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影笙今天笑得臉有點僵，本來今天見的很多人，之前厲衍跟她訂婚的時候，她都已經見過了。
無奈楚學民跟邵亦仙太過熱情，非說什麼之前她的身份是厲家的未婚妻，可是眼下是楚家的外孫女，那身份不一樣了。
說白了，楚學民就是高興，他高興，穆影笙就配合他。
看楚學民一副，還要繼續下去的模樣，她藉口去洗手間遁了。
不能怪她沒有兄妹愛，她看高顥天，不，楚慕寒的樣子，分明比她更適應這樣的應酬。
走進了洗手間的隔間沒到半分鐘，又有人進來了。跟着一起進來的，還有外面的說話聲。
“嘖。今天你家二伯的臉色，你看到了吧？”
有些尖銳的聲音，穆影笙聽着有些耳熟，費了點時間纔想起來，這個聲音是吳敏的。
之前吳敏的聲音她聽出來了，明明之前還一臉不屑的模樣。可他們後來去敬酒的時候，對方卻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一個勁的誇她跟楚慕寒。
吳敏嘴裡的二伯，是楚行？
“看到了。”跟着一起響起的，是楚思夢的聲音。
“臉色真難看。”
“我們三房雖然沒落個好，不過他二房現在也不怎麼樣嘛。”
隔音的門聲打開又關上，不過吳敏的聲音還是能聽得清楚。
“想當年，你大伯公偏心都不知道偏到哪裡去了。你爺爺生了三個兒子，他都看不上。非看上了二房人家生的兒子。結果呢？把人要去了，養到這麼大。現在好了。又說什麼楚柯生的孩子是繼承人。既然是這樣，當初就不應該把你大伯過繼到大房去。這不是玩人家，是什麼？”
“是啊。這麼多年，二伯公一家，仰仗着大伯公的關係，在本家面前，不知道多囂張。現在我看他們還怎麼囂張。”
“可不是。”吳敏的聲音透着股子掩不住的幸災樂禍：“你二伯公啊，還有你二伯，哼。這麼多年，在我們三房面前要多得瑟有多得瑟，我現在倒要看看，二房還能得瑟多久。”
“媽，還用看啊？這肯定得瑟不起來了啊。要我說，過繼的跟自己親生的，能比嗎？阿柯姑姑的女兒一回來，立馬把人家的孩子改姓楚。呵。我看啊，以後二伯的日子，就難過了。”
“我們且看着吧。這楚家啊，是要變天了。”
“我想二伯大概都沒想到，阿柯姑姑的孩子還能回來。而且一回來，他就沒地位了。要我說啊，楚行心裡巴不得他們不要回來，這樣他還永遠是楚家的大少爺呢。”
“做夢吧。”吳敏的聲音充滿了不屑：“他算什麼大少爺，他就應該好好去看看楚柯。當年楚柯在楚家是什麼情形，我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那才叫萬千寵愛集一身。楚行？切。”
兩母女的聲音遠去了。
穆影笙從隔間裡出來，想着剛纔兩個人的話。
他們嘴裡的二伯是楚行？因爲楚江比楚行大，楚家第二代，楚江是老大，楚行是老二。所以楚行是二伯？
大伯公是指楚學民，二伯公自然就是楚遠山了。
過繼？穆影笙沒想到，會讓她聽到這樣的秘聞。楚行不是楚學民的親生孩子？而是過繼了楚遠山的孩子？
穆影笙其實內心一直有這樣的一個疑問，可是現在，這個疑問終於得到了解答。
難怪，她一直覺得，楚學民跟邵亦仙對楚學民的態度，算客氣，卻不算親近。原來是有這個原因在裡面嗎？
那楚行是什麼時候被過繼的呢？
是楚柯出事之前，還是出事之後？她一直沒有聽厲衍提過這事。
離開洗手間的穆影笙，沒有急着回宴會大廳。剛纔吳敏跟楚思夢的話雖然只是隨口一說，可是卻給了她很大的靈感。
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一個人，不想讓楚柯回家的話，那個人一定會是楚行。
如果楚柯不回家，那楚行就是楚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會是這樣嗎？
想着看起來親切可親的那個楚行，穆影笙實在沒辦法將他跟姜懷生後面那個幕後人聯繫到一起。
知人知面不知心，最不可能的那個人，往往最有可能。
會嗎？說起來，楚行有這樣的能力？或許，藉着楚家的勢，他真的可以做一些事情。
可是就爲了那麼一個理由？爲了阻止楚柯歸家，所以楚行就可以想辦法把楚家的孩子抱走？
“你怎麼了？”突然響起的聲音讓穆影笙回過神，這才發現，厲衍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
“你外公外婆，帶着他們都認了一圈的人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厲衍。”穆影笙左右看看，發現沒有其它人，她拉着厲衍的手，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我剛纔聽到一件事。”
“什麼事？”
穆影笙把自己聽到的話跟厲衍說了一遍，也把最後吳敏跟楚思夢最後的話也說了。
“舅舅是外公外婆過繼的孩子，不是外公外婆親生的。”
她相信，以厲衍的聰明，一定能想明白，這件事情的重點是什麼。
“你說的是真的？”
厲衍倒是從來沒有想過這事，楚家的事都是上一輩的人才會知道的事，他作爲小輩，知道得不多。
穆影笙點頭，神情無比的凝重。
“如果她們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我們之前一直想找的 z 先生——”
她後面的話沒有說，厲衍卻幾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話裡的暗示。
沉默，走廊心頭，大廳裡面的熱鬧喧囂不時還會傳到這外面來，可是穆影笙跟厲衍此時都心情沉重。
“也許不是。”穆影笙想到了外公外婆，他們已經一把年紀了。楚行就算不是他們生的，可是也養了這麼多年，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他——
她不敢往下想：“或許，我們重新梳理一下，會有新的發現？”
她是真的不願意相信，她跟楚行見面的次數不多。少有的幾次，他看起來溫和親切，是真的不像那樣的人。
穆影笙在心裡想着時間線。從楚柯跟沐謹昱私奔開始，他們在外面兩年。
後來生下一雙兒女，再後來兒子被人抱走，女兒被穆州送到了穆家。
楚柯意外去世，那個男孩不知所蹤。
“有一點說不能啊。”穆影笙突然看着厲衍：“你說，如果他真的打了這樣的主意，爲什麼不直接在把我哥抱走之後，就把他給殺了？這樣不是更省事？爲什麼要等上兩年，然後把他送到塔克裡？”
厲衍蹙眉，這一點，確實是說不通的。
姜懷生bǎng jià了楚柯跟穆影笙，利用她們威脅沐謹昱。他們其實若是真有這樣的想法，完全可以把穆影笙也殺了。
如果穆影笙的逃脫可以說成是因爲楚柯發現了不對，讓穆州把她送走的話，那麼楚慕寒的出走就說不過去了。
楚慕寒被送到塔克裡的時候，已經快三歲了。按着姜懷生的說法，是看到他長得可愛靈動，加上跟高翔的孩子高顥天差不多大，所以才把他抱走了。
如果對方真的是打了這樣的主意，爲什麼不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把楚慕寒給殺了？還養到三歲？
“也許，他就是爲了把他送到基地去給我爸爸做實驗？”
穆影笙想到這個可能，整個人都生出一股不適感。
要怎麼樣惡毒的心思，才能起這樣的念頭？只是爲了楚家的一切？爲了楚學民繼承者的身份？就可以做這些事情？
她甚至整個人都後背生涼，忍不住攥住了厲衍的手。
“厲衍——”
厲衍輕輕的環住她的肩膀。他明白她的感受，如果那個人真的是楚行，這一切，讓楚學民跟邵亦仙怎麼接受？
“你先彆着急，也別想太多，我覺得，有些說不過去的地方。”
“什麼？”
“你也聽到周醫生說的話了。她說你哥出生的時候，情況不太好。臉色發青，呼吸微弱。以當時的醫療水平，要把你哥搶救過來，也要費一些功夫。你舅舅把孩子抱走，可是後來又養到快三歲。養得機靈可愛。只是爲了把他送到塔克裡？”
這說不太通。更何況，當時沐謹昱的研究成果還沒有到十幾年後。gt83當時還沒有成型。
就這樣用一個孩子做實驗？未免太早。
穆影笙思考着他的話。表面上看，確實如此。如果二年多以後的楚慕寒不是養得不錯，姜懷生不會把他抱回去當成是高翔的孩子。
“所以你看，這裡面說不通。”厲衍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想折磨他，大可以把他送到更壞的環境去。那些人販子bǎng jià了孩子，最後會落到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你也不是不清楚。”
穆影笙擡頭看他，就這一點來說，事情確實是說不通。
“你看，既然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折磨他，爲什麼又要把他養得那麼好？甚至大可以一出生就不管他的死活。畢竟當時那個情況，孩子出意外死了，是很有可能的事。”
這話有些道理，可是又好像不對。穆影笙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點。
那種眼前一團迷霧的感覺，又出來了，她看着厲衍，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