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呼嘯着,強勁的襲過四面毫無遮攔的涼亭。
吹得亭中兩人的髮絲、衣角隨風起舞,輕躍翻飛。
容善站在冰玄胤的面前,壓下心頭的不安,執意與他對視着。
而冰玄胤依然是噙着淺笑,一副肆意灑脫的模樣,與她一臉的戒備形成了鮮明的差異。
“雖說,你同如天長的不像,只是如今這性子,到頗爲相似。”她聽得他如此說到,只是聽着這話,卻覺得異常的刺耳。
“相似又如何,我不是如天,與她是全然不同的兩人。”容善不甘的說着。
她不明白,爲何他們總說她與如天相似,她絲毫都不想像如天那樣,若是她真的像瞭如天,那麼,冰玄卿對她會不會……不,她不想成爲任何人的替代品。
“你可還記得甄姬?”冰玄胤容善問道。
容善不語,只是遲疑的點了點頭。
甄姬悄然失蹤,也不知冰玄胤是否知曉她已替如天死去。而她更不知的是,眼前的這個男子對甄姬可有別樣的情素,否則,她豈不是一手毀了冰玄胤的情愛。
“想必你定然不知,那甄姬本是我尋來送於四哥的,只因那時四哥初識如天,卻又得不到她。我原以爲四哥只是一時貪戀如天,便尋了個相似的人來,想着待時兒一久,他會將如天給忘了。”冰玄胤悶笑了一聲,又說道,“只是那一回,我猜錯了,四哥有了甄姬相伴那又如何,他一日得不到如天便一日忘不了她,越是反抗的他便越是不肯放手。所以,當下人來報,說是四哥親手殺瞭如天之時,我還道是自個兒聽錯了。”
“他,親手殺瞭如天?”容善愕然的說着。
她曾聽如天提及過,在那日的迴廊之下,她聽到如天道是他親手處決了她,只是再次從他人口中聽到這個事兒,她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依冰玄卿的性子,到也確是做得出來。
“不錯,待我匆匆趕到此處,如天已被明少痕帶走,我去了明府,只見到了氣絕多時的如天。事後,整整一月我不見四哥笑過,該是說,這些年來,他都未曾真心笑過吧。他每日裡都是將自個兒關在書房之內,也不知在做些什麼。而甄姬與如天長的相似那又如何,她終究替代不了那個女子,於是,在被四哥趕出府之後,我便將她收留了下來,在外頭替她安置了一處地方。那時我便想,爲何甄姬便不能替代如天,爲何四哥看上的偏偏是那個個性倔強的如天,爲何她便不能像一般女子一樣柔順溫柔。”
“倘若如天與一般女子一樣,我想王爺也不會看上她了,呵呵。”容善仰頭一笑,後退一步轉開了身去,到了亭子的一側,看着外頭那湖中隱隱還駐立着的幾根褐色荷梗,“只可惜,苦了那個癡傻的女子。”
她幽幽的一聲長嘆,如一縷輕煙,柔柔地飄進了冰玄胤的心中。
他提步上前邁了一步,卻再也不敢向前踏去,那伸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側影:“你是在說甄姬,亦或是在說你自己?”
容善回過頭來,視線掃過他,又緩緩垂了下去,看到了他隱在長袍之下的鞋尖。
兩人緘默無語,只是呆立在亭中,任由着有些凜烈的寒風刺痛了雙頰,
“四哥,已將你孩子之名稟告於父皇,入了宗譜,想必過些日子,名碟便會下來了。”沉默了許久,他說道。
“什麼?”容善大驚,“你是說,冰玄卿將我的孩子……”
“他亦是我四哥的孩子!”冰玄胤打斷她的話,說道,“爲何直到今日你仍是不肯承認那是四哥的孩子,難不成你也要他來一次滴血驗親不成?”
他輕搖了搖頭,幽幽地輕嘆着氣,撇開了頭去,“這王府,除了新來的生命,仿若又回到了當初,毫無生機,不知要到何時,這兒纔會真正顯得像是個家起來。”他側頭看了她一眼,即刻又轉開了視線,“如今,甄姬已死,而如天與蕭善祁亦離你而去,你不覺得眼下,你與四哥是一樣麼?”
他知道甄姬已死,更知道如天和大哥已離開了她!
“不必覺得愕然,你以爲那些小把戲真的能騙過我四哥嗎?往事一過數年,四哥也該看透了,如天終究是不會留在他的身旁的。反到是你,冥冥之中似乎是天註定,兜兜轉轉間,你又回到了這個王府,回到了他的身旁。只有你,纔是與他一樣的。”
“不,不是的!”她搖了搖頭,退了一步,繡鞋後跟踢到了亭柱,令她的身子一晃,險些摔出亭去,幸好她在忙亂間伸手牢牢抓住了剛及腰處的欄杆才定下身來,到是將冰玄胤嚇了一跳,忙奔上前去拉住了她的雙臂。
“小心些,摔傷了你,我可陪不出四哥一個蕭容善來。”意識到自己有些越矩,他神情怪異的縮回了手說道。
“六王爺還是不要說笑了,我是如天的夫人,是漢陵夜將軍之妻,與四王爺毫無瓜葛,六王爺不要毀了容善的名聲纔是。”她有些狼狽的退開身去,不敢擡頭看向他的眼。
她在怕,怕會被他看穿自己的口是心非。只是,她已不敢再奢望,再也不敢了。
“好,你若執意於名份之說,那如今夜如天已算去世,那你既可改嫁,帶着你的孩子一道兒留在這王府,給你一個名份又有何難!”他說着,說得雲淡風輕,說得輕鬆自在。
只是,她卻不想。
“六王爺不是四王爺,亦不是容善,有些事兒,六王爺不明白,所以,適才的話,六王爺說過便好了。”
說罷,她輕曲了身子行了禮,便打算離開。
“倘若,那是我四哥的意思,你又該如何?”
那原本有些急促的步子猝然而停,她站在涼亭的入口,伸出手倚在石柱旁,呆滯的回過了頭去。
冰玄胤便站在一側,雙眼定定地望着她,那神情不像是在說笑。
“六王爺,還是不要說笑了。”
“倘若是真的,你該如何?”他執意問着她。
容善緩緩回過頭去,皓齒輕咬着脣瓣,輕閉了閉眼,壓下了浮澡不安的心。
“我已傻過一次,六王爺覺得,我還能再傻一回嗎?”
仰頭,容善輕嘆了一口氣,這才提起裙襬,一步步的邁下了臺階。
她,不能再將自己的心困在他的身旁,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