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
“首長!”
“就是這張照片!”
明亮的辦公室裡,餘則成將一張八寸大小的黑白照片放在桌前。
神情異常恭敬。
桌子後,一名留着毛寸,頭髮花白的老人靜靜坐着。
老人的面龐刻着歲月的溝壑和戰鬥留下的疤痕,但這些痕跡並未減損他的威嚴。
一雙深邃的眼睛彷彿能洞察人心,閃爍着犀利的目光,讓餘則成不敢直視。
濃密而有力的眉毛,微微上揚,宛如兩把劍刃,爲他的眼神增添了幾分決斷與嚴厲。
“仔細說一下!”
老人接過照片,目光停留在左上方的人物上,聲音冷冽。
“是!”
餘則成調整心情,坐在椅子上開始彙報情況。
“我們在確定田靜存在問題後,便展開調查。順藤摸瓜下,找到了她們聯繫的方式,並且將目標人物亞歷克斯成功抓獲。”
說着,餘則成將一份文件放在桌前,裡面記錄着他們的行動計劃,還有關於田靜及其聯繫人的審訊的資料。
“隨後我們帶人搜查了他們的住處。”
“這張照片,就是在亞歷克斯的錢包裡找到的!”
餘則成將目光放在桌上的照片。
“起初我們並沒有覺得不妥,可後來調查亞歷克斯背景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上面的人是他的叔叔。”
“這才引起我們的注意!”
“隨着後續調查,這才查到冼書記身上!”
餘則成將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下。
而老人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照片。
照片上,明顯是一家三口的樣子。
左邊的青年看着一臉笑容,右邊的白人女孩靠着他,兩人雙手環抱着一個半大小子。
“老冼啊,抗戰的時候在敵後戰場上出生入死。”
“我記得,那是42年吧,很困難的一年。那年中原大旱,又有敵人的封鎖,敵後工作異常艱難。”
“老冼帶着人堅持工作,最後被叛徒出賣,讓人抓了去。”
“嚴刑拷打啊,救出來的時候,渾身沒點好皮好肉。”
“後來送去聯盟救治,才保住了性命。”
“你看,這臉上的傷疤,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老人將照片放在桌上,指着左上方的人物。
“那時候,面對酷刑,他都過來了”
餘則成開口說道,老人聽了點頭。
“可怎麼,怎麼面對花花世界,面對女人,就,就經受不住呢!”
老人的話,充滿了憤怒,還有一抹心痛。
餘則成坐在椅子上不敢說話。
良久,老人再次擡頭,臉上充滿肅殺之氣,冷冷吐出四個字,“一查到底!”
餘則成神色也變得冷峻,從座位上站起來,大聲喊道,“是!”
說完,轉身離開。
老人等餘則成走後,這才低下頭,眼角流出兩滴淚珠。
“老兄弟們啊,又少一個!”
眼淚流下,黯然神傷!
餘則成離開老人的辦公室,深吸一口氣,隨後往外走去。
若不是碰到了,他也不相信事實會是這樣。
堂堂第二書記,位高權重不說,更重要的是革命老同志了,怎麼就能背叛心中的信仰呢?
多少人身處污泥之中而嚮往光明。
而他,卻將那份月光投向爛泥潭。
人啊,真是不可捉摸。
“則成!”
就在餘則成要離開的時候,突然旁邊有人將他叫住!
擡頭看去,正是原先的老上級,王磊,王主任。
不過現在早已經不是主任了,在他升任主任的時候,王磊就是第三書記,負責東北那邊的工作。
“主任,您怎麼來了?”
“接到消息就坐飛機趕回來了!”
王磊回了一句,神情卻是嚴肅。
接着兩人進了一旁的辦公室,“老,冼的事情,確定了嗎?”
“證據很充分。”
“而且,對方並沒有隱瞞,一切都交代了。”
餘則成只能將跟老者的話再次說了一遍。
兩人在門口輕輕說着,周圍原本要路過的人見了,只能在遠處等着。
“這件事,秉公辦理,不徇私情!”
王磊瞭解完情況後,臉上充滿殺氣。
或許他有很多理由爲自己開拓,但因他而損失的同志就沒有理由了?
就沒有家人了?
熟悉王磊性格的餘則成沒有多問,只是岔開話題問道,“您這次是?東北那裡不用回去了?”
王磊點頭,“對,這次是曾老的意思。”
餘則成點頭,“我準備繼續調查,不過曾老的意思是讓內務的人介入進來,我正頭疼着不知道找誰呢!”
其實他心裡還是有人選的,就是宋濤。
可惜,宋濤現在還在金陵,據說那邊的事情涉及到合衆國那邊,處理起來有些麻煩,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其他內務的人,他也不認識,有些事不知根知底,做起來很是顧慮。
王磊聽了點頭,“我說的也是這事,曾老將事情交給我了,內務那邊會派人過來,我已經安排好了。”
“還有什麼需要支持,儘管找我!”
餘則成聽了大喜,“那太好了,有您在,我這心頭的壓力可是少了很多啊!”
王磊在餘則成肩膀上拍了拍,“這次事情很嚴重,我能信任的人不多。”
餘則成收斂笑容,“其實同志們大都是好的!”
“我知道!但我們需要新鮮血液!”
兩人一時間沉默起來。
“對了,你現在務必要保證楊小濤的安全!”
“領導們還等着他的消息,等着公佈出來!”
王磊再次開口,餘則成聽了卻是苦笑着,“主任,那傢伙現在在哪都不知道,我,我也沒辦法啊!”
“怎麼回事?”
“這個嘛!”
餘則成小心翼翼的說着,“我們計劃了幾個應對方案,結果每次都出事,引起了他的懷疑,於是離開金陵後,就沒跟我們聯繫。”
王磊沉默着,“這件事是我們的問題,怪不得人家!”
“不過還是要儘快確定消息,節日前要把消息公佈出去。”
餘則成點頭,“您放心,以我對這小子的瞭解,中秋節前肯定回來。”
“嗯!”
王磊應了一聲,隨後繼續問道,“現在南邊的事情也由我兼着,尤其是半島醫院的事情,最近情況比較麻煩,你去過,說下你的看法。”
“半島醫院啊,不好說。”
餘則成想了下認真說道。
“怎麼個不好說?”
“這個,一時半會說不完。那邊的情況很複雜,咱們呢,有個聚寶盆,這些人還得供着咱們,可要是沒了聚寶盆,他們就是圍過來的獵狗,吃飽了就走人。”
“而且這些人畏威不畏德,心裡不知道怎麼憋着壞呢。”
餘則成只能將自己的看法說出來,王磊聽了只是記在心裡。
又想到陳老的告誡,王磊心頭一沉。
那邊的情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
“好吧,我們回頭再聚,先處理完!”
“好,那主任,我走了!”
餘則成說完,轉身離開。
王磊也回頭進門,隨後看了眼桌上成摞的檔案,不由的皺起眉頭。
“得儘快補充人手啊!”
兩天後,傍晚。
“楊總,明天真的走了啊。”
吃過晚飯,小波就在這裡等着。
看着楊小濤跟冉父兩人一邊走着一邊笑着,哪有什麼急切啊,心中無奈,便上前詢問這。
楊小濤正跟岳父大人說着物資的事情。
這兩天,黎書記不僅帶着楊小濤去彭城下面考察情況,查看各個工廠的實際情況,連帶着七機部的同志也在這裡得到了禮遇。
不僅如此,一些消耗的物資,在這邊也可以進行補充。
而價格嘛。
看在楊小濤的面上,一律打了八折。
當然,冉父他們出門是不帶錢的,於是王老給的印章又有了用處。
楊小濤在看到冉父拿出這東西的時候,還被嚇了一跳。
以爲是冉父私自做了一個,卻不想這玩意就是王老給的。
而且,據說,據冉父私下裡說,不能當真的那種。
這種印章,在王老那裡,還有兩個
聽聞此事,楊小濤對王老的騷操作也是無語了。
誰家的印章不是小心保護着,生怕被人偷了。
誰敢私自刻印章,那可是重罪。
可,人家七機部就敢這麼玩。
拿着印章出去打白條。
至於能不能事後報銷不知道,但就是敢這樣做。
這作風,果然很王老。
甚至楊小濤都想要讓小薇弄一個出來了,遇到事,也能,咳咳
“已經確定了,明天就出發。”
楊小濤看看天色,要不是晚上夜路不好走,加上這路啊,實在是不敢恭維,說不得現在就出發了呢。
冉父見小波不太相信楊小濤說的話,這會兒又看過來,臉上也是掛不住。
當初說第二天就走的是他,結果第二天被楊小濤拉着去彭城轉轉,於是拖到了第三天。
可後來又說起補充物資的事情,然後,就到了今天。
這一天下來,眼看着傍晚了,估計真得明天了。
“我跟林隊長說了,明天一早就出發,咱們去泉城。”
見冉父這般肯定,小波原本還想着回四九城。
可一聽去泉城,頓時無語。
估計又得待個兩三天啊。
小波也不再詢問,實在是問多了,也沒用。
誰讓他們說好了,聽楊小濤的呢。
這一趟出來,真是長啊。
小波得到準確消息離開,準備去跟郝平川說說。
冉父卻是心裡笑呵呵的,在彭城這裡補充了近三分之一的物資,等去了泉城,怎麼也得補充一半吧。
那可是泉城啊。
心裡想着,兩人回到屋裡。
這兩天下來,楊小濤跟黎書記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協議。
原本紅星機械廠的定位就是研發技術,然後帶動周圍工廠發展。
只是彭城這邊距離四九城太遠,想要將技術普及過來,還需要時間。
而這個時間,不僅與技術推廣的接受程度有關,也與當地部門的合作有關係。
就像先前瞭解的那樣,工廠對於新技術,新機器的接受程度,最大的阻力來自工廠本身。
一臺機牀可以完成十個工人的產量,而操作一臺機牀的人不會超過三個,如此多出來的七個人幹啥?
在沒有充裕的任務量,多出來的人只能吃閒飯。
這是工廠以及當地部門不願意看到的。
對此,機械廠的衆人心知肚明。
當年軋鋼廠就是這樣過來的。
但知道了,想要解決可不容易。
楊小濤這次來到彭城原本是想將汽修中心搞起來,現在看來,遇到一個支持的黎書記,倒是可以多做些改變。
於是在這兩天中,雙方就達成了合作意向。
機械廠將會派出專業團隊,進駐彭城機牀製造廠,前期指導紅衝、紅銑機牀的研究生產,爭取一年後開展啓明星機牀的生產。
此外,與彭城第三機械製造廠合作,生產紅星拖拉機與摩托車等產品。
最後是將部分脫粒機的生產任務交予彭城方面,加大對彭城方面的支持。
當然,這些只是初步的合作意向,後續機械廠與彭城方面還會深入合作。
而有了彭城這個合作伙伴,楊小濤就能跳出四九城的圈子,就跟蛙跳戰術似的,多處開花,形成一個個影響圈。
當然,彭城只是第一個,未來還會有很多,就像泉城、延州等等。
到那時,纔是機械廠蓬勃發展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