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影笙一直在觀察謝江的表情，跟反應。看到他微微發白的臉，也沒打算停，繼續說。
聲音壓低了幾分，目光犀利，透着指責。那是直指謝江內心的凌厲氣勢。
“她流產了，可是你知道嗎？在醫院裡，那個男人看了她一眼就走了，說她懷的是女兒，賠錢貨。流了就流了。”
“你妹妹經歷了流產，家暴，卻毫無辦法。她只能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醫院裡。你媽聽說了這事，讓人送她去醫院。她那個時候已經瞎了，看不到女兒的慘狀。可是聽說你妹妹懷孕又流產，她除了跟着一起哭，什麼也做不了。你媽只能不停的說，要找到你，讓你爲你妹妹出頭。”
“她抓着你妹妹的手，讓她怎麼也要找到你。”
謝江的臉不知道是不是被寒風颳過的關係，已經開始變白。
“當然，你妹妹自然是要找你的。她被這樣欺負，你媽又變成這樣。她還等着你給他出頭。”
“可是她找不到你，她報過警，也讓人去南方找你。可是都沒有你的消息。沒有後臺，家裡還有一個瞎眼老孃要照顧。你妹的日子更加艱難。她的男人在她回家之後又開始打她。一不順就拿她出氣——”
謝江已經開始咬牙了。另一頭的阿吉斯聽不懂這許多的中文，他十分緊張的看着這邊。
不時用塔國語開口：“謝，你知道怎麼做吧？”
“謝，你不許說話。”
“聽到沒有？謝。你閉嘴。”
他太吵了，穆影笙不想理會他，看了眼站在她前面的暴野，給了他一記眼神。
暴野意會，把阿吉斯的嘴給堵了。
而穆影笙，只打算專心對付謝江。
“你妹妹找不到你，可是她想找你的舉動還是讓她男人知道了。他變本加厲的打她。以前幾天纔打一次，後來變成了天天打。”
“她身上就沒有一塊好肉，不光是她，還有她的孩子，甚至，還有你媽——”
“閉嘴。”謝江擡起頭看她，那雙眼睛，就像是穆影笙在洛崑山看到的野狼一般。
“你媽知道你妹妹捱打。忍不住就找上門，可是被你妹的男人教訓了。是啊，他就是這樣，連老人都不放過。”
她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一般。
她沒忘記謝春梅，還有無辜犧牲的那幾個警察。
“你媽後來覺得她拖累了你妹妹，所以她找了根繩子，上吊——”
“閉嘴，閉嘴，我叫你閉嘴。你別說了。”
謝江掙扎着要從雪地裡起來，他剛纔身上沾了雪，一動作，身上的雪漱漱的往下掉。
他想往穆影笙身上撲過去，可是穆影笙怎麼會讓他得逞？
“可惜。你媽雖然想上吊，卻沒死成。”
“閉嘴——”謝江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穆影笙還要說。
“她又老，又瞎，怎麼可能自己死得掉？她就算是想跳河，都要知道河在哪。更何況要上吊，可是要知道橫樑在哪裡的。”
“她拼了老命，試了一次又一次。連房樑的邊都沒捱到。她只好往外面走，想着死在山上算了。”
“對了，之前你們說山上有妖怪，你媽還動過念頭上山，或許被妖怪吃掉，也不錯。”
“我讓欠閉嘴——”
謝江挺起身，往穆影笙的面前撞。厲衍飛起一腳，直接把他踢出了兩米多遠。
謝江的身體撞在了樹上，往地上落下來的時候，吐了一口血。
穆影笙沒有絲毫同情，她想到的是簡華良，謝春梅，還有高實，所有那些無辜死在這羣惡魔手上的人。
“對了，你妹妹被那個男人打的時候，也像你這樣吐血。”
“你說，她可能嗎？”
“閉嘴……”謝江都吐血了，還死死的瞪着穆影笙。
“想回去看她嗎？”穆影笙半蹲下去，看着眼前臉都變成紫色，正在吐血的謝江：“你想回去看你妹妹嗎？你想回去替她出頭嗎？”
謝江的身體綣在一起，哪怕他冷血冷心，哪怕他這個人這輩子跟着古斯爾罕將自己變成一個惡魔。
哪怕他手染鮮血，可是他心裡，還是有一塊柔軟的地方。
這麼多年，他強迫自己不去看媽媽跟妹妹，強迫自己不去聽他們的消息。
他就是怕暴露了自己，也怕自己會忍不住。可是……
穆影笙誅心之言說完了，她站了起來：“古斯爾罕在哪？”
那一頭，阿吉斯已經開始掙扎起來。目光不斷的瞪向這邊的謝江。
謝江吐完那一口血，身體綣了起來。他將臉埋進了雪裡，整個人爆·發出了極爲痛苦的叫聲。
寒風中，謝江的叫聲聽着都有些瘮人。
不過可惜，這裡沒有任何人去同情他。
厲衍清楚，謝江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了。一個人能在外面無所顧忌的爲惡，很大程度是知道自己的家人安好。
但是如果家人過得不好，而他在外面消遙，只要內心還有一絲人性，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目光落在穆影笙臉上。她包裹得只能看到那雙眼睛。可就是這樣的一雙眼睛，在他看來，格外的美麗。其它對唄看向穆影笙的目光是欣賞跟佩服，而厲衍，多了幾分喜歡。
想到她剛纔一臉認真在謝江面前胡謅的模樣。真沒想到，她還挺能胡說八道的。
要不是他看過資料，他差點都信了。
小丫頭，還真是越來越能耐了。
也，越來越讓他喜歡了。
…………
雪橇又一次上路了。這一次，車上依然是五個人。除了爲首的豐滿。剩下的四個人，已經換成了他們自己的人。
厲衍跟穆影笙坐在車上，他們重新戴上了護目鏡。這邊一片白雪，如果不戴眼鏡容易得雪盲症。
在後面那輛雪橇車上，謝江的雙手被綁在一起，一動不動地坐在那，他身邊兩側就是厲衍跟穆影笙。
穆影笙看向厲衍，護目鏡下看不真切他的眼神，可是彼此合作這麼久，早已經心知對方是什麼意思。
厲衍問點着穆影笙點了點頭，穆影笙略一頜首，把那絲擔憂壓下去。
謝江，呆會應該會好好配合，不會突然再反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