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一起,周圍的空氣彷彿猛的一下凝固了起來,氣溫好像都下降了好幾度,我躺在擔架之上,能看見四周的天空,轉動眼珠子,卻看見滿山的青翠之中,已經夾雜了許多黃葉。
是啊!我已經昏迷三個月了,夏天已經過去了,入秋了,葉子開始枯黃,接下來,應該就是凋零了吧!
樹葉凋零了,我們呢?三爺呢?
我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我知道三爺正在爲了我拼命,他只有一個人,削瘦、憔悴、疲倦、無助!卻要面對幾十號敵人,每一個都是三十六門中的精英,每一個都有拿手的絕活。
以一對幾十,這是一場絕對不會贏的戰爭!
但三爺卻毅然選擇了去戰鬥!
雖千萬人,吾往矣!
三爺的辦法是用九亟引出了天雷,使他們不敢近身,雖然我還不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可我知道,這對三爺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三爺是爲了我!爲了保住我的命,不惜用他自己的命,來換我活下去的希望!
三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陰山老祖,有本事就出來擋我!躲在暗處,也不怕你們陰山道遭人恥笑嗎?”
三爺的聲音已經嘶啞,但氣勢仍在!
那陰森森的聲音笑道:“徐關山,你用九亟引動天雷,除了你護住的那幾個,無論是誰,接近四周五米之內,就會被擊爲齏粉,當我傻的嗎?這條山道,有十里長,我有的是機會,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耐心,等到你撐不下去的時候,也就是你喪命的時候。”
我暗暗記下了這個名字,陰山老祖,如果我不死,一定要他死!
三爺嘶吼道:“你就慢慢等吧!我們走!不怕死的就來攔我。”
這一聲喊,威風凜凜,大有藐視天下的豪情,虎死餘威在,何況三爺還活着!
擔架快速的移動着,四周仍舊不斷響起雷聲,我艱難的轉動着眼珠子,後面擡着擔架的是花錯,用一條繩子掛在脖子上,雙手死死的抓着擔架的兩個把柄,嘴脣都咬出了血,眼珠子瞪的滾遠,眼淚無聲的流淌着,拼命往前奔跑。
三爺一個人在拼命,他是三爺的兒子,卻不能上前幫手,這內心又是何等的煎熬。
前面的是顏千凌和陌楠,兩個女孩子一人揹着一條繩索,分別擡着兩邊的把柄,也拼盡全力的奔跑着,兩具纖瘦的身軀內,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和忍耐力。
沒有看見黃姑娘,這種場合,她確實不能出現,到處都是雷霆閃電,她在這裡的話,估計連三步都無法移動,就會引起天劫。
四周不斷的發出怒喝聲,應該都是對方的人,聽聲音,起碼不低於三四十個,卻無一人敢接近雷圈,只能在外面大呼小叫,不住追趕。
大家瘋了一樣的狂奔,順着山道而上,周圍那些人像狼羣一樣追隨,我終於能感覺到,那些恨不得立刻將我們撕碎的凌厲殺氣,如同無數道鋒利的刀劍一
般,正圍在我們四周,伺機砍向我們的頭顱。
前面的三爺猛的咳嗽了一聲,四周的雷聲隨之一澀,隨即又響了起來。
四周立刻傳來驚喜的聲音:“徐關山快撐不住了,吐血了都!”
三爺的嘶吼聲再度響了起來:“你們儘管上來試試!看看老子撐得住撐不住!”
花錯的眼淚灑落了下來,滴在了我的臉上,混合着我的眼淚,順着眼角和臉頰流淌,我知道他們說的是真的,三爺已經成了強弩之末。
雷聲仍舊在繼續,我們還在飛速的移動,三爺,這個鐵打的漢子,還在苦苦支撐!
前面響起了陌楠的聲音:“快到了,一半了,千凌,再堅持一會,一會就好了。”
顏千凌低低的應了一聲,聲音裡透着無盡的虛弱,卻又有着無比的堅韌!她那纖瘦的身軀,正以不可想象的力量,承擔着她不能承擔之重。
每一個人,都在爲了我拼命!
就在這時,前面又響起一個粗豪的聲音來:“怎麼,真的闖過了陰山老祖的把守嗎?徐關山,我真的很佩服你,都成這樣了竟然還撐得住!”
三爺直接喊了一句:“陳玄衣,你大可來一試!”
我又默默的記下了一個名字,陳玄衣,排教的大排頭,如果我不死,他也得死!
那陳玄衣粗豪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徐關山,別人怕你的九亟,我卻不怕,我根本就無需進入你的雷陣之中,一樣可以要你的命!”
一句話說完,陡然響起了一聲鼓聲來,“咚”的一聲,我睡在擔架之上,只覺得胸前猛的一下如遭重擊,心臟不由自主的砰砰砰連跳三下,說不出的難受。
咚!咚咚!咚咚咚!
這如同催命符般的鼓聲,不斷的響起,我的心臟跟着鼓聲越跳越快,幾乎要從胸口蹦出來一般。
花錯猛的一張口,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直接噴在了我的身上,顯然也受不了這鼓聲的衝擊,何況,他還擡着我奔行了很遠很遠,身心早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與此同時,前方右邊的擔架陡然一鬆,瞬間失衡,我立刻從擔架上翻滾了下來,就在翻滾而下的一瞬間,我看見顏千凌已經癱坐在了地上,嘴角也是鮮血殷殷。
她那瘦小的身軀,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拼盡了全力,又哪裡抵擋得住這如同重錘般的鼓聲。
花錯猛然撲了上來,一把就抓住了我,將我往身上一甩,大喊道:“陌楠,扶着千凌,跟我衝!”
一句話說完,自己已經率先衝了出去,我被花錯背在背上,拼盡全力說道:“花錯,好弟弟!放我下來,你們走,不要管我了!帶三爺走啊!”
花錯牙齒咬的咯咯直響,卻一句話不說,揹着我拼命的奔跑着,我看見前面三爺的背影,削瘦而孤寂,卻依舊挺的筆直,一個人站在雷電之中,雙指直指向天,就像在與天爭鬥。
剛看到這
裡,就見三爺猛地一擡頭,一口鮮血噴灑而出,身形一個踉蹌,幾欲摔倒,卻又急忙穩住身形,雙指瞬間煞白,幾乎呈透明之狀,裡面的骨骼筋脈,看的清清楚楚,四周頓時雷聲大盛。
那陳玄衣粗豪的笑聲再起:“徐關山,你這樣硬挺,能挺得了多久?你護着那幾個孩子,就無法攻擊我,等於就是一個活靶子,只怕最多再一里路,你就得先死在這山道上。”
“我念你是條漢子,你將徐鏡樓交出來,我留你全屍,還放你兒子一條生路,你看可好?”
三爺的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只有四個字,卻依舊鏗鏘有力:“想都別想!”
陳玄衣道:“徐關山,你已經是強弩之末,撐不到山頂的,你兒子七歲時,你就離開了他,十來年都沒有父愛,難道現在還忍心讓他跟着你們一起喪命?徐鏡樓只是你的侄子,你爲什麼要如此固執?難道就不怕你兒子怨恨與你嗎?”
三爺哈哈大笑道:“錯兒是我徐關山的兒子,他一定會懂我,我也爲有這樣一個兒子感到驕傲!雖然錯兒姓的是花,身上流的卻是我徐家的血,我們徐家的人,從來就沒有貪生怕死的,更沒有丟下自己親人的,樓兒是我侄子,錯兒是我的兒子,都是我徐家的血脈,就算今天真的要死,我們爺三也死在一起。”
我的眼淚不爭氣的肆意流淌,三爺爲了我們徐家,付出了太多太多,花錯爲了我,也付出了太多太多!
這時陌楠也拉着顏千凌追了上來,一左一右的扶着我,努力的替花錯減輕點負擔,四人一起快速的向着三爺奔去。
陳玄衣大怒道:“好!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我了!”一句話說完,一連串的鼓聲接連響起。
可剛響幾聲,就聽到噗的一聲,隨即鼓聲停止,就聽陳玄衣怒聲嘶喝道:“好你個黃皮子,當真悍不畏死,滿天驚雷,你竟然還敢闖來破我排教鎮河祖鼓,看我不要了你的命!”
三爺的嘶吼聲同時響了起來:“黃姑娘,我欠你的,下輩子還你!”
黃姑娘的聲音響了起來:“我不要下輩子,你給我好好活下去,這輩子就得還給我!”一句話說完,一道黃影已經沖天飛起,疾向西南而去,身後卻跟着一道又一道的閃電,這裡滿天雷霆,黃姑娘在這裡現身,自然會再次引起天劫。
在那些閃電之後,還跟着一道黑衣人影,肩上扛着一面碩大的牛皮鼓,鼓面泛黃,閃着油光,一看就是老物件,一面已經被戳破了,另一面還完好無損。
一黃一黑兩道人影,隨着數道閃電逐漸遠去,我們的壓力頓時一輕,三爺仍舊強撐着以九亟引雷,帶雷之勢,挾天之威,一老四小瘋狂的向山頂衝去。
所向披靡!
沒有人敢來阻擋三爺,沒有人敢以身試天威!
遠遠的,我已經看見了山頂,這山是什麼山,我根本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們所有的希望,就在那山頂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