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三爺這麼一說,頓時有點着急,急忙說道:“三爺,耿姨這還沒提條件呢?你爲何不先聽一下?”剛纔我喊黃姑娘爲姨,讓耿靈若大吃飛醋,所以這回我乾脆也稱她爲姨,她本就是三爺的戀人,我稱之爲姨也合輩分。
當然,我心中所想,是不管她提什麼條件,先答應了,救了黃姑娘再說,要是實在無理取鬧,咱大可以當沒這回事的。
三爺卻面色一正道:“小樓,不用了,我知道她會提什麼條件,我也確實不能答應,如果是別人,我可以先答應了,大不了反悔就是,你應該知道三爺,三爺從來做事都是亦正亦邪,爲了救你黃姨,我真的做得出這種事來。”
“但是,我也不能騙靈若,靈若的性格我太清楚了,如果我答應了她,事後反悔,她必定入墜魔障,從此萬劫不復,我已經傷了她的心,又怎能再做出這種事來。”
“何況,在來這裡的路上,你黃姨曾經醒來過一次,她只要求了我一件事,無論她是死是活,都要我給她一個名份,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我徐關山一輩子,算不上正人君子,對敵人,什麼手段都耍的出來,再卑鄙我也不當回事,偷襲暗算,我是經常幹,坑蒙拐騙的事,我也不是沒幹過,但絕對不會失信與女人,特別是我徐關山自己的女人!”
“所以,我不能答應靈若的條件,無論如何,我都會給你黃姨一個名份,她生是我徐關山的人,死是我徐關山的鬼!”
陌楠所想,大概和我一樣,眼見事情要僵,急忙說道:“三爺,我們聽聽耿大小姐所提的條件再說可好?”
琴門大小姐忽然冷聲道:“不用了,他猜的對,我就是要他們永遠不能在一起!只有這樣,纔算是誰都沒有得到關山,我得不到的幸福,誰都別想得到,我就是要讓他們兩個互相愛着,卻不能在一起!”
我們頓時全都說不出話來了,愛恨一念間,愛的越深,恨的越深,三爺和耿靈若之間,就是最好的例子。
三爺緩緩的昂起了頭來,腰桿逐漸挺的筆直,對琴門大小姐道:“靈若,我今日來求你,其實早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我不怨你,以你的脾氣秉性,能忍到現在沒出手殺了我們,說明你心性方面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了,我只希望你也能別再恨我,時光荏苒,歲月悠悠,我們都老了,許多事,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說到這裡,三爺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種無限的寂寥之意來,又轉頭看向黃姑娘,緩緩蹲下身去,握起黃姑娘的一隻手來,輕聲對黃姑娘說道:“我徐關山無能,不能救你的性命,欠你的情份,這輩子是還不清了!原本應該隨你而去,不能同生,應求同死,偏偏我肩頭上的擔子,還不能卸,我還得帶着孩子們再走一段,暫時還不能去陪你。”
“不過你放心,摧毀天宮之日,就是我再見你之時,我這輩子欠你的,下輩子再還,一輩子還
不完,就兩輩子,兩輩子還不清,就三輩子,徐關山對你說的話,一定算數。”
三爺這番話一說完,昏迷不醒的黃姑娘忽然就流下了兩行清淚來,嘴角卻緩緩綻現出一絲笑容來,滿面的幸福。
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順着臉頰往下流,花錯也低頭垂淚不止,陌楠和顏千凌早就哭成了淚人,旁邊的歲寒三友也紛紛流淚,就連那巨靈一般的漢子,眼圏也紅了,忍不住轉頭對耿靈若道:“大小姐,你就救救她吧!徐關山說的對,這麼多年了,也該放下了。”
話一出口,琴門大小姐忽然厲聲叫道:“你說什麼?我爲什麼要放下,我放下了讓他們過幸福快樂的生活嗎?那我的幸福又去哪裡尋找?”
那巨靈一般的漢子臉上,忽然閃現出一絲毅然來,沉聲道:“我!我可以給你幸福!這麼多年了,不是徐關山陪着你,是我一直陪着你,你傷心也好,哀怨也罷,風風雨雨,艱難兇險,不管什麼時候,陪在你身邊的,都是我!”
“這麼多年來,我從來不說,甘心情願的跟隨着你,保護着你,如果不是今天這檔子事,我也沒打算說出來,我知道你心裡還有徐關山,我願意等,等你將目光轉到我身上的那一天!可是現在,我不能不說了,你這樣做,不單單是害了關山,害了黃姑娘,害了你自己,也害了我!”
“你要追求你的幸福,我也有權利追求我的幸福,我這麼多年來默默的付出,難道你就真的一點沒有感覺嗎?不!你很清楚,只是你自己把自己裝進了悲情的囚籠之中,自己不肯走出來。”
“相信我!放下吧!我們重新開始,從此之後,你的生活裡再也不會有徐關山,再也不需要有徐關山,你有我!我會做的比徐關山更好!”
我們大家頓時呆住了,琴門大小姐的臉上,也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來,隨即雙目之中,也緩緩流下了兩行清淚,喃喃說道:“我真的該放下了嗎?這麼多年了,我不甘心啊!讓我眼睜睜的看着屬於我的幸福,被別人搶走了,我不甘心啊!”
那漢子忽然上前一步,一步就跨道了耿靈若的身邊,蹲下身來,緩聲說道:“你錯了,你的幸福,從來就不在徐關山那裡,而是在我這裡。”
琴門大小姐愣愣的看着那巨靈般的漢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神之中,卻逐漸恢復了生機。
這個時候,花錯又說了一句話:“耿大小姐,如果你能出手救了黃姨,我和你之間的仇恨,一筆勾銷!”
我聽的一震,三嬸可是死在耿靈若手裡的,花錯一直都記在心裡,如今爲了救黃姑娘,花錯竟然說出了這話,顯然也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耿靈若又是一震,轉頭看了看花錯,又看了看三爺,忽然說道:“你當我會怕你嗎?”
一句話說完,卻忽然雙手一拂琴絃,發出一陣叮叮咚咚的聲音來,十分悅耳,隨即雙手連彈,一個接一個音
符,從那張古琴之上響起。
琴聲一響,那青竹就喜道:“是了!凝神安魂曲!”
那寒梅目露喜色道:“對頭,就是這個!”
紫鬆微微點頭道:“她終於放下了!”
我更是心頭狂喜,卻不敢發出絲毫聲音,生怕驚擾了耿靈若,三爺也面露驚喜之色,緩緩盤坐在地,雙目緊緊的盯着黃姑娘。
那琴門大小姐在琴上的造詣,當真舉世無雙,這一曲凝神安魂才彈奏出來十數個音節,我已經聽的身心舒暢,如置身雲端之上,如身處無憂仙境之中,這一刻,我的心神,達到了從所未有過的平靜。
一曲終了!
黃姑娘的面上已經有了些許血色,呼吸也均勻了起來,只是仍舊昏迷未醒,這倒無礙,只是受傷過重,慢慢調養就好。
三爺一起身,對耿靈若深鞠一躬道:“靈若,謝謝你!你終於放下了。”
琴門大小姐呸了一聲道:“什麼放下?我只是不願這賤人獨霸你三生而已,徐關山,你給我記着,只要有機會,我必定殺你!”
三爺苦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那琴門大小姐又一轉頭,看向花錯,冷聲道:“黃口小兒,竟然想找我報仇,當真可笑,我雖然不懼你,卻也不願意背這口黑鍋,要報仇的話,你找蘇二孃去吧!我當初確實是想殺了你娘,也確實動過幾次手,可你娘對我有防備,我根本得不了手,可你娘卻沒防着蘇二孃。”
“我給你提個醒,你娘當時渾身癱軟,就是因爲她中了蘇二孃的軟骨蟲,這東西專吸人精氣,你娘到了最後,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就是因爲全身精氣都被吸乾了,人沒了精氣,哪裡還活得了。”
花錯頓時一愣,恨聲道:“是蘇二孃?”
琴門大小姐冷哼一聲,不在理會花錯和三爺,轉頭對歲寒三友一點頭道:“三位,我們緣盡於此,若他日有緣,再爲三位彈奏一曲高山流水。”
歲寒三友連連點頭,這個結局,當然是最好的,他們雖是妖靈,卻也心善,如今皆大歡喜,個個喜不自勝。
琴門大小姐一句話說完,就對那巨靈般的漢子道:“我累了,我們走吧!”
那漢子頓時大喜,一閃身就進了樹林,再一閃身又躥了出來,手中已經託了一頂雪白的轎子,耿靈若身形一閃,已經進入轎中,那大漢單手託轎,步履如飛,順山道而走,片刻不見蹤影。
一直等到琴門大小姐和那漢子走的無影無蹤了,三爺才沉聲說道:“錯兒,你都聽見了?”
花錯雙眉一立,目噴怒火,沉聲道:“爹!你放心,孩兒都記下了。”
一句話說完,又一轉頭看向我道:“鏡樓哥,蘇二孃的命,是我的!”
我眉頭鎖了起來,卻仍舊沉聲道:“我留給你!”
我知道,就在剛纔,耿靈若放下了執着,這一刻,花錯又拾起了仇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