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衍伸手捏了捏她的手：“還是存一絲希望吧。你要相信這個世界有奇蹟。或許，你父母有上天庇佑呢？”
“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怎麼這麼怪呢？”穆影笙側過臉看他，試圖讓氣氛輕鬆一點：“你可是無神論者。”
“偶爾一信，也未嘗不可。”
穆影笙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心裡清楚，這是厲衍安慰她的話。
讓他一個根本不信神的人說出這樣的話來，穆影笙的心頭微暖。
其實，她是信的。她不知道是什麼機緣，讓她可以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但倘若真的有神明的話，她希望神明讓她早日查清真木目。不光是爲了找到她的親生父母，還爲了在那場事故中，無辜慘死的那些人。
吃過飯，厲衍不顧老齊反對，堅持付錢。
穆影笙從飯館出來，給穆貴和去了個電話。他正在工地上。
穆貴和來了京市之後並沒有閒着，他接了個小工程在做。當然比不上之前在慶市的規模，但是剛來就有事可做，穆貴和不挑剔。
一切剛剛開始起步，對他來說，任何一個機會他都珍惜。
這段時間他只要有空，都在工地上。雖然馬上要過年了，但是這個工程時間有些緊。
穆貴和找了一批想賺錢，願意放棄回家的人，讓他們在工地上做事。
“阿笙你回來了？”穆貴和很高興：“那我現在回家，你等我一會。”
“爸，不用了。”穆影笙趕緊阻止：“我答應了厲衍，去他家住。”
“阿笙。”
穆貴和話裡的高興一下子就沒有了，經過上次，他對厲衍並沒有什麼不滿。可是女兒這還沒結婚，就上趕着住到人家家裡去——
“阿笙，你們還沒結婚呢。這沒名沒分的。”
“爸。”穆影笙是多活了十幾年的人，對她來說，名分這個東西，她還真的不怎麼在意：“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我這不是怕你吃虧？”穆貴和看着工地上幹得熱火朝天的工人：“回來住。這都快過年了。沒事不要去別人家裡。”
穆貴和雖然不反對兩個人在一起，可是這婚都沒結就住到對方家裡去，他這樣的老思想怎麼會同意？
“爸。”穆影笙忍不住就去看厲衍。他也在看她。她電話沒有外放，但那隱約透出來的幾句，厲衍也能猜出是什麼內容。
從她手上把手機拿過，厲衍相當沉着的開口：“叔叔，你好。我是厲衍。阿笙陪我回家，你就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你……”
“過兩天，我跟父母說過之後，會挑時間上門來拜訪。請叔叔放心。我一定會對阿笙負責任的。”
穆影笙聽前面的話時還沒什麼反應，可是聽到後面她瞪大眼睛看着厲衍，什麼意思？
厲衍都這樣說了，穆貴和能說什麼？讓他把電話給穆影笙，交代了她幾句。到底沒反對。
掛了電話，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兩個女兒。一個在京市，卻住在男友家裡。
一個不在京市，偶爾回來，還是住在男友家裡。怪不得人家說女生外相，還真是。
這邊穆貴和心情怎麼低落，穆影笙不知道。她捏着手機，站在寒風中看着厲衍。
“你幹嘛在我爸面前說胡說？”
“沒胡說。”厲衍笑了笑：“我是認真的。趁這次我們都在，父母也都在京市。回頭我讓我爸媽上門去提親。結婚報告可以晚點再打，但可以先訂婚。”
穆影笙還來不及說話，厲衍突然正色：“不要拒絕我。”
“阿笙。你跟我都清楚，我們的命都不是自己的。認真說起來，活一天，少一天。如果可以，我想把我的名字跟你綁在一起。不論生死。”
穆影笙的脣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她突然伸手攬住了厲衍的腰。
“我沒想拒絕你。”
她跟着她，只出過三次任務。可是這三次，不管是哪一次，說起來都是生死一線。
他們都不會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也不會知道自己下一次任務會不會也像雷鳴那般。
她更不能保證自己還會有可以重來一次的好運。
“聽你的，先訂婚吧。”
厲衍揚起了脣角。京市剛下過雪，溫度很低。他卻覺得很暖，要是現在還在軍區，他說不定會脫掉衣服在操場上跑上幾圈。不過現在也差不多了，她答應了跟他結婚。很好。非常好。
“走吧。回家。”
“恩。”回家，回他的家，也會是她以後的家。
她陪着厲衍回到了大院。
看到他們回來，陳鳳瀾跟厲永德高興壞了。
這過年嘛，就是要一家人整整齊齊。之前厲衍老是不回來過年，他們雖然理解嘴上不說，心裡卻想着孫子。
現在厲衍回來了，還帶着穆影笙一起回來過年，怎麼不讓他們開心？
臨近年下，白嵐醫院裡忙得很，她又是科室主任。要等忙完這幾天才得空。
厲修平還在軍區，厲寒單位上也忙。就一個厲南秋在家。
至於厲修平的弟弟厲修齊一家，要等大年夜了纔會過來。這時他們都很忙。所以陳鳳瀾看到厲衍兩個，實在是高興。
“跟小陳說一聲，讓廚房裡今天加幾個菜。把客房收拾一下——”
“奶奶。”厲衍看着陳鳳瀾，打斷他的話：“不用收拾了。阿笙跟我住。”
一句話，意思就很明顯了。陳鳳瀾一開始還愣了一下，很快就笑了：“好好。不過，你們幾時去打結婚報告？”
“等過完年吧。”厲衍看向穆影笙，她沒出聲，也就是不反對了：“奶奶，阿笙的父母現在都在京市，回頭我跟我媽說一下，你看挑個時間，去阿笙家拜訪，可以先訂婚。”
“好啊。”陳鳳瀾點頭，也不等厲衍多說，她先站了起身：“我去看看黃曆，哪天是個好日子。”
“奶奶。”穆影笙輕輕的掃了厲衍一記：“不用這麼急。我爸媽現在在京市買了房子，隨時都方便的。”
“也行，就算是訂婚，也是要慎重的。回頭我跟你爺爺好好參詳參詳。”
“你這個老婆子，說什麼跟我參詳？哪回不是你一個人就作主了？”
“好好好，這次我不作主，讓你作主，總成了吧？”
陳鳳瀾可不介意厲永德跟她搶這事做。只怕厲永德比她更心急。
她是全然的高興，沒有一點對於穆影笙的不滿。穆影笙明白這一點，對於陳鳳瀾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尊敬跟喜歡。
老人家活到這個年紀，又開朗，又通透。這樣的老太太，誰看了都喜歡。
說話的時候，白嵐回來了。有些意外的是，她竟然不是一個人，身後還跟着個人。
看到那人，厲永德跟陳鳳瀾對視了一眼，都沒開口。
“厲伯伯，厲伯母。”
楚行看着二老，十分恭敬的打過招呼。看到厲衍時衝着他點了點頭：“厲衍回來了？是回來過年吧？”
“恩。”厲衍應了一聲：“楚叔叔好。”
楚行似乎是這個時候纔看到穆影笙一般，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這纔看向了厲永德二老。白嵐清了清嗓子：“爸。媽。我下班的時候遇到楚行，他說找你們有事。”
厲永德跟陳鳳瀾再次對視了一眼，楚家的事，之前厲衍並沒有說。但是厲衍跟穆影笙回部隊之後，他們都在大院裡，還是知道了一些。
這會看到楚行上門，不用他說，厲永德跟陳鳳瀾多少能猜出來，他是什麼意思。
“小楚啊。坐吧。有什麼事，坐下說。”
陳鳳瀾到底經事更多，面上不動聲色，反而相當客套的讓楚行坐下。
想楚行現在怎麼說也算是一部之長，可是厲永德跟陳鳳瀾卻直接叫他小楚。楚行不覺得自己被輕視，反而因爲對方話裡的親近鬆了口氣。
楚行看了看厲衍幾個小輩，心知這事有些丟臉。但認真說起來，這事還是厲衍他們在的時候挑起來的。
他這會也顧不上了。
“厲伯父，厲伯母。這事說起來，確實是有些丟人。但是，我也沒辦法了。只好找到你們，拜託你們，幫我這個忙。”
“小楚你別急，有什麼事，慢慢說。”
“厲伯母，其實這事，你家厲衍也是知道的。”
陳鳳瀾看了看厲衍二人，沒急着開口。楚行繼續說。
“之前思雲不懂事，說了些話，惹得我父母那生了些怒氣。當時厲衍也在。你們也知道，思雲年紀輕，小孩子家家，說話做事不經大腦，有些衝動。可是他本性還是好的。現在，我媽生她的氣，連帶着讓家敏跟思雲都不要回來。你也知道，這馬上就要過年了。
這年年我們都是在這邊過年，若是今年不跟着我父母一起過年，只怕——”
後面的話，他沒說太明。可是在場的都是人精，怎麼會聽不出來？
楚行有能力不假，資歷也不淺。可是他能走到今天，確確實實也是有楚家的關係在這裡。更何況，他現在是一個副部長。
眼看這就要往上再進一步了。若是傳出去，讓人知道，他連家庭關係都處理不好，這非常影響他往上一步。
“厲伯父，厲伯母。”楚行擡頭看着二老，神情有幾分祈求：“能不能麻煩你們上門跟我父母說一聲。讓他們這大過年的，鬆一鬆口？同意讓我們回來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