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的,是生的希望。
從未想過,竟會有一日,從易王的口中也能聽到如此令她欣喜的話兒。
他說,冰玄卿還活着。
他,還活着!
淚盈盈的雙眼,看不清站於眼前的枯瘦老人,她伸手用衣袖胡亂的抹了抹,撐着身子站了起來。
“可是真的?”
她哽着聲,雙手按在胸口,有些擔心自個兒難以承受他接下來的話。
她怕,怕這一切都是假的,怕他終究難逃皇后的迫害。但她卻越發的希望,易王說的話都是真的,那樣傲視羣雄的他又怎會如此輕易的死去。
“不錯,是真的,他定然是毫髮未傷。他是朕的兒子,是衆男兒之中最爲英勇的一人,又豈會被幾個小小的刺客所害。”易王瞧了她一眼,退後了一步,身子輕倚着桌案,他眼中的堅定比她更甚。
“那,這消息……”她的視線流轉,看向靜靜躺在角落裡頭那張薄薄的紙兒,不明白這消息又是從何而來。
易王隨着她的視線輕轉,閉了閉眼道:“想來,是有心之人有意爲之吧,意在擾亂京都之內的人心,亦或是擾瞭如你這般人的心。正所謂關心則亂,你便是容易中了奸人之計。”
話畢,他繞過桌案,緩步踱到了原來的位置,站於椅前,看向容善道:“朕雖老了,只是,卿兒年幼之時,朕未做一個慈父護他周全,如今即便朕年邁了,也不會由着那些人再害他了。”
她側過身來,看着他蒼老的已起了皺褶的手,打開了一旁的四方錦盒蓋,從中取出了一塊漢白玉石,看着上頭精雕細琢的盤龍,即便是以前從未見過,她亦猜出了此物爲何。
那是傳國玉璽,只需得到它,便是得到了整個瞿雲國。
只見他將手中的玉璽輕輕地擱在桌面上,而後向着她往前一推,說道:“容善,這便是卿兒想要的,朕知曉你對卿兒之情,此生亦是至死不渝,如今,朕將它交給你,以防不時之需。”
她被震的呆若木雞,半晌都回不過神來,交握到身前的雙手輕顫着,不敢伸手去接。
他,竟將如此重要之物交予她,便不怕她拿了之後,引起什麼禍端來麼?
亦或是,被他人知曉之後,這傳國玉璽又會爲她和孩子帶來怎樣的災難。
她想幫冰玄卿,那怕是要了她的這條命,只是,孩子的命,她卻不能不顧。
“這皇宮,怕是也不安全了,朕原以爲,將你帶進宮來,是卿兒出門在外之時,能顧全你最好的法子,如今看來,只怕是難如朕最初之想了。許是你留在王爺還安生一些。今日,你便帶着這玉璽回王府去吧,眼下謠言四起,應是暫時不會有人衝着你們母子兩人下手了。”
她終於動了身子,慢慢地上前了幾步,只是伸出的手,卻仍是不敢去觸及擱在桌案上頭的玉璽。
這,原本只是一塊漢白玉石罷了,只是百年來,它在人們眼中悄然而變。有人爲了它,甘願拋卻一切,最終只落得家破人滅,然得到了如何,若是可以,她寧願冰玄卿得不到它,若是可以,她真想將它毀了。
可是,它卻承載着冰玄卿畢生的追求,它,是他拋卻情愛親情,也不願失去的東西。
手抖了抖,最終還是落下了,輕覆在了盤龍上頭。
她,終是不願見他失落,寧可若了自己,也不願他到最終都是一無所有。
從懷中取出隨身而帶的一方錦帕,棄了錦盒改用絲帕包裹住了玉璽,而後捧在雙掌之上。
它,果真是重若千斤啊。
“你回去,帶着孩子速速出宮去,朕派幾名侍衛送你出宮。”他揮了揮衣袖,寬袖重重的甩動,帶出的勁風撲上她的面龐,驅她離開。
懷中緊緊捧着玉璽,她曲了曲膝,便退出了大殿。殿外頭,福公公正垂頭候着。
“王妃,老奴送你回憐月軒。”
不待她迴應,他已急步匆匆的轉身邁下臺階,她只得緊隨在他的身後,小跑着下了臺階。
“王妃,陛下的意思王妃定是知曉了,老奴陪王妃收拾了東西,便有侍衛送王妃回王府。”他說的小聲又急切,仿若四周隱着許多未知的險情。
這皇宮,何時也變得這般危機四伏起來。
回到憐月軒,卻不見碧喜在屋內,只餘下子默一人靜靜地躺在牀上睡着。
她只是瞧了瞧,手未見猶豫便抱起了他,隨手抓起了放在枕旁的藥瓶。
轉過身,她繞過屏風,走到正廳,衝着站於門側不停打量着院外的福公公說道:“公公,我進宮之時並未帶什物,也不必收拾了,這便走吧。”
福公公回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回頭看了一眼門外,皺眉說道:“可陛下派的侍衛還未到啊。”
“公公,我們還是走吧,只不過是出宮罷了,陛下都應允了,又有您替我開道,想來這宮裡也無人敢阻攔的。”
“只是,這……”福公公頓了頓,爲難起來。
“公公,走吧!”她輕皺起眉頭說着。
不知爲何,她不願在此處多呆上片刻,即便是她知曉身旁有影衛護着,只是,如今她懷中還揣着一顆傳國玉璽,便要時時刻刻的防着衆人,在這宮裡頭確是更讓她不安心起來。
“這……好,走吧。”福公公咬了咬牙,終於下了決定,帶頭邁出了屋子。
出了屋門,便看到碧喜正端着一壺茶緩緩行來,看着兩人,不由的一愣,即而急步上前來,擋在兩人面前。
“王妃回來了,”她曲了曲膝,看到容善抱着孩子,又問道:“王妃抱着孩子是要去何處?”
“陛下的旨意,要王妃出宮。”福公公看了她一眼,而後越過她的身子,隨在身後的容善只是顧自想着心事,並未留意到她瞬間變得慘白的神色。
“啪”的一聲,茶壺在兩人的身後落了地,開了花。
“王妃。”碧喜一聲大叫,隨後,便奔到了兩人面前,伸開雙臂攔住了他們,“王妃,皇后娘娘吩咐了,奴婢不能讓王妃隨意離開憐月院的,更勿用說是離宮了。”
她說的言之鑿鑿,臉上的急切不像是假。想來,若是她離開了,碧喜只不過是個丫頭,攔不住她,便只能受罰吧。
只是,如今她只想做個自私之人,只想護着自己想護之人,他人,她顧不得了。
許是,她也變得狠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