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倫與艾伯特男爵在庭院喝茶敘話之際,他那個空無一人的客房,房門忽然輕輕開啓了一條小縫,一個人影從門縫中一閃而進。
青年早上與老管家出門的時候,時間比較急促,客房中的窗簾都未拉開,房間內光線不足,略微有些黑暗。
人影輕聲咕噥了一句,從懷中摸出一顆鵝卵石大小的夜明珠,濛濛的光亮重新照亮了房間。人影似乎非常熟悉房間內的佈置,只是略微躊躇了一下,便邁步走向秦倫放在牆角的醫藥箱。
不過,人影剛走到一半,注意力便被旁邊書桌上單獨一張的信紙所吸引。實際上,書桌上原本一疊的便籤,現在就只剩下了這一張,其他的信紙都被秦倫處理掉了。
這張信紙自然就是先被秦倫扔下懸崖,後面又詭異回到書桌上的便籤。只是這一次,信紙上的所有字跡都已經被他塗黑,無法再看清上面寫了什麼東西。秦倫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扔不掉,那就塗掉。
人影拿起信紙,映着夜明珠的光亮查看了一下,發現字跡無法再辨認。不過,當人影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信紙,臉上頓時出現了一絲喜色。
這個時代的信紙比較厚,而秦倫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並不習慣使用羽毛筆,寫字的時候力透紙背,結果信紙背面依然留下了少許痕跡。只要人影回到自己的房間,利用木炭之類的東西,完全可以將紙背上的反體字跡給顯現出來。
“劈啪!”正當人影暗喜之際,身後卻傳來了一聲巨響,一股冷風猛地撲上後背。
人影一陣汗毛直立,轉頭看去,發現房間後面一扇窗戶大開,勁風將窗簾吹得鼓盪而起,飄飄揚揚。
“噓~~”人影輕輕鬆了一口氣,正想邁步離開,卻又鬼使神差般停下了腳步,轉身走向窗戶,微微撩起窗簾,便要伸手重新關上門窗。
“砰!”不知此刻是否風大,雙門小窗的其中一扇猛地向回一彈,正好撞在人影按在窗臺上的手臂肘部。
“嘶~~”人影倒吸一口冷氣,只覺手臂一陣酥麻,知覺全無,看上去似乎是恰巧打到了肘部的麻筋。
“糟糕!”人影忽然輕呼一聲,只見原本被他拿在手上的那張信紙,飄出窗外,正被大風吹遠。
人影急忙伸手抓去,“嗤啦!”信紙被他一把抓碎,大部分散落紛飛,他只抓到了一個小角。
“倒黴!”人影恨恨地低聲咕噥,轉頭看着窗外,眼中卻閃過一絲迷惑。他總感覺這張信紙似乎在他抓到以前,就已經被一股力量給主動撕碎。
人影看着手中的信紙碎片,訕訕然地一陣無奈,這不是有字跡的那部分。沒有了信紙,人影終於將目光重新投放到了牆角的醫藥箱上。
……
秦倫垂頭喝茶,藉着茶杯遮擋住閃爍不定的目光。殺人魔並不是一個擅長言辭的人,正常情況下,他都只是通過溫和的笑容來掩飾自己。
雖然在月光之森的半個來月,伊芙利特·波光學院參照破碎星空的各種文明,有教授預備使徒衆多禮儀和社交辭令,但畢竟時間過短,秦倫還無法很好的掌控會談局面。
幸好,秦倫面前的這位老男爵,也不是老奸巨猾的哥布林大長老。在雙方還算坦誠的交流中,他終於獲得了自己最關心的情報。
托馬斯·艾伯特男爵一共有兩子一女,夫人早逝,沒有續絃。大兒子史蒂芬·艾伯特,已經於一年多以前去世。二兒子博尼·艾伯特今年二十四歲,三女兒勞拉·艾伯特今年二十歲,在昨晚晚宴的時候,就已經與秦倫打過照面。
艾伯特家的那位蘿莉小公主伊麗莎白·艾伯特,是史蒂芬·艾伯特的小女兒,也是老男爵的孫女。
令秦倫感到驚訝的是,老男爵提到的第五位艾伯特家族成員,並不是指已經去世的史蒂芬,而是史蒂芬的另一個孩子,老男爵的孫子米勒·艾伯特!
老男爵請秦倫過來,除了代表奧迪亞官方對他的讚賞和謝意,最重要的是想請他治病。
老男爵唯一的孫子,米勒·艾伯特也感染上了那種可怕的疫病!
難怪勞拉會不顧少女的矜持,連外出裝束都沒換,就站在城堡走廊中等他!難怪博尼會在晚宴這種非正式場合,質疑秦倫的手術是否屬實!
如果患病者是他們的親侄子,那麼這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只不過……秦倫微微皺眉,他總感覺自己還有疏忽掉的地方,還有無法釋懷的疑點,而且那張寫着“請救救我們!”的超自然便籤紙,又是怎麼回事!
“這種疫病的發作速度很快,男爵閣下應該在昨天就告訴我這個壞消息!”秦倫放下茶杯,嚴肅地說道,“現在讓我們先去看看米勒少爺的情況吧!”
秦倫沒有徵求老男爵的意見,直接站起身,打斷了吃到一半的早茶。作爲一名醫生,這是他的權利。別說是一個男爵,就算是國王當面,照樣無法反對,否則,就要背上謀殺病人的嫌疑了。
“傑森管家,請你派女僕召喚我的隨從,還有從客房中取來我的醫藥箱,我先去看看小米勒少爺!”
“如您所願!”老管家鄭重地俯身行禮。
……
艾伯特家族成員的臥室在主堡上層,由於主堡的整體結構如同塔樓,越往上走,樓層面積越小。上層遠離僕人區,平時只有一些負責清掃的女僕,因此顯得十分冷清。
“吱呀!”通往主堡上層的樓梯有些陳舊,在衆人的踩踏下,時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聲。與主堡下層的繁華喧鬧相比,這裡似乎是另外一個世界,氣氛顯得有些蕭條陰冷。
老管家傑森帶着衆人來到接近主堡頂層的一間臥室門口,便停了下來。不過,他沒有去開門,反而退後了幾步,站到衆人身後。
秦倫略感詫異,不過倒是沒有多想,上前一步,主動扭開了門把手。
“不要!”看到秦倫的動作,他身後的艾伯特男爵和老管家都是一聲驚呼,他們似乎都忘了把某個事情告訴這位年輕的醫生。
幸運的是,秦倫剛一推開房門,便是臉色一變,迅速退後,“啪”的一下,重新關上了房門,轉身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厲聲呵斥:“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房間裡面會有這麼濃重的疫病氣息!”
艾伯特男爵和老管家看着醫生難看的臉色,頓時一陣苦笑,絲毫都沒有責怪秦倫在言語上的失禮。
“去弄一些酒精和溼毛巾過來!”看着兩人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表情,秦倫板着臉說道。
別看他言語激烈,以剛纔的情況,就算秦倫破口大罵也不爲過。剛纔一進入房門,死亡名單便警告他,房間內的環境不適合人類生存,嚴重程度堪比當初的斯坦小樓。
要知道,秦倫取代的劇情本體威靈頓·斯坦,就是死在這種被污染的環境下,連身強體壯的駝背僕人弗蘭克都差點掛掉。
等樓下的傭人取來毛巾和酒精之後,駝背僕人也帶着醫藥箱來到了這裡,身後還跟着另外兩位艾伯特,勞拉和博尼。只是沒看見伊麗莎白那個人小鬼大的小丫頭,估計是衆人不想讓她接觸病人。
秦倫用酒精打溼毛巾,捂住口鼻,重新進入房間。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了房間窗戶,以便城堡外的勁風將室內積蓄的毒氣吹散。
看着醫生的動作,艾伯特家族成員默契地對視了幾眼,卻沒有發表什麼意見。老管家傑森雖然剛開始想欲言又止,但卻被艾伯特男爵用眼神制止。
等死亡名單不再出現持續傷害的警告,秦倫再次走進臥室,打量起錦牀上躺着的一位小男孩。
米勒·艾伯特,十歲,艾伯特家族第二小的成員,托馬斯·艾伯特男爵的孫子,任務目標史蒂芬·艾伯特的大兒子,博尼和勞拉的親侄子,伊麗莎白的哥哥!
牀上昏迷不醒的小男孩面色蒼白,身體單薄,四肢骨瘦如柴。寬大的被單下,幾乎沒有顯示出人體的輪廓。如果不是他露在被單外面的小腦袋,咋一進入房間的人,恐怕都意識不到這裡面還躺着一個活人。
秦倫端坐在弗蘭克端來的木凳上,仔細檢查了一遍小傢伙,眼中慢慢流露出了一絲詭異的色彩。
小男孩的口中有着少許綠色液體,嘴脣和舌苔都有點發綠,確實患上了那種怪異的疫病。
然而,與秦倫在奧迪亞小鎮見過的那些疫病患者不同,小男孩雖然骨肉如柴,昏迷不醒,但是他的呼吸平穩,心跳和脈搏穩健有力,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奄奄一息的病人。
在給小米勒檢查身體的過程中,秦倫還發現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地方,小男孩的背部居然長了褥瘡!他到底在這張牀上躺了多久,一個月?兩個月?或者一年多……
秦倫嘴角浮起一個古怪的笑容!這真是太有意思了!難道說,這個小男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