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炊煙四起,朱四喜捂着轆轆飢腸,溜達到廚房, “癟黃瓜, 咱晚上吃什麼呀?”
秦少傑正快刀切胡蘿蔔絲, 頭也不擡, “魚香肉絲。”
“魚香肉絲?太好了!”朱四喜歡跳而起, “沒看出來,你這百無一用的醜女,還會做魚香肉絲呢!”
“其實做魚香肉絲很簡單嘛, ”秦少傑揮刀去拍大蒜,“胡蘿蔔絲炒青椒絲, 再加點辣醬而已。”
“啥?”朱四喜一愣, 嚥下滿口哈喇子, “胡蘿蔔絲炒青椒絲?肉呢?”
秦少傑將拍好的大蒜扔進鍋裡,“瘋伯說了, 咱的魚香沒肉絲。”
“連肉都沒有?”朱四喜翹着小手指去翻牆角簍子,“癟黃瓜,你笨呀,沒有肉,咋不去買?”
秦少傑被熗鍋煙薰到, 咳嗽起來, “我, 我帶來的銀子, 都被瘋伯不問自拿, 出去買酒了,哪還有剩錢買肉?有胡蘿蔔絲炒青椒絲吃, 已經不錯了。”
“唉,都怪高手。”朱四喜嘆了口氣,“平日裡看他一本正經,一言九鼎做派,結果介紹瘋伯這樣一個老不着調的內應給咱們,可被他坑苦了。”
“誰說我老不着調了?”張三瘋抱着一大卷告示,跑進廚房,“二位美女,剛纔我上街轉悠一圈,你猜怎樣,我找到新工作了!咱們很快就有肉吃了!”
“新工作,什麼新工作?”秦少傑和朱四喜齊齊圍住張三瘋問。
張三瘋抽出一張告示,“你們看,知府衙門招捕快一名,我明天就去應聘!”
“啊?”秦少傑差點驚掉門牙,“瘋伯,您高壽了?還要應聘捕快?”
“誒,英雄不問歲數嘛。”張三瘋呵呵笑道:“能者得其位,大家競爭上崗啦。”
“歲數還是其次,”朱四喜上下打量張三瘋瘦小身材,“瘋伯,就您這身子骨,可別被那些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競爭者捏成肉丸子。”
“嘿嘿,不怕!”張三瘋朝二人詭秘一笑,指指懷中那摞告示,“我把全城的告示都揭下來,明天肯定就我一人應聘!”
“啊?這樣也行?”秦少傑忙搶過告示,陪笑道:“瘋伯呀,您年紀大了,腿腳不好,這等辛苦差事,還是讓我這個後生晚輩去做吧。”
“不行不行,”張三瘋奪回告示,“我還得靠衙門薪俸,供我買酒呢!”
“您別擔心,您的酒錢以後從我工資扣。”秦少傑拉扯住告示,使勁去奪,“您看我既年輕又聰明,混入府衙,正可打探爹爹的官方消息。您老就憐惜憐惜我這一片火紅的愛爹之心罷。”
“呵呵,行啊!”張三瘋眼珠一轉,忽撒開手,秦少傑受力不均,立時摔了個人仰馬翻。
“嘿嘿,”張三瘋老臉取笑,“年輕人,這樣用力幹什麼,我也是通情達理之人呀。”
朱四喜忙扶秦少傑起身,“癟黃瓜,你當捕快,可要小心,別被熟人認出來。”
“不怕不怕,”秦少傑大手一擺,“我化妝技術了得,雖恢復男裝,但仍化個醜男臉,定不會有人認出!”
“小禹,你也不要閒着,我也給你找了份差事。”張三瘋拍拍朱四喜肩膀,“你雖然是女孩兒,可也要賺錢養家,給我買酒呀。”
“額,”朱四喜摸不着頭腦,“瘋伯,我是來濟州找爹的,怎變成來濟州打工賺錢了?您倒像個職業中介,淨給我們找活兒幹了。”
“誒,此言差矣,常言道,做事要分輕重緩急,”張三瘋笑呵呵道:“你們帶來的錢,全被我買酒花光了。你們沒有工作,就沒有錢。沒有錢,咱吃什麼,喝什麼?沒吃沒喝,當然沒力氣找爹了。你說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額,”朱四喜汗顏,有苦說不出,直覺真被高手和瘋伯聯手坑了,“額,敢問您給我找的什麼工作?”
“肥妞涼粉店缺個跑堂小妹,你明天就去涼粉店幫忙吧。”張三瘋朝二人鬼笑,“等你們掙到錢,我就又有酒喝啦!”
次日春暖,陽光明媚,秦少傑哼着小曲兒,順利去府衙應聘,暢通無阻。
吳知府召府衙捕快一班人馬到正堂集合,指着秦少傑宣佈道:“各位兄弟,由於此次捕快競選,只有秦四(秦少傑化名)一人應聘,所以本知府宣佈,歡迎秦四成爲濟州府捕快一員!”
衆捕快熱烈鼓掌,“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捕快中爲首一中年男人,大腹便便道:“歡迎秦兄弟,我是你的頂頭上司,濟州府捕頭,你以後就叫我賴捕頭好了。”
秦少傑拱手行禮,“卑職見過賴捕頭。”
吳知府示意衆人安靜,“各位兄弟,下月初三乃本知府老母壽辰,希望各位加緊籌備,廣發請帖,將這一喜慶壽誕辦得熱熱鬧鬧,全民沸騰!”
衆捕快齊齊躬身,“是,卑職定不辱使命,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另外,據金陵方面可靠線報,朝廷欽犯秦壽和朱庸最近流竄到濟州境內。你們有空就留意一下,”吳知府頓了頓,“本知府也不指望你們能爲朝廷緝拿要犯,畢竟朝廷也沒發多少賞金嘛。”
衆捕快應聲回答,“知道了。”
吳知府細聲叮囑,“你們要記住,本知府老孃的壽宴,酒席燈綵,一切都要用最便宜的,能省則省,但禮金一定要看緊,不能有一戶落網之魚,爭取利益最大化。”
衆捕快兄弟一副興致頗高嘴臉,摩拳擦掌,高聲答應,“是,國家稅賦可以不交,知府大人禮金不得不交!”
“嗯,孺子可教也。”吳知府滿意點頭,擺擺手,“嗯,好,你們都去準備壽誕事宜吧。”
秦少傑尾隨賴捕頭一干人等離開正堂,只聽賴捕頭搖着肥頭大腦,苦嘆不已,“唉,又辦壽誕,真是累死人不償命,公家的差役,不用白不用啊。”
“可不是麼,”捕快甲附和道:“只怪咱命苦,碰上這麼個斂財有道的知府大人。”
秦少傑不解,上前詢問,“各位兄弟,知府大人爲高堂做壽,雖然有些小氣,也算仁義孝舉,不知各位臉色爲何如此難堪呀?”
“唉,秦兄弟,你是新來的,還不瞭解,”捕快乙愁眉苦臉,“知府大人巧立名目,每月初三都給他老孃過壽,召集濟州城內上至富商貴族,下至普通百姓,來衙門吃喝,藉此收份子錢。我們這些兄弟還要養家戶口,哪交得起呀。”
“這還不算,”捕快丙憂心忡忡,“知府大人除了親爹親孃,還有乾爹乾孃,奶爹奶孃,後爹後孃,這雜七雜八加起來,府衙是三天一小慶,五天一大慶,到逢年過節,更要變本加厲呀。”
賴捕頭恨恨咬牙,“這知府大人是財源廣進,孝子聖賢美名揚,可把我們都苦成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