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在跟隨蕭教練走過訓練館大廳時,已經用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動察秋毫的目光掃視過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只不過,讓他多少有點失望的是,在這裡參加訓練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問心無愧,就是常年的運動生涯使得他們心理素質都比常人冷靜。看到他們的出現,卻沒有人表現出慌亂和不安,個個都平靜如常,對他們的到來,絲毫不以爲然。
這時,蕭教練停下了腳步,指着一架舉重臺說:“就是它了。”楊子他們一聽,都圍了過去,仔細查看起來。這是一架產於2000年的紅雙囍牌舉重臺,因爲常年經受運動員們的使用,很多地方都已經有磨損的痕跡,邊上的一堆用來加重的槓鈴片裡,很明顯有五六個比別的槓鈴片新得多。看到楊子他們在觀察這架舉重臺,教練就先讓到了邊上,和別的教練說了幾句話,可能是介紹楊子他們來的目的吧,等到楊子他們觀察完了,這纔過來向他們介紹槓鈴片丟失的情況。原來就在上個月,全省舉行了一次省級的舉重錦標賽,蕭教練帶領的市舉重隊一向是S市競技體育的重點奪金項目,所以在經過一段時間緊張的備戰後,他們傾巢出動,全部人馬都去參加了這次錦標賽。等到他們經過激烈的角逐,發揮了超常的水平,並取得了五金六銀的好成績班師回朝,這纔看到在舉重隊外出比賽的一個多星期裡,他們的訓練場館由於保安看守的鬆懈,某一天晚上竟然被盜了。經過對場館內所有訓練設備進行檢查,發現就只有這架舉重儀丟失了五六個槓鈴片,25kg的丟了一個,20kg的丟了一個,15kg的丟了一個,還有些小份量的也丟了兩三個。他們反覆確認,這次失竊沒有對舉重隊造成太大的損失,初步估計是在外遊蕩的拾荒者,看到這裡的槓鈴片,順手牽羊拿了當廢鐵賣了。所以最終舉重隊也沒向警察局報案,更別說注意保護現場,只是加固了訓練場館的門窗,加強了保安的防備,同時又重新向廠家訂購了和丟失的重量一樣的槓鈴片,使得這架舉重臺能夠繼續使用。
聽了教練的話,楊子知道槓鈴片的線索除了只能到S市廢品回收站和舊貨市場看看,舉重隊這裡算是斷了,這也可以解釋爲什麼在場的人看到他們都還是平靜如常,根本就沒他們的事。想到這裡,他招呼了海子小胖等人,謝過了蕭教練之後,兵分兩路馬不停蹄地又趕到了廢品回收站和舊貨市場。遺憾的是,跑遍了S市所有他們能夠想到的廢品回收站和幾個主要的舊貨市場,都沒有得到有人前來賣這種槓鈴片的信息,更不用說有人來買了。哥幾個一邊面面相覷一邊蹲在路邊歇息,心裡那個火噌噌噌往上竄個不停,尤其是小胖,這段時間隊裡事情少,這傢伙一不留神又長胖不少,跟着跑了這兩趟,氣也喘不勻了,汗也大顆大顆的順着額頭往下淌。他和烏鴉一邊休息一邊又開始從這案子裡需要調查的槓鈴片上扯出話題互相鬥嘴說個不休,旁邊的楊子卻鎖緊了眉頭,兩眼空洞地望着遠方,手指頭在下巴上有節奏地叩着,不知道心裡又在考慮着什麼。過了一會,只聽到他長出一口氣,然後揮揮手,讓大家上車回隊。
回到隊裡,楊子默默的坐在辦公桌前,翻看着林珊珊出差之前出具的法醫鑑證報告:“死者:女,年齡26歲,亞洲人,身高157cm,體重約45kg,死前未生育過孩子。死亡原因不詳,發現該死者時,系被人以方式捆綁,以舉重槓鈴片加重拋棄於本市北郊北山村村民蓄糞池中。現場未見死者衣物,且發現屍體時已呈高度,軟組織及結締組織、內臟組織等均已經液化,屍身僅存骨骼、頭部毛髮、手足趾甲。經對屍體骨骼、毛髮、手足趾甲進行檢查,骨骼上未見骨蔭骨裂等器質性損傷,手足趾甲內未提取到他人DNA樣本,毛髮中段經化學試劑反應發現有膠質殘留,通過對比發現該處位置正好處於人臉口鼻處,可推斷爲死者生前曾被人以膠帶封住口鼻,但在屍體現場搜索未發現該膠帶存在。
另觀察死者被綁縛的形態,經查證發現,其上半身被捆綁的方式爲中經常可見的日式捆綁,下半身被捆綁的方式爲雙腿曲膝並縛,且腳踝與大腿根部捆縛在一起。繩結處採用了幾種專業的結法,特別是用於收尾時所採用的漁人結,可以看出非一般人所能完成,故本案死者疑爲受虐待窒息死亡後拋屍。
“?”楊子看到這裡,表面上還是一付淡定從容的樣子,其實心裡已經有點目瞪口呆了,同時還有些義憤填膺。雖然他作爲一個刑警,偵破過很多大大小小的殺人案件,可是他畢竟還是個未婚青年,同時也是一個有着健康人格的正常人。在他的理解中,這種行爲本來就是心靈扭曲對慾求不滿的人才會愛好的,當然那是屬於一種個人的,可是現在鬧出了人命,這就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理解。本案中所謂的愛好者,爲了滿足自己的,達成某種變態的快感,竟然能把一個活人捆綁起來,用各種方法慢慢折磨虐待一直到被剝奪生命。他心裡陡然升起一股恨意,牙齒也下意識咬緊了,如果此時他抓住了這個罪犯,肯定會忍不住在他的下半身狠狠踢上兩腳。可此時,反覆再看眼前這份報告,也只能知道死者死亡時的情況,對死者生前的姓名、住址以及被殺動機都不能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而且從手裡掌握的證據來看,幾乎所有的線索都斷了,捆綁屍體的麻繩一查便知是由網上訂購的,槓鈴片雖然是市舉重隊失竊的,但因爲被盜的損失太小,引不起他們的重視,找不到任何可追查的線索。他心裡開始犯急,第一次產生一種無力感,沒有線索只能坐在這裡乾瞪眼空着急。這樣一來,目前的工作完全陷入了僵局,唯一的希望只能寄託在林珊珊帶到瀋陽去請專家做面容重建的那個頭骨上了,只有等專家做出了死者的樣貌,然後通過媒體向社會發布,查實了死者的身份之後才能進一步偵查了。
這時,牆上的鐘指向了六點,楊子知道再坐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便無奈地站起身來,活動了下四肢,然後收拾好卷宗,簡略地向兄弟們把目前的情況作了下說明,告訴他們先下班回去,養精蓄銳保持狀態,等待林珊珊從瀋陽帶回的消息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