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從胸膛和口中不斷溢出,卯之花看着已經和過去完全重合的更木,手一鬆,皆盡滑落在了地上。
她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將至今獲得的一切都給予了眼前這個男人,把那時沒能傳承給對方的‘劍八’之名,也交到了他的手上。
洋溢在口鼻中的血腥氣帶來死亡的氣息,只是卯之花卻面露笑容,她並不畏懼死亡,甚至,她等待這一刻已經太久太久了。
能夠達成使命而亡,對她而言是何等的幸福啊。
更木看着眼前這個變得和過去不一樣的人,雖然對方說不出話來,但他似乎感受到了對方的那股心意。
只是,這份心意卻是那樣的沉重,讓他覺得,心痛?
他抽出刺穿卯之花的斬魄刀,將其一甩丟在身後,在那個女人要倒下之前,左手一攬將其抱在懷裡。
“結束了嗎?喂!你要死了嗎?喂!”
卯之花那漸漸要失去光芒的雙眼,雖然沒有一絲言語,但也已經默默地回答了他這個問題。
“不準死,還不夠,還遠遠不夠!”更木搖晃着那已經軟下來的身軀,不斷重複着:“拜託,不準死,拜託……”
並非是還沒有和眼前這個人打夠,而是單純的不捨。
他找回了屬於過去的一切,自然也就明白了這個女人爲自己所做的一切,他們之間能稱得上是朋友嗎?更木並不知曉,只是他內心中有個聲音,他一向依靠的直覺和本能告訴他,他不想看到眼前這個女人就這樣死了!
“不準死!”
更木的哀嚎聲震耳欲聾,其中甚至透露出一絲絕望,他多麼希望有人能夠迴應他,多麼希望能夠讓懷裡這個女人明白,明白沒有任何理由,他就是不想要她死!
可惜卯之花似乎並不能體會他這連自己都無法描述的情感,還以爲只是還沒玩夠,小孩子的吵鬧呢。
她好想擡起手去摸一摸這個男人的臉,
但一步步邁向死亡的她也漸漸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只能儘量地用眼睛記錄下來,記錄下這個對她來說堪稱幸福的瞬間。
“這破門開起來還真慢,差點就壞了大事!”
恍惚之間,卯之花似乎聽到了另一個聲音,在她眼裡同樣孩子氣,任性起來甚至比更木還讓人頭疼的小鬼。
那隻把她後背抓得有些疼的手突然鬆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好似棉被般柔軟的手,輕輕地託着她。
同時,逐漸抽去她力量和生命的傷口上似乎也被蓋上了一層棉被,柔和的靈力在她體內流淌,不屬於她,但卻帶動着她自身快要凝滯的靈力重新流動。
雖然還是有些虛弱,但那股屬於死亡的氣息卻好像離她越來越遠了,耳邊傳來兩個人的交談聲,這應該是她聽過的,屬於這兩個人之間最爲和諧的交談。
“蝶冢?”更木看着突然出現把卯之花從她懷裡搶走的人,下意識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
“你不用管這些,你也不想看着她死吧?”宏江也不等對方回答,就當是默認了繼續道:“那就乖乖在旁邊呆着,有我在她不會死的!”
實話說,這次的救援雖然提前準備了,但還真是無間大門開啓太慢的緣故,讓宏江的計劃顯得有些極限。
此刻卯之花面臨的問題有三個,巨大的出血、無法治癒的傷口、以及意志上放棄生命導致的體內靈壓停滯,從而加速了傷口的出血速度。
他先用自己的靈力強行帶動對方的靈力開始流動,同時用極細的靈力線縫合了卯之花鎖骨間的傷口,雖然極限但也算攔住了卯之花走向死亡的腳步。
最後就是失血過多導致的虛弱,雖然宏江會一點回道,但也僅僅侷限於一些簡單傷口的處理,像幫助因失血虛弱的人迅速恢復,這種程度的事他還做不到。
但所幸這種失血量雖然危險,但還不足以到難以挽回的程度,傷口也已經被縫合處理,體內的靈力流轉也恢復正常。
而以卯之花的靈體強度,自我造血恢復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果然,宏江和更木靜靜等待了好一會,卯之花就緩緩睜開了眼睛,雖然不是很清晰,但至少恢復了意識。
“宏江……”雖然模糊,但卯之花還是認出了這個,某種意義上真正經由她手教導的孩子。
而對方既然會出現在這,那麼所有的一切她也就瞬間明白了,這絕不會是春水刻意的設計,恐怕就是她按捺不住和對方交手的那個晚上,這個聰明的傢伙就已經想通一切了。
就像對待總隊長的那樣,宏江也不會看着她就這樣死去,並且這次他的準備更加的充分,對自己的救助也是及時而有效。
“你應該尊重一下我的意願的,宏江。”卯之花虛弱地說道,語氣卻異常堅定:“我已經徹底沒有了遺憾,也沒有再活下去的理由,你這樣孩子氣的把我救下來,反而讓我徹底的死去了。”
是啊,身爲初代劍八的她,已經卸下了揹負千年的罪,在劍與劍的交鋒中找到了可以傳承她意志的人,她沒有理由再爲自己揮劍了。
同樣的,身爲劍八的她既然失去了爲自己揮劍的理由,那麼她的人生也就變得毫無意義起來,她應該坦率地面對死亡,她也真正地做到了。
可惜這一切被宏江毀了,被這個任性起來似乎誰都無法攔住的孩子給毀了。
她是活了下來,可接下來呢?在未來可以預見的漫長的生命裡,她又該如何自處,又有什麼好期待的呢?
去和更木無止盡地一直戰鬥下去?不,更木是不會再一次殺了她的,而那種沒有將生死交託的戰鬥,對她而言那根本就不是戰鬥,只能稱得上是戲耍而已。
或是回到以前那個樣子,只是茫然地以殺戮爲名揮劍?不,那樣苦悶和黑暗的歲月她已經經歷得夠多了,已經厭煩了。
又或者看宏江和更木的對決,亦或是出現下一個人,一個能夠和更木放下性命去交戰,能夠從更木手中傳承過劍八之名的人出現?
那或許還有些意思,但她參與不到其中,也只是個外人罷了。
是的,在未來漫長的歲月裡,她就註定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成爲被世界所孤立的遊魂野鬼了。
那是比名爲死亡更爲折磨的存在,雖然還活着,但卻如一副行屍走肉,即在這世上留不下足跡,亦不會在別人心中留下痕跡的可憐之人。
比起身體的腐朽靈魂的破碎,對卯之花而言,那樣絕望的場景於她而言纔是徹底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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