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思想和心理都是很奇怪的。
要想改變一個人的想法,有時候千方百計用盡,也無法撼動分毫;有時候卻只需要一個偶然的契機,便能改變他堅守了數年數十年甚至整個一生的思想。
木子和整個死神團隊用盡了各種方法,試圖能幫助小命儘快的從越獄行動的陰影中掙脫出來,可是效果微乎其微,直到上了飛機還是處於完全自閉狀態。
然後,一起並不嚴重的飛機技術事故,險些將衆人推上死亡邊緣,短短的幾分鐘時間,飛機上的所有人都有種九死一生脫胎換骨的僥倖感。而就是這短短的幾分鐘,卻成了改變小命思想的契機,再加上後來飛行員的一席話,竟然奇蹟般的打開了他心中的死結,讓木子等人一直都束手無策的難題,竟然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解決了,小命,終於“頓悟”了,終於從心理陰影中掙脫出來了。
飛行員說的很對,人類是極度脆弱的個體,世界上無時無刻不在死去,天災人禍自然災害,並不是說有人負責,有人用心,就能避免的了的。
所以,不幸死在越獄行動中的那十幾個人,並不完全是自己的過錯。對於他們來說,認識詹局長,纔是最大的過錯所在,他們的死,只是一種偶然,一種無法預言的結局,就像普通人走在大街上,隨時都有可能被車撞,被雷劈,被高中墜物擊中致死一樣……
於是在那一刻,小命終於徹底茅塞頓開了。
於是,枯燥的旅程,便變成了有趣的推理遊戲時間。
所有人人手一份小命畫的囚室實景圖,紛紛陷入到了沉思中,很顯然,對於機艙內的衆人來說,一萬塊錢只是個玩笑,好勝心,以及打發無聊時間的方式,纔是最重要的。
小命見到衆人眉頭緊鎖的樣子,年輕的臉上終於展現出消失了很久的笑意,他得意的借來千顏的化妝盒,近一個月以來第一次照鏡子,在看到鏡子裡那張鬍子拉碴憔悴不堪的臉時,他不可置信的大叫起來:“我什麼時候變成這幅形狀的?”
一旁的歐陽六色莞爾笑道:“貌似很久了呢。”
“那歐陽姐你爲什麼不提醒我?我這種形狀,恐怕別人見了還以爲是野人呢。”小命一邊手忙腳亂的從行李包裡翻出刮鬍刀剃鬚液,一邊故意抱怨道。
“我就是想提醒,你也得給我機會啊。”歐陽六色無奈的笑道。“我記得最少有六次和木子去你門前,都被你用啤酒瓶子趕了出來。”
小命尷尬的笑笑,急忙轉移話題道:“歐陽姐,你是這幫人裡最冰雪聰明的形狀了,怎麼樣,有答案了麼?”
“這實在不是我的專長。”歐陽六色無奈的搖頭苦笑道。“我想破了頭都想不出,你到底是在那囚室裡逃出來的。”
說着,她情不自禁的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木子。此時木子正仰靠在座椅上閉門養神,絲毫不像其他人眉頭深鎖絞盡腦汁的樣子。
“我想,有人已經有答案了。”歐陽六色看着木子,意味深長的笑道。
小命一邊在下巴上塗抹着剃鬚膏,一邊得意的說道:“毫無疑問,木子老大如果再猜不出,我就可以宣佈有近十萬塊入賬了。不過看木子老大連囚室的實景圖研究都沒研究,應該是棄權了吧。”
“我只是在考慮,你說的賭資究竟是一萬日元,還是美元。”木子睜開眼睛笑着看了小命一眼,笑道。
小命眼珠轉動一番,急忙說道:“當然是……美元。”
木子故作一副斤斤計較的奸商狀,滿意的點頭笑道:“那還不錯,又可以有一筆不錯的意外收入了。”
小命手上刮鬍子的動作忍不住一頓,驚訝道:“不是吧?看形狀,你真猜到了?”
“不是猜,是推理。”木子笑道。
“這麼自信?”小命不可思議的驚問道。木子的智謀他早就見識過無數次了,剛纔得意忘形之下把人民幣說成了美元,現在他有些後悔了。
“那麼現在,我就來說說的推測。”木子一邊捻着額前的頭髮,一邊淡淡的說道。此時帝傑飛揚等人早已放棄了繼續想下去的信心,紛紛轉身回頭,將目光集中在了木子身上,等待着他的結論。
木子將手裡的實景圖貼在座椅上,就像平日裡將照片地圖貼在白板上一樣。
“很顯然,小命的越獄行動,出口只有一條,那就是這座窗戶。”木子指着圖片上的窗戶說道,“窗戶所標註的高度,是距離地面三米左右,一個普通人,在不借助其他工具的情況下,是絕不可能攀爬上去的。所以,尋找合適的工具爬上窗戶,便是整個越獄行動的最關鍵一環。”
衆人都默默點了點頭。這一點無可厚非,大家都想到了。但問題是,工具究竟是什麼,小命究竟是怎樣爬上窗戶的,這一點纔是最重要的。
“牆壁非常光環,連一顆釘子都沒有。”木子的手指劃過實景圖,目光中精光閃爍,彷彿自己此刻就身處那座囚室中。“鐵鏈,畫筆,畫紙,爲數不多的水墨顏料,不能碰的炸藥包,身上所穿的衣物、鞋子,鼻樑上架的眼鏡。這些,就是小命當時能接觸到的所有工具,整個越獄行動,都依靠這些有限的工具來實現。眼鏡是開鎖的理想工具,小命能解開鎖鏈恢復自由,靠的便是眼鏡架。”說到這裡,他將徵詢的目光投向小命。
小命默默點頭表示默認。
“然後,我不得不說出一件小命很不願意承認的事情,這件事說出來有點……糗。”木子一邊將手指在圖片上的顏料瓶上,一邊將微笑的目光投向小命。
小命的臉色變了一下,有些尷尬的嚥了口唾沫,低聲說道:“這形狀……還是不要說好吧?”
“說,當然要說,”帝傑立刻笑着插嘴道,“不說明白了,我們沒法輸的心服口服。”
“對,既然都逃出來了,還有什麼糗不糗的?”飛揚也跟着起鬨道。“快點說。”
小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歐陽六色、千顏、風影三位美女。
千顏眨了眨眼睛,代表女士們笑道:“我們洗耳恭聽。”
小命頓時一臉苦瓜相。
木子故作無奈的聳了聳肩膀,笑道:“不知道大家是否還記得,小命剛剛和我們匯合時,穿得衣服不倫不類的,而且臉上手上一塊黑一塊白的,住進酒店後,第一件事便是躲進浴室將自己沖洗了近兩個小時才肯出來。現在,就是說明原因的時候了——顏料。小命在逃出囚室的時候,是光着身子的,所有的衣服都被撕成碎條派上了大用場,所以只好光着身子逃出囚室,半夜三更又冷又餓的在大街上跑。爲了不至於讓行人發現,他只能將黑色顏料塗遍全身,這樣才能更好的在黑暗中隱匿自己。”
“哦?寒冬臘月,半夜裸奔?”飛揚故意咂了咂嘴巴,感嘆道:“這形狀真有個性!”
小命眼鏡蛇似的脖子一拔,還沒等發火,回想起當時的慘狀來,自己先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所有衣物撕成了碎條派上大用場……”這時一直沉默着的風影思索着說道,“那麼,是將布條擰成了繩子,固定在窗框上,跑出來的?那麼他究竟是怎樣爬到窗戶上去的呢?這纔是最難以想象的問題。”
衆人也頓時屏氣凝神,無比期待的看着木子。大家知道,最精彩的部分,來了。
“沒錯,撕成碎條的衣物有一部分充當了繩索,幫助小命安然從窗戶上落地,但是它的作用絕對不止於此。因爲正如你們想到的,如何爬上窗戶,纔是最最關鍵的問題。那麼答案是——紙。”說着,木子將手指在了實景圖上那一大堆一大堆的畫紙上。
“紙?”歐陽六色疑惑道,“這些畫紙固然很多,但如果要疊起來充當梯子的話,最高不超過一米,還有剩餘兩米的高度,人怎麼可能爬得上去呢?”
“所以,我們聰明的小命同學,沒有把紙疊起來,而是利用他天才的物理頭腦,將畫紙全部捲成粗細和長短不一的捲筒,然後用布條將這些捲筒加以固定,參差不一,這樣,便做成了很有特色的紙梯!小命正是靠着這些紙梯,逃出生天的!”
“你是說,小命將畫紙捲成筒,然後踩着這些捲筒當梯子,爬上了三米高的窗戶?拜託,畫紙有這麼堅固嗎?";千顏一邊將手裡的實景圖捲成紙筒,一邊不可思議的疑惑道。
“沒錯,一張畫紙的確是非常軟非常脆弱的,但一旦將它們捲成筒,那麼紙筒的上下口部位,便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承受力,足可以承受一個人瞬間踩踏的力度。當然,紙梯應該至少要做兩架以上,窗戶的高度雖然有三米,但實際攀爬高度只需要不到兩米半就可以了,在兩米半的高度上,很容易就擡起手臂抓住窗櫺……嗯,再加上小命身輕似燕的體形,只需要三個瞬間踩踏騰躍,便能輕鬆的抓住窗櫺,這些畫紙做成的捲筒用來承受這些,足夠了!”
一口氣說完這些,木子將含笑的目光投向小命。
衆人也將不可思議的目光投向小命。他們雖然相信木子這番推論的邏輯性,但至於那紙梯……他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而唯一能揭開衆人心中謎團的,只有當事者小命。
小命卻將同樣不可思議的目光鎖定木子。
然後,在衆人的期待中,小命諾諾的說道:“木子老大,能不能把美元改成……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