上面快速寫了兩行字,寫好後交給這個職員道:“麻煩你將它交給坐在辦公室裡的那個人,謝謝。”提着錢大步走去了。一到外面,小夥子就甩手扔掉了擦皮鞋的工具箱,挺着胸脯大步走去了。這個職員拿着這張錢看了一下,拿到辦公室轉交給了王文安。王文安接過一看,卻是一張欠條,寫道“今欠持條人拾萬,有朝一日連本帶利奉還。”最後落款人是“張良達。”王文安看着笑了笑,收起了這張欠條,記住了這個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