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是一個國,一個比人間更富,也比人間更慘的國!凡是人間有的,彼岸都有;凡是人間沒有的,彼岸也都有。許多喜劇和悲劇就這樣每天上演,無常的永恆中,最多的,還是收穫。
關於傳說,我曾經總以爲是杜撰故事,是神話,是娛樂,是哄小孩子的東西,後來慢慢成長,才明白原來那是人生最美的追求,而且令許多人終其一生都不曾放棄。於是,我也發誓,一定去尋找彼岸,和人們去圓人生最美的夢。
我父親是彼岸國的國王,但他卻不喜歡這個位置,是爺爺逼他當的。在彼岸國流傳着一句話,如果你當了國王,你就失去了更多的自由。聰明的王子,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當父王選擇他繼承王位的時候,他便找出很多理由或者說藉口,來搪塞父王,拒絕王位。
做爲彼岸國的王子,我知道父親很不快樂。原因就是他當了彼岸國的國王。他不僅肩負着天下太平的重擔,還託舉着天下繁榮的重任。繁雜的國事,常常折磨得他寢食不安,心身疲憊。
彼岸國有個規矩,國王不許訴苦。這讓父王無比苦惱。別人可以排遣一腔幽怨,父王卻嚥了一肚子苦水。
我很同情父王,但我卻幫不上他。因爲我還小,剛剛十六歲。儘管我也長得像成年人一樣高大俊逸。
父王姓玉,名清凌。我隨他姓,名幻影。我長着父親一樣的鼻子和耳朵,母親一樣的嘴脣和眼睛。
人們對我的稱讚很特別,他們說,如果給四王子穿上女裝,會像王妃一樣傾國傾城。聽了這話,我並不開心。我不喜歡做女人,我只想做來去自由的男子漢,不允許有人約束我。
彼岸國有八百個界,每個界都有自己的王。花界的叫花王,果界的叫果王,瓷界的叫瓷王,紗界的叫紗王……
我最喜歡花界。所以,父王把我交給了花王。
在彼岸,只有年齡大小,本事高低,卻沒有老與少,美和醜。誰都可以用易顏術改變自己的形象。變老,變少,變美,變醜,變高,變矮,變胖,變瘦,無人不會。
彼岸國還有一個規矩:如果不遇上敵人,平時,不許人們任意改變自己的形象。
花王的形象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她的秀髮是白的,眉毛是白的,睫毛也是白的。但她喜歡穿鮮豔的裙子。紅的,黃的,藍的,綠的,粉的……她穿什麼顏色的衣服,就用什麼顏色的絲帶束頭,顯得很乾淨,也很瀟灑。花王叫任玲。任姓是彼岸國最常見的姓。花王說:“她要把我培養成最有出息的人。”她是讓我喜歡且尊敬的師父。
花界有許多人間沒有的花,那些花落的時候,會結出人間沒有的果子。剝了果皮,卻不是果肉,而是各種動物的肉。因此,在彼岸國,無須殺生,就可以吃到各種動物的肉。
在彼岸國,主要有兩種人,一種是殺生族,一種是不殺族。據《彼岸國史》記載,殺生族和不殺族是同一個血源,只是性格迥異。
在花界,殺生族較多。果界、瓜界、草界、樹界、糧界也是如此。因爲有害蟲破壞花果瓜糧,人們不得不殺。
“花王,是殺生族好呢?還是不殺族好呢?”我坐在花王身邊,詢問最想知道的答案。
花王看着我時的眼神無比慈愛,就像我的親奶奶一樣。她說,“我不知道!如果你真想知道,你就去問觀音菩薩好啦!她比我有智慧,知道的也更多。”
“花王,蘇羅國爲什麼要侵略我們呢?”我繼續詢問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
花王笑道:“那我問你,你爲什麼去鳥界捉了十隻彩鷹關在籠子裡呢?”
我想了好久,沒想明白,便問:“這真的是因果嗎?或者說,這真的是靈魂醜陋嗎?”
花王伸手在空中畫了幾下,便有許多美麗的七彩花瓣落下來。看到飄灑的花瓣,我高興地伸出雙手去接,竟忘記了剛纔的問題。
“吃吧!四王子!吃了它們,可以增加你的法力。你務必在十八歲時學會飛行,否則你將失去許多快樂。”花王說完,便飛起來,鑽出開啓的窗口,消失在滿樹嬌嬈的花海里了。
人是從哪裡來的呢?人活着是爲什麼呢?望着無邊的花海,我試圖尋找到關於人間和人生的許多大問題的答案,因一時無解,便拋開這些煩擾,鑽進花海里尋覓花王去了。
許多人,生來或生來不出三年,便會飛,會泳,而我已經快到十八歲了,卻依然不會飛行。我一面搜索花王的身影,左顧右盼,一面思索着心中的謎題,暗暗自忖:“我很傻嗎?不然爲何總有那麼多令我不懂不會的問題?我很笨嗎?不然爲何總有那麼多知識和技藝,令我學也學不會?”
突然,我想起三姊在廊下徘徊的情景,她緊握着一本書,那書已經在她手中捲成了筒,她喃喃自語:“是我自惹了春愁嗎?是我自攪了秋恨嗎?我應該自愛嗎?我應該去尋覓愛我的人嗎?我應該怎樣生活纔是健康的心態呢?爲了夢中的他,我應該拋棄親人和親情嗎?”
三姊喃喃自語所言的問題,令我困惑至極,愁腸萬結。我痛苦地喊道:“是誰生的我啊?爲什麼生我啊?”
“孩子,是吃晚宴的時候了。”是奶奶慈祥的聲音。奶奶一直在遠處做着我的監護人,她說她將永遠保護我健康地成長。在彼岸國,只有高手纔有這樣的本事。像奶奶這樣的高手,或者說高人,不是很多。但也不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