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正元忙完聽到消息的時候，穆影笙已經跟着厲衍兩個，把他的心血都給毀了。
不。那不是他的心血，算是姜懷生的心血。可是對他來說，堪比他的心血。
一切都來得猝不及防。
只是毀掉了那個實驗室，楚正元還不會那麼生氣。
可是穆影笙見到了沐謹昱，同一時間，穆影笙竟然跟沐謹昱相認了。
而後知後覺的楚正元，這些年過得太順了。在後面掌控一切的感覺太好了，好到讓他甚至失去了危機感。
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穆影笙是沐謹昱的孩子。
這麼多年，楚學民一直在找當年那個孩子，他最初也找過。可是後來，他就不怎麼找了。
他根本不需要找，只要跟在楚學民後面。楚學民找到了，他自然也就找到了。
可是這麼多年，楚學民都沒有消息了。穆州又死了，他想得也好。指不定當年那個女嬰死在哪個角落了呢。
他自然也知道厲衍最近訂婚，可是他只聽說未婚妻是部隊的，別的消息也不知道。
畢竟當初穆影笙訂婚，楚學民夫妻已經去了，他們三房的人跟厲家又不熟，自然不會出席訂婚宴。
他沒有見過穆影笙，也就不會知道，穆影笙長得跟楚柯很像。
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姜懷生被抓之後，他有自信，對方絕對不敢把自己給曝出來。就算是真的曝出來，他也不怕。
不說他根本沒有見過姜懷生，姜懷生都不知道他是誰，長什麼樣。他甚至連自己的聲音都沒有聽過。
而柴柒？當年他把他送到那個受訓練的地方之後，就再沒有管過。後來讓對方去了江妍身邊。
對他來說，柴柒知道有他這樣一個人，卻不會知道他是誰。
他有信心可以控制好柴柒，他臉上那道傷，就是最好的證明。再後來人，他敏感的察覺到了柴柒對江妍幾乎不可說的心思。
可是在他看來那不但不是壞事，還是好事。
因爲那表示柴柒更加脫離不開他的控制了。姜懷生出事之後，柴柒竟然想帶江妍遠走高飛。
他自然只能教訓他一下，其實他是真的想過把柴柒弄死。
可是到了最後關頭，他卻後悔了。讓人收拾了柴柒一頓之後，他讓他化明爲暗，繼續保護江妍。
這對柴柒來說，自然是求之不得。
沒想到的是，當年姜懷生一時心軟，把本來應該出現在塔克裡，卻被他抱回家去養的男嬰。會有後面的那些能耐。
高顥天確實是很聰明，他完美的繼承了他父母的優點跟智商。
姜懷生把高顥天把到家裡，當成是高翔的兒子養大。他曾經是有過不滿的，可是他那個時候一是工作突然變動，二是他也不想讓姜懷生看出來。
最後他想通了，就讓姜懷生把高顥天養大好了。養大也沒有關係，等他長大了，再送去給沐謹昱，也是一樣的。
實驗室的實驗是個漫長的過程，自然不可能馬上就能製造出大量的 gt83。
更何況當時的高顥天對他來說，不過是有些小聰明。沐謹昱不聰明嗎？楚柯不聰明嗎？不一樣被他玩得團團轉？
所以一個高顥天，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根本沒有把高顥天放在眼裡，以爲他成不了事。可就是這樣一個成不了事的人，把江妍給帶走了，還留下了線索，讓柴柒去找他。
而柴柒那個蠢的，不通知他一聲就行動，生生把自己暴露了。
事情越來越脫離控制，這個時候楚正元已經顧不上了。
這麼多年，他小心佈置，幾乎沒有留下過任何線索。唯一知道的人，只有一個耿依琴。
耿依琴大概也知道他的意思，這麼多年，一直低調得很。到了寧市之後，因爲姜懷生對她做的事，她還找過自己一次。
可是後來，他不管她的事之後，耿依琴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一樣。再沒有聯繫過他。
所以他聯繫耿依琴的時候，她很震驚，很不敢相信，最後還是出現了。
他沒有猶豫就對耿依琴下了毒。那樣的毒甚至不會讓她馬上發作，而是在離開他之後，才發作。
他說了很多話，一半是誘哄，一半是勸慰。
那個愚蠢的女人，當年蠢，現在還一樣的蠢。她竟然相信了自己的話，相信他會在一切風平浪靜之後，光明正大的跟她在一起。
她說什麼願意爲了他而犧牲，忍耐。
哄好了耿依琴，他就回了楚家。沒想到的是，沐謹昱的女兒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穆影笙跟厲衍竟然能查出當年的事情，還把高顥天帶了回來。
高顥天認祖歸宗，正式成爲了楚家人。他想再對高顥天出手就不合適了。至少不是現在。
厲衍身後的大家，可不是他可以惹的。至少他不想明着對上。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只能選擇低調。他把所有的力量，跟在外面的人都安排好了。
這段時間，就暫時什麼也不做吧。
只是他不想做什麼，穆影笙跟厲衍，還有已經改了名的楚慕寒卻不會就這樣算了。
他們不但把楚慕寒送回了楚家，還查到了當年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們竟然查到了江妍。
若是隻查到江妍便算了，可是他們查到了楚陽的頭上。
厲衍他們懷疑楚陽，他心知肚明，楚陽不可能會是江妍的生父。江妍的生父是他。
他不會因爲他們現在還沒有懷疑自己，而鬆了口氣，反而是他最不想讓他們去找的就是楚陽。
楚陽是他最小的孩子，在妻子離世之後，他對這個孩子，傾注了比之前兩個孩子都要多的心血。
他對楚陽其實是有愧疚的。這樣的愧疚不光是因爲他早早的把他送到了國外，還因爲他跟耿依琴的事。
楚陽喜歡耿依琴，對她產生了不應該有的心思。是因爲他缺少母愛。
可是他不但不能彌補缺失的母愛，相反，他還出於自己的目的，把耿依琴變成了自己的女人。
耿依琴跟他fā shēng guān xì的那段時間，他一直是很小心的，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他跟耿依琴見面，甚至有關係的事。
唯一的一次失策是，他讓人接耿依琴來的時候，被楚陽撞見了。
楚陽發現了他跟耿依琴的關係，跟他大吵了一架。尤其是知道耿依琴甚至懷了楚正元的孩子的時候，楚陽幾乎要發瘋了。
他在家裡大吵大鬧，一直聽話的小兒子，那一瞬間變成了一個叛逆的孩子。
他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個仇人。楚正元怎麼會允許這樣的事情？
“你能給她什麼？你纔多大？你知道什麼叫喜歡，什麼叫愛？”
“你說一句喜歡，就要讓人家跟你在一起？你就以爲她會跟你在一起？天真。”
“女人愛的是什麼？權勢，地位，成熟穩重，可靠倚仗，這些你有嗎？”
“你有什麼資格說喜歡一個人？”
天真的十四歲少年，人生當中第一次打擊就是來自於他一向敬重的親生父親。楚陽怎麼會受得了呢？
他幾乎想要去死了。他整個人都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
他反覆折騰出了許多的事情來，那個聽話懂事孩子一旦進入了逆反期，就算是楚正元也招架不住。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把楚陽送出國。
楚陽當然不想出國，可是他的力量太小了。小到那個時候的他，根本沒有辦法反抗。
楚陽送走之後，楚正元就再也沒有了顧忌。跟耿依琴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對姜懷生那邊的佈置可以明着進行。
可是夜深人靜，他卻經常會做夢，會想起那個少年的兒子，用尖銳的嗓音和瘋狂的面孔質問他。
“你是我父親嗎？你如果是我的父親，你怎麼可以對我做這樣的事？”
“你愛過我嗎？你是真的疼愛我，你怎麼忍心把我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上的女人，變成你的？”
那是老妻留下來的唯一孩子。他不是不疼愛，也不是不愧疚。
當他的人告訴他，厲衍讓人去了 國，想辦法拿到楚陽的 dna 樣本，並做對比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他跟江妍的關係，他跟耿依琴的關係，早晚會曝光。
他阻止過楚陽回國，可是楚陽不知道怎麼的，竟然知道了江妍的事。他執意回國，而楚正元這個時候已經無力阻止了。
同一時間，江妍跟耿依琴失蹤了。他的人竟然沒有得到一點風聲。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他之前那一步阻止失敗了。而一步錯，步步錯，事情終於發展到了他已經開始無法控制的局面了。
楚陽回國前，他一直在讓人找耿依琴跟江妍。可是當他怎麼找也找不到他們的時候，楚陽回國了。
楚陽幾乎是一回車，就讓厲衍他們盯上了。他知道楚陽跟江妍的關係一定會被查出來，他是江妍生父這件事情，也一定會被人知道。
這幾天時間，他你是被人架在火上烤一般。
每一天都在糾結中度過，他跟自己說，他如果不出現，厲衍他們也拿他沒辦法。
他們不能對他怎麼樣，畢竟就算他是江妍的生父又怎麼樣？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因爲這一點，就抓捕他。
所以他聽到穆影笙跟厲衍的對話時，他的精明幾乎毫不懷疑，這是一個陷阱。
是厲衍跟穆影笙設下的陷阱，爲的就是引他上鉤。
他完全不在意，江妍是他的女兒又怎麼樣？耿依琴是他曾經喜歡過的女人又怎麼樣？
跟保命自己的名聲比起來，她們又算得了什麼？
楚正元沒想到的是，他冷靜自持，知道是陷阱不會往下跳。他那個傻兒子，卻笨得往下跳。
在今天晚上來之前，他那個傻兒子，竟然想來醫院看江妍。
他怎麼會允許？這明顯就是陷阱。只要楚陽不出現，厲衍他們又能怎麼樣？
“你是不是蠢蛋？你知不知道那就是他們設下的一個陷阱，爲的就是引你，或者是引我去？”
“我是蠢，可是我不壞。”在楚陽被送出國二十幾年之後，看着自己的老父親，又一次生出了反抗之心：“江妍是誰？耿依琴是誰？你現在敢說嗎？你敢告訴天下人嗎？”
“你做下那些事，你真的以爲沒有人知道嗎？”
“爸。我就問你，你這麼多年，你真的就沒有一點愧疚之心嗎？你真的就沒有在夜半時分做過惡夢嗎？你真的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誠實的面對你自己的良心嗎？”
“啪”的一聲，面對他的質問，楚正元擡手就是一巴掌。
楚陽卻坦然的看着他的雙眼：“爸，你今天可以打我，甚至可以打死我。你也可以攔下我不讓我出門，你可以不讓我去看江妍，去看耿老師。可是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一定會去的。”
兒子長大了，已經不再願意受他控制了。兩個人對峙，兒子眼中的失望是那樣明顯。
不光是失望，還有鄙夷，不滿，憤怒，恨意。那些情緒以前楚正元是從來不在意的。
他一直想要的是壓過大房，在大房面前揚眉吐氣。可是今天對上兒子的目光時，他意外的發現，他竟然無法面對自己的兒子。
他心懷愧疚，曾經想過要好好疼愛好好補償的兒子。用看仇人一樣的目光看着他。
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楚正元發現，他無法面對這樣的楚陽。他無法面對楚陽這樣的眼神。
楚正元收回思緒，看着還昏迷不醒的耿依琴。
轉過臉，目光落在穆影笙的臉上。看了她一眼，又去看楚慕寒。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跟楚家其它人無關，你們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們，也可以交代清楚。只是一點，不要去找楚漢跟楚陽他們的麻煩。”
穆影笙盯着楚正元的臉看，從知道對方是江妍的生父開始，她對於楚正元的目光就滿是犀利。
不光是她，還有楚慕寒。兩兄妹一左一右的盯着楚正元的臉。穆影笙壓抑下內心想要把楚正元拽到楚柯墓前的衝動，冷聲開口。
“他們如果是無罪的，自然無事，如果他們有罪，不需要我去找他們的麻煩。相關部門跟單位自然也不會冤枉了好人。”
她看了眼身後，手一揮，就要讓孫正跟冉爲把楚正元帶走。
江妍此時突然站了起來，她一把擋在楚正元面前。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