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魔鄧肯的手術刀與入職考覈
……
馬修提出來的方案在前世其實並不是一件稀奇事，這種人工製造防火帶的思路多用於處理山火。
可對於文明發展緩慢的艾恩多大陸來說，這種思維方式無疑是顛覆性的。
此前他在七聖聯盟提出的幾種解決方案中都沒看到類似的模板。
因此當馬修說出這番話時，雷加和老法隆的表情寫滿了荒謬。
他們嘴脣分開又合上，似乎想要反駁，但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最終，雷加謹慎地回答道：
“以我對法術的淺薄認知，暫時還無法判斷你這個方案的可行性，我得多問問幾個人，至少我得在徵詢澤勒的意見之後，才能給你答覆。”
馬修點了點頭。
雷加有這種反應也很正常，這裡畢竟是他的領地，自己如果瞎搞一通，到時候拍拍屁股也就走人了。
領主大人才是滾石鎮最大的責任人，事關領地安危，他的每一個決策都必須慎之又慎。
“不着急，我目前應該能拖住它們。”
馬修自信地說：
“如果你對「死亡焦土」這個儀式感到不放心，我也可以先佈置一塊小的實驗田，讓伱看看儀式後的效果。”
二人說話間。
遠方的山坡上出現了理查德優雅的身影。
他面無表情地走着路，手裡抓着一根繩子的末端，繩子上綁了一個又一個人，這些人走的不甘不願，但又不敢不走。
那副彆扭的樣子，像極了一羣被放牧的小綿羊。
馬修數了一下。
一共十一名銀霜兄弟會的成員，其中有一半是縱火者，另一半是黑幫刀客。
同時他也注意到，之前出言挑釁的那名叫做賽倫特克的首領並沒有在此列之中。
看來是被他跑掉了？
理查德牽着這羣人走到了在雷加面前，把繩子遞給了旁邊一名親衛。
“除了那個叫賽特倫克的，其餘都在這裡了。”
理查德拾起地上的手杖，彈了彈上面的灰塵。
雷加笑道：
“讓他跑了？沒事，這幾個人也夠了，我準備把他們交給白巖城，白巖城的平均賞金會比翠玉蒼庭低一些，但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等到賬了我會讓澤勒交給你。”
理查德沒有迴應。
他看上去不怎麼在乎金錢。
於是雷加又把馬修剛剛的方案複述了一遍。
理查德聽完之後面露驚容。
雷加問：
“怎麼樣？你也覺得不靠譜吧？”
理查德搖了搖頭：
“起碼比當年七聖聯盟的老大提出來的方案要靠譜點。”
七聖聯盟的老大？
馬修好奇道：
“是哪位通天法師對死亡之痕提出了應對策略？我怎麼沒在聯盟給我的資料裡找到相關的內容？”
理查德遠眺着那不斷向外抖落火星的亡者之痕，感慨說：
“那是很多年以前了，當時有位通天法師十分熱衷於處理亡者之痕這個爛攤子。
她前前後後忙了許多年，嘗試了很多方案未果之後，最終提出了一個十分驚人的應對策略。
那是一個名爲「魔鄧肯的手術刀」的超級法術。
法術等級是七階，也就是所謂的神法術，只有等級在二十八級以上的法師才能施展。
據說這個法術的原理是，召喚出一把巨大的剪刀，將大地剪開，把亡者之痕摳出來，然後丟到星界裡。
嗯，我在聯盟有個相熟的法師，他當時是這麼跟我描述的。”
馬修聞言也是驚了。
這種級別的法術，等於是重塑位面了！
且不說最後的效果如何，單單剪開大地這種事情，就很容易造成能量場的坍塌以及爆發時空亂流。
到時候沒準兒沒能把亡者之痕丟入到星界裡，艾恩多大陸正中心就得多一塊星界廢墟出來。
這個方案可比他狠多了！
其他人雖然不能理解七階法術意味着什麼，但從理查德描述的口吻也知道這個方案絕對危險。
“後來呢？”
雷加緊張地問：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方案？後來是怎麼被叫停的？”
理查德道：
“這個方案沒有被叫停，只是因爲現實因素無法實行。
事實上，當時那位通天法師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因爲這個法術需要三名神法師同時出力，所以她和聯盟內另外兩名通天法師也打好了招呼。
要知道，當時的聯盟總共就只有三名28級以上的神法師而已。
這三位又被稱爲三巨頭，他們是真正的大人物。
三巨頭聯手，別說艾恩多了，就連天倫宮也要抖三抖。
可最終到了實施的時候，另外兩名通天法師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反悔了。
據說是他們覺得這樣做的風險遠大於收益。
於是這個方案就無疾而終。
只是自那以後，那位通天法師的精神狀態就出了一點問題，她總覺得另外兩大巨頭是在針對她。
沒過多久，她就脫離了聯盟，一個人去了北方。
隨後她創辦了一個我們耳熟能詳的組織——
拜龍教。
而那位法師的名字叫做伊莎貝爾，羅南先生恐怕最熟悉她。
畢竟他是伊莎貝爾最得意的弟子之一，連羅南先生的妻子，也是伊莎貝爾女士爲他挑選的。”
說到這裡。
理查德笑看着雷加調侃道：
“前陣子我聽說你要去找拜龍教麻煩，我都以爲滾石鎮的鎮長之位就要易主了，我連新鎮長的競選宣言都準備好了，沒想到你居然能活着回來。”
雷加立馬露出了後怕之色。
他拍了拍胸口：
“幸好我這趟過去運氣不錯，沒有和拜龍教真正的對上，照你這麼說，萬一我大發神威真的幹掉了那個布林肯，後面會有通天法師在等着我？等等，這麼說的話，布林肯其實是羅南的師弟？”
理查德聳了聳肩：
“這我就不知道了，聯盟裡的腌臢事情太多，這些年我儘量選擇眼不見爲淨。我只是想順便提醒你們，伊莎貝爾女士在聯盟裡仍然擁有很大的影響力——就算是羅南，恐怕都不會和她公開唱反調。”
說着，他讚許地看向馬修：
“但你剛剛的那個方案從邏輯上來看確實沒什麼問題，能想出比神法師更優秀的解決手段，哪怕只是延緩亡者之痕的擴張速度，也足夠驚人了，難怪羅南這麼看重你，我的建議是，可以試試看。”
馬修謙虛了幾句，然後又問了一句：
“對了，那個叫賽特倫克的傢伙，你知道他是什麼來歷嗎？”
理查德聞言表情立刻變得有些古怪。
他看上去有些糾結。
過了好幾秒。
他才深深地嘆氣道：
……
“我正打算和你們說關於賽特倫克的事情，這本來有些難以啓齒，但考慮到滾石鎮的安危，我還是沒辦法隱瞞——
你們應該也聽說過，多年以前，翠玉蒼庭的一個名爲「白楊村」的村莊發生了一起滅門慘案。
事後，負責調查的影豹們發現，整個村莊只有一個被木精靈收養的人類小孩活了下來。
當時他大約只有六七歲，躲在了一棵香蕉樹的樹心裡，這才倖免於難。
翠玉蒼庭經過多方調查。
最終將嫌疑人鎖定在了當時的銀霜兄弟會首腦森爾的身上。
理由是森爾那一陣被人發現在翠玉蒼庭的邊境上活動過，白楊村慘案發生的時間線也和森爾晉升傳奇的時間線完美吻合。
同時森爾進階的剛好又是臭名昭著的「紅字獵殺者」。
這個傳奇邪惡職業的進階條件之一就是屠村或者是屠城。
所以森爾毫無疑問地背下了這個黑鍋。
直到現在，翠玉蒼庭仍然認爲當年那件事就是森爾乾的。
可在陰影世界的圈子裡，我得到的消息卻有些不同。
遊蕩者們紛紛傳說森爾的進階儀式是屠殺了一整個的灰矮人城市。
那個城市名字叫「班德」，曾經是幽暗地域很著名的商業城。
後來在一夜之間滅亡，有人說是森爾乾的，也有人說是死於龍火。
反正沒人說得清。
但如果要在白楊村慘案和屠殺灰矮人城市這兩個罪名中選一個扣在森爾的身上的話。
我一定會選擇後者。
衆所周知，進階儀式的質量決定了進入傳奇之道的力量。
我和森爾打過交道，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蛋、人渣、畜生。
他屠殺老弱婦孺起來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但白楊村對他來說，太弱小了，弱小到如果以屠村登臨傳奇，他能獲得的領域最多隻有一個。
這也不符合森爾在傳奇之後展現出的實力。”
……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更多的內容。
馬修看着理查德：
“後來那名人類小孩呢？”
理查德平靜地說：
“他被送往了翠玉蒼庭的王城，住了一段時間後，據說是因爲不適應那裡的生活環境，最終離開了翠玉蒼庭，從此杳無音訊。
差不多過了幾年後。
已經晉升成紅字獵殺者的森爾身邊多了一個小跟班。
他自稱是森爾的弟子，名字就是賽特倫克。
又過了幾年他離開了森爾，獨自在東海岸幹下了幾樁案子。
翠玉蒼庭對他單獨掛出了懸賞，金額是三萬金幣，僅次於臭名昭著的森爾，可以說，這個傢伙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殺戮狂以及反人類者。
可我還是沒辦法對他下手。”
說到這裡。
理查德的語氣變得特別的悲涼自責。
馬修早就反應了過來：
“所以其實不是他跑得快，而是你放過了他——你和賽特倫克有淵源？”
理查德沒有否認。
他只是默默地轉過了身去：
“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了……我只記得當年我抱着他的時候，他還只是個襁褓裡的小嬰兒。”
“很抱歉，我不想再回憶那些事情了，我只能向你們保證，我已經警告過他了，賽特倫克也向我承諾不會再進入滾石鎮的領土。”
“如果他違反了諾言，我會親自出手解決他。”
說完這些。
他輕輕敲了敲手杖的頂端，腰板挺的筆直：
“那麼先生們，這裡應該沒有什麼事兒了，請容許我早退，明天一早五人委員會還要討論好幾個議題呢。”
“對了，這些人你們還是小心點，賽特倫克雖然對我發誓了，但不保證他沒對這些人另有安排。”
理查德特意指着那羣被捆綁起來的兄弟會成員提醒道。
雷加的表情很嚴肅：
“我明白你的意思，接下來我會加強對監獄的監管的。”
馬修跟着點了點頭。
兄弟會的人爭先恐後地往監獄裡鑽。
總不至於真是來白吃白喝的。
……
理查德離開後。
馬修繼續關注亡者之痕的狀況。
此後數日。
他都在林間小屋裡住下了。
因爲不需要去上班摸魚了，他在關注亡者之痕之餘，有大把的時間用來種樹、學習法術以及準備禁忌儀式。
被不死者們扼住咽喉後。
亡者之痕裡的灰燼生物們始終表現的不溫不火。
在蕾妮斯梅和阿兵完美配合下。
沒有一名灰燼武士的存活時間超過了8秒鐘。
第二天過後。
灰燼武士的刷新頻率就大幅度減緩。
第三天夜裡。
在不死者一輪殘暴的虐殺之下。
別說刷新緩慢的灰燼武士了，連此前秒刷新的灰燼小卒都不見蹤影了。
此後馬修又觀察了兩天。
發現灰燼生物真的不再出現了。
這讓他多少有些遺憾。
最終。
他清點了一下戰利品，一共是28枚魂晶，馬修論功行賞，蕾妮斯梅和阿兵一人分了兩枚。
阿兵倒還好。
蕾妮斯梅得了獎賞，忠誠度一下子提升到了90，同時又給馬修分享了一個新的能力。
「甲板步伐：當你行走在因狂風暴雨而劇烈搖晃的甲板上時，你擁有如履平地般的平衡性。」
這個能力還不錯。
等馬修以後下海了能用上。
而除了馬修之外。
雷加和他的領主衛隊這幾天也一直繞着亡者之痕保持着高強度的巡邏。
目前來看。
灰燼領主的第一輪進攻算是被化解掉了。
而馬修在禁忌儀式方面的進展也很順利。
「死亡焦土」其實是個很簡單的儀式，它的禁忌之處在於，任何正常人或組織都不會允許一名死靈法師在自己的領土上將大地轉化爲類似於負能量位面的土壤。
他只花了兩天時間就掌握了其中的精髓，所欠缺的就是實戰經驗了。
而在一切順風順水的大背景下。
惡意變形術的緩慢進展就顯得有些扎眼了。
目前的馬修大約只能做到把和山羊差不多體型的生物——
比如說豬狗，變成長滿羊毛的豬狗。
這個進度距離真正的惡意變形術顯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所以他在研究完死亡焦土這個儀式後，又第一時間投入到了變形術的懷抱中。
這次馬修下了血本。
他買了三隻山羊帶在身邊。
目的僅僅是爲了進一步感受山羊的氣息。
第四日下午。
馬修剛種完了今日份的橡樹，正和山羊們在林間嬉戲。
忽然。
他腰間的鈴鐺叮咚作響。
這是他最近只花了半個小時就成功掌握的一個低階法術——
「鈴鐺術」。
該法術的用途是20公里範圍內的提醒或通知。
通常只有很重要的事情。
佩姬纔會通過晃動在滾石鎮家裡的鈴鐺來通知馬修。
當下馬修也不敢怠慢。
和負責盯梢亡者之痕的一名騎士打了個招呼。
他風風火火地往鎮子上趕去。
……
“入職考覈？這麼突然的嗎？”
客廳裡，馬修一點驚訝地看着沙發上的那一男一女。
男的叫做範達爾，女的名叫艾麗斯，他們自稱是七聖聯盟的考覈官，馬修看過他們的魔法憑證，倒也沒有問題。
“我剛從外頭回來，能不能讓我先去洗個澡？”
馬修問。
一頭金髮，笑容和煦的範達爾笑着回答說：
“抱歉，這是聯盟的規矩，入職考覈必須在新成員不知情的前提下突擊完成，你可以稍微做下準備，比方說喝杯茶平復一下心情，但洗澡就不必了。”
說着他取出法杖，對馬修施展了一個“纖塵不染”。
馬修低頭看了一下，發現自己身上已經煥然一新。
見範達爾和艾麗斯態度嚴肅，他也就不說什麼了。
“我準備好了，有什麼要求嗎？”
範達爾親近地說：
“你只需要實話實說就好，我們會對你的回答寫下恰當的評語，最終，將由我們的上級法師給出你的評分，這個評分不僅決定你是否能加入七聖聯盟，也將影響你加入聯盟後第一次評級的職銜。”
說着。
他又很耐心地給馬修解釋了一遍聯盟內部的職銜體系。
自下而上分別是：D、C、B、A、S五個等級。
除了S級以外，其餘每個等級又分1、2兩個檔次。
只有S級有1、2、3三個檔次。
在這個體系中，最低的就是D1，最高的就是S3，總共十一個職銜等級。
職銜等級決定了一名法師在七聖聯盟中的地位和資源。
而在接觸一些擁有保密等級的資料時，職銜等級也異常重要。
聽完範達爾的說明後。
馬修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內心立刻放鬆了下來。
雖然對方沒有明說，但如果自己能否加入聯盟是一件不確定的事情的話，範達爾沒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的給自己講解職銜等級。
結合塔靈177的話。
馬修意識到範達爾是在暗示自己，入職考覈的流程只是走個過場。
於是他整個人就放鬆下來。
這時，旁邊那位棕色頭髮、眼睛細長的女士也語氣溫和地問道：
“可以開始了嗎？馬修先生。”
馬修點了點頭：
“您提問吧，艾麗斯女士。”
艾麗斯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我在你的履歷裡發現，閣下是個死靈法師，但在和你的召喚物——也就是那位牛頭人女士交流後我得知閣下最近正在學習惡意變形術，你學的怎麼樣？”
馬修露出了一絲苦笑，他如實答道：
“我在變形術上的天賦好像比較一般，至今沒有完全掌握。”
艾麗斯點了點頭，然後她當着馬修的面平鋪開一張紙，在上面寫的內容可以被馬修清楚的看到——
「馬修先生雖然身爲死靈法師，但對其他法術同樣懷揣憧憬之心，他時常利用閒暇時間學習其他領域的法術，比方說惡意變形術。
據我觀察，馬修先生的惡意變形術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這在聯盟中的三階法師裡也並不多見。」
馬修看了自己都有些害臊：
“這，這樣不太好吧？我的變形術比較一般。”
艾麗斯很自然地看着馬修：
“閣下的惡意形態是山羊吧？”
馬修點了點頭。
艾麗斯爽快地說：
“接下來就是法術實操時間，麻煩請你對它使用惡意變形術，我們要評價一下你的法術效果。”
馬修順着她的手指望了過去。
結果赫然發現了一隻懵懵懂懂的山羊。
他猶豫了幾秒鐘。
擡手對山羊釋放了一個惡意變形術。
砰！
法術失敗。
後者紋絲不動。
範達爾驚歎道：
“好出色的惡意變形術，我竟分不清它與真正的山羊的區別！”
艾麗斯也迅速提筆寫道：
「我親眼所見，被馬修先生法術命中後的目標和真實的山羊一模一樣，考慮到他的年紀，這實屬難得，不愧是羅南先生極力推薦的人選。」
接下來他們又問了馬修幾個問題。
無論馬修怎麼回答。
他們寫在紙上的都是漫天好評。
一直到艾麗斯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最近正在研究、或者研究完成的法術儀式是什麼？”
馬修仍然選擇瞭如實回答：
“死亡焦土，一個死靈領域的儀式。”
聽到這話。
艾麗斯和範達爾的眼神第一次變得嚴肅起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