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工大的老師，看着離開講臺的高振東，心裡卻是若有所思。
這位高老師，看起來像是很喜歡上課啊。
巧了麼不是，學生嘛，我們那兒數量又多，質量又好，還長期都有啊。
對於高振東的能力夠不夠得上當老師的條件，這位老師是毫不懷疑的，他可不是普通老師，爲了這個重要任務，京城工大支持過來的這位，可是一位學院院長。
對於一個人夠不夠格當老師，他還是門兒清的，這也是他能一眼看出高振東對於上課真的很享受的原因。
嗯，好像可以做點安排，你不是喜歡上課嘛，我讓你上！哼哼！
午飯是在防工委吃的，一邊吃飯，一邊還回答了不少同志的疑問。
防工委領導也過來了，這裡可都是一線的同志，怎麼着也要來和大家一起吃個飯。
領導應該是聽總工說過了上課的事情，悄悄給高振東說了一句：“黑混60的事情，現在不能說。”
他這才知道怎麼回事，看來那天開會只有寥寥幾人，原因不只是因爲那是一箇中期小彙報。
高振東好像想通了點啥事情，情緒明顯更加高漲起來，嘿嘿，沒想到能用上啊。
看來懶是偷不成了，不對，還是可以的，今天來學習的同志裡，有長劍廠的人，回頭給駱總打個招呼，辛苦一下這位同志就行。
吃過飯，高振東趕回三軋廠，京城工大的那位院長卻是去請領導留了個步。
“領導，我覺得，以高振東同志的情況，我想請他到我們學校開個課，不是那種短期培訓，而是一門長期的專業課。”
這種話別人是不敢說的，說了也沒用，不過他是學院的院長，就沒問題了。
領導呵呵一笑：“你準備讓他給你們上什麼？”
“就這個，作爲第三年或者第四年的專業課程。”
領導搖搖頭：“就這？”
院長懵了，領導，你這幾個意思？
領導想了想，才透露出來：“這麼說吧，他能上計算機、數字電路、C語言、火控、材料、管理、電子等很多個專業的課程，但是想讓他都上，那是不可能的。”
還有這種人才？那就更想要了，哪怕不上課，留着當招牌或者解決問題也是好的啊。
“這些他都學過？”
“DJS-59、60D就是他搞的，C語言也是他寫的，你們現在用到的好幾樣新材料，也是他做的，第一根硅單晶，也是他拉的，你們的學生現在學的很多新東西，都是出自他那裡。噢，對了，草原拖拉機廠給你們提供的坦克武器穩定系統的書，也是他寫的。”
啊這
院長忍住了罵孃的衝動，文明人，不搞那些，但是這個人，他卻是更想引進了，引進來放着當吉祥物都行。
雖然領導的話非常匪夷所思，這麼年輕的人，哪怕三頭六臂，也不過如此了吧？但是明顯領導不會有閒心和他開這麼大的玩笑。
“隨他選啊，想上什麼都行，不想上，那掛個名，想上的時候再說。給他一個教授的位置，領導，這夠有誠意了吧。”院長非常光棍，這種人，請來放那兒都能發光，上課什麼的，就隨緣了，看這位同志的工作，用屁股想都知道，沒多少時間。
至於爲什麼給教授，咳咳，剛纔我聽見的都是啥？隨便一兩個都夠格了。
對於他的這個提議，領導倒是真聽進去了，這事情，對高振東有好處，因爲各種原因，往上拔高暫時是比較困難了，那不妨橫向擴寬吧，也算是一種認可。
而且某種程度上，這增加了高振東可以使用的資源。
對於京城工大來說，也同樣是好處不少，高振東搞的東西，在他們範圍內的那真是一堆一堆的。
想到這裡，領導道：“教授就不用了，太扎眼，他也不會在乎這個，講師吧，先給這個，後面再慢慢補上去。”
見領導鬆了口，院長大喜：“領導，那我可就回去找學校辦手續了。”
作爲一個院長，他去找學校辦手續，那肯定是手到擒來，更別說有防工委領導開口確認了。
而且相信學校那頭知道高振東的情況，也是巴不得早點能把這個事情敲定下來，別的不說，柳教授、羅教授可還在請人家幫大忙，破敵人的防呢。
“找工作”的“人”，人急。
找“工作的人”，只要人好，那是單位急。
漢語真是太有趣了。
“嗯，伱們可以去辦，但是注意一個事情，該保的密要保，細節那些要保密，你去找委總工，他會安排你們知道。還有，注意安全，如果他想和你們一起搞什麼危險項目，他只能動嘴，不能動手。”
讓高振東不放煙花是不可能了，看看他拿出來的這幾個推進劑，再看看黑混60，還不知道後面會有什麼意義重大的東西呢，因噎廢食可不行。
但是讓他君子動口不動手，還是可以做到的。
——
俞允成又來京城了，他已經按照高振東的辦法，製備了足夠量的碲汞鎘化合物多晶。
這次來，是來找高振東要下一步的方法和工藝的。
沒想到這個把月不見，高主任變高總工了。
“合成多晶還順利麼？成品檢驗結果怎麼樣？”
俞允成胸有成竹：“很順利，按照你給的方法，不出意外的話都能得到合乎你描述的成枝蔓狀結構的多晶晶錠，同時我們也對晶錠進行了檢測，組分佔比與預想的一致，而且宏觀組分是均勻的。”
聽到這裡，高振東放下心來，那就沒問題，這一步算是走成了。
嗯？不對！不出意外是幾個意思？
“聽你的意思，是有一些意外了？”
俞允成點點頭：“有的情況下，石英管會爆，我們也初步分析過，根據你給的汞蒸汽壓和相關資料計算，在合成過程中汞分壓高達接近40個大氣壓，這可能是主要原因，考慮到加熱等因素，我們不能無限制的增加石英管的厚度，所以有時候就會爆管。”
高振東知道，在試驗溫度範圍內，純汞的蒸汽壓可以高達130個大氣壓，哪怕化合物不是純汞，熔態下的汞分壓也有30~40個大氣壓，這就對石英管帶來了巨大的挑戰。
在這種情況下，石英管就變成了一個壓力容器，除了承受高溫之外，還要承受一定由內向外的壓力。
最麻煩的是，對於碲汞鎘晶體的製造來說，石英管都是一次性的，也就是說這次這根管子承受住汞蒸汽壓了，但是這並沒有什麼用，因爲管子是不能複用的，下次的管子，還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這個壓力。
看來還是不能省，只好用麻煩一點的辦法了。
高振東對俞允成道：“這樣，你們在外面加個套子。”
“加個套子？”
高振東點點頭：“把加熱器、石英反應管、測溫的K型熱電偶一起，放到一個水冷的不鏽鋼筒裡，在不鏽鋼筒里加上40個大氣壓的壓力，平衡管內的汞蒸汽壓，這樣就不會爆了。”
俞允成一愣一愣的：“就這麼簡單？”
高振東笑了：“工程問題，能解決就行，你管它簡單不簡單呢。”
這個辦法也是原本的一種改良辦法，加壓結晶。
俞允成想了想，這個辦法好像還真行，管子我是不能加厚了，可是套子可以啊，多厚都行。
這其實就和宇航員由於體內壓力，承受不了真空，就在外面套一層宇航服，向內平衡壓力一樣。
俞允成笑道：“高總，你解決問題還是這麼簡單直接。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
高振東道：“接下來的工作，還是在這個加壓爐內完成。”
高振東選用的碲汞鎘體晶體制備方法，叫做固態再結晶法，或者叫淬火-退火法。
前面用氮氣噴吹石英合成反應管，進行快速淬火，讓裡面的化合物形成枝蔓狀結構的多晶晶錠，就是爲了這一步準備的。
這時候，實際上已經完成上了淬火-退火法裡面的“淬火”步驟。
這個辦法有些反直覺，在一般看來，要讓多晶再結晶，形成單晶體，是要把多晶體熔化或者溶解，然後再進行結晶的。
然而這個辦法之所以叫固態再結晶法，原因就在於這玩意在再結晶過程中是固態的，多晶體是不熔的！
多晶體變成單晶體的過程，是在退火過程中的完成的。
聽到這裡，俞允成被高振東說得一愣一愣的，還有這玩意？這什麼原理？我是誰？我在哪？
“高總，如果連熔化都沒有，那怎麼把多晶體變成單晶體？硬擠的麼？”
如果還有這種好事，那前面還搞什麼單晶爐？
壓！給我狠狠的壓！
問題是，這裡面哪怕有40個大氣壓的汞蒸汽分壓，這點兒壓力擠爆石英管雖然沒問題，可是想把多晶壓成單晶？你就算再翻上十倍的壓力，看看晶體理你不。
高振東也知道這個說起來對於現在的俞允成來說挺魔幻的，不過事實如此，這個辦法是約翰牛和花旗佬搞出來的，而且約翰牛還改進過，值得信賴。
全名就叫加壓固態再結晶法，前面說到的加壓步驟，就是約翰牛改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