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達完指令之後,機場建設工地防衛指揮員又拿起電話,那是打向區域指揮中心的,他想確認一下是否有擔負其他任務的友鄰部隊,不論是地面還是空中。
對於承擔有任務的部隊來說,他們秘而不宣,同時使用加密通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區域指揮中心的回覆非常明確:“沒有其他未通報你方的友鄰部隊,在那個方向上,你們就是最重要的。”
收到這個回答,指揮員又重視了幾分。
“2號防空哨,注意你們的方向。”
指揮員對情況很瞭解,對於工地來說,北面、西面、東面三個方向幾乎都是安全的,如果來人是他預想中的敵人,那這個敵人不太可能出動正兒八經的空中部隊發動空中打擊,那樣的後果是敵人很難控制的。
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滲透。
考慮到這裡距離邊境線的距離和自然條件,徒步滲透對於敵人的要求難免有些太高,那剩下最大可能就是直升機。
或者說,需要防範的,就是直升機,別的都不足爲慮。
但是想要到達工地的北面、西面,一是敵人需要和他們的仇敵發生不必要的摩擦,二是山脈高度太高,直升機想翻過來非常困難。
而東面是自己的腹地,那邊來的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指揮員最擔心的,就是東南方向,那個方向上,機場所在的河谷與跨界的香泉河河谷之間,有一道大約5000米高的山谷阻隔,恰好是對方的直升機能夠翻越的高度,而香泉河谷海拔高度約爲3500米上下,結合起來,這可以算是一條理論上的通道。
能承擔如此重要的戰略節點工程的建設防衛指揮員,他自然是早已做足了功課,很快就判斷了最有可能出問題的方向。
遠在工地南偏東約40公里外的二號防空哨,聽起來好像就是個哨兵,其實並沒有那麼簡單,它是由三輛車組成,一輛四驅越野卡車算是生活保障車,另外還有兩輛嘎斯-69作爲機動,可以在越野卡車周圍一定範圍內活動。
而此時他們所處的位置正前方,正是這條長達200公里左右河谷最狹窄的位置,這是一段長不到20公里,寬度大約3公里的狹窄區段。
這條長達200公里左右、基本順直的河谷,也是機場選址的最大原因,這條200公里的河谷提供了建設機場必要的淨空條件,這在這附近區域範圍內,是極爲難得的自然條件。
機場可不是找一塊幾公里的平地,修幾公里平直跑道就能幹活兒的,有些臭名昭著、極爲難飛的機場,就是兩頭的淨空條件不好導致的。
防空哨在這裡佈防,一是防空,二來也能防地,兩側的高山基本上不用擔心,而這段狹窄的通道,正是陸、空的必經之路,能夠順利跨越兩側高山的東西,就不是這個防空哨的責任了,那是別的單位在負責。
這個防空哨防的,就是那些溜縫兒的,比如步兵,又比如直升機。
接到指揮所的再次重申,二號防空哨的隊長心裡非但不擔心,反而興奮起來。
看來今天是有客人?
他將兩輛嘎斯-69,一前一後的撒了出去,一輛在自己的南偏東,一輛在自己的北偏西,形成了一條長約10公里的一字長蛇陣,這條長蛇的蛇頭將這段20公里長的咽喉堵得死死的,蛇身和蛇尾則是拖在咽喉要道之外,將這個咽喉的外部控制得嚴嚴實實。
三輛車子上的同志,都打開了車載的RX-61型熱像儀,這玩意在雪域高原背景下找飛機,比眼睛好使多了!
差不多同時,敵人的直升機在一陣操作和摸索下,正在穿越那道5000米高,不到20公里長的山谷。
霧氣之中,能見度很差,數十米外的東西,就已經看不清了。
根據導航作業,眼看着就快要衝出這個山谷,下到海拔4500米的目標河谷之中,1號機和3號機突然聽見耳機裡傳來2號機駕駛員絕望的聲音。
“啊!!!!!!”
這個聲音從文學意義上來說,不含任何信息,但是實際上,又包含了所有的東西,驚恐、掙扎、不甘、後悔、絕望……
1號機和3號機的飛行員還沒有品味出所有的感受,聲音戛然而止,飛在前方的1號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飛在最後的3號機卻看見前方的霧中,爆起了一團濃煙烈火。
這團煙火救了3號機一命,它提前改變了自己的航向,但是對於2號機來說,這就是它僅有的一點貢獻了,它帶着2名機組和13名載員消失在了5000多米的高山之上,出師未捷身先死了屬於是。
1號機和3號機上的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氣氛一時之間極爲低落。
兩架直升機驚魂未定,繼續前行,救?救不了的。如果要打比方的話,這比葫蘆娃救爺爺還要送得徹底,葫蘆娃救爺爺好歹還能比劃兩下,但他們去救2號機,連比劃兩下的機會都沒有。
終於,前方霧氣突然散開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條橫跨左右,不見盡頭的河谷。
兩架直升機上的人一陣慶幸,甚至有了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此時他們每個人的心頭,都浮起了一個想法。
“要不,不去了,掉頭回去,就說沒油了?”
雖然每個人都有這個想法,但誰也不敢說出來。
囚徒困境的無解之處就在於此,每個人都會做出對自己最爲有利的選擇。
而此時,對他們最爲有利的選擇,就是等着別人先提出來,然後自己摘桃子,既保了命,又不會受到懲罰。
最終,沒人提出來,他們按照老毛子提供的地形圖,沿着河谷向着北偏西方向飛去。
“繼續飛行50公里,是這條河谷最爲狹窄和複雜的地方,通過那裡,我們就快到目的地了。通過那裡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地形,不要像2號一樣。”
1號機提醒3號機。
“Roger that!”3號機回覆。
此時,機場工地的指揮所裡,再次偵聽到了和前兩次收到的信號同頻、同特徵的加密通信信號,這一次的信號相比前兩次,更加的清晰。
“各遊離哨位注意,不明目標信號再次出現,距離接近中。”
既然已經明確了周圍沒有未知的友鄰部隊,那這個信號就必定有問題,更何況現在信號更加清晰,意味着這個信號在接近,指揮所再次提醒了各遊離哨位。
一連串“明白”過後,電臺裡又沉寂了下來。
此時的二號哨,已經結合地形,用白色的僞裝布將自己覆蓋了起來,從空中看去,一片白色,根本無從分辨。
三輛車上的三臺熱像儀,將前方的天空封鎖得結結實實。
不論哪輛車,戰士們都開始做動手的準備,從指揮所那邊的通報來看,今天可能真的有客人,就是不知道有幾桌。
戰士們從車上搬下來一個個箱子,從裡面取出來一根細細長長的管子,管子看起來有些滑稽,一根圓筒筒頂了個方盒盒。
然後他們又拿出另外一個一看就帶着瞄準鏡和扳機的東西,扣到了細長的彈體上面。
沒錯,他們手上的,正是剛剛改進完成,正在試驗的便攜防空彈。
雖然還在試驗,可是上頭考慮到西線機場的情況特殊,防空略顯薄弱,爲了最大限度的增強防空能力,哪怕這東西還在試驗並未列裝,甚至連預驗都沒搞,還是先要求導研院緊急裝了一批,送到了西線機場工程這邊。
按照我們“窮則戰術穿插、達則給老子炸”的核心理念,既然有了武器,那就要秉承“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的態度,二號哨位的三個陣地上,都是三枚導彈,兩枚在射手手上的待發加一枚組裝完成的備用。
什麼叫做萬事皆三的含金量?
觀測手用可見光(×)肉眼(√)和熱像儀搜索着天空,射手手扶導彈,等待着戰機。
就在他們做這一切準備的時候,時間已經從敵人兩架直升機進入河谷過去了十來分鐘。
1號機飛行員呼叫3號機:“注意,即將進入狹窄山谷,注意飛行姿態和地形。通過該峽谷40公里後,降落釋放作戰人員。”
對於他們來說,上級的任務要求也很明確,萬一有問題,人可以都扔那兒,飛機不能,必須飛走。所以提前釋放作戰人員,就成了必然的選擇,老毛子那些照片上,隱約可見高射武器陣地,還是不要過去冒險。
至於爲什麼明明知道有防衛還來送人頭,只能再次強調一句,“我1個能打100個”,他們是認真的。
“Roger that!”3號機再次回覆確認。
此時,各遊離哨再次收到指揮所的通報。
“不明信號距離再次接近!遊離哨繼續加強警戒,工地各固定陣地提升戰備等級,工地防空力量進入炮位!”
持續接近的不明信號意味着什麼,大家心裡都有一本賬,看來今天真的是有客人,而且還是惡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