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豔陽高照, 衙門黃花滿地,紅葉翩翩,暖日當暄, 羅綺幽竹, 桂落飄香, 深秋如畫。
“四弟, 有什麼事非得把我從練武場拉過來?”秦少武大手擦着汗, 喋喋叨叨,快步走近飯廳,“我那邊民兵訓練熱情高漲, 如火如荼,正是趁熱打鐵的好時機呢!
“唉呦, 四弟, 你找我回來什麼事呀?”秦少英擺着蘭花指, 跟在秦少武屁股後面一步一扭進來,“我還得盯着戲院的粉刷匠刷油漆呢, 可不能讓他們偷工減料!”
“四弟,我正給私塾的孩子們講故事呢,”秦少文也風塵僕僕,匆匆回來,“你說有貴賓要來, 貴賓呢?”
秦少傑神秘一笑, 神氣活現, “好, 既然大家都到齊了, 就請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最崇高的貴賓:秦壽先生!”
“爹?!”
三兄弟驚喜交加, 爭相撲上去,與秦壽緊緊抱做一團,“爹!您可想死我們了!”
秦壽眼睛溼潤,拍着孩子們的臂膀,“你們這羣混小子,都忙着自己的事業,早就忘記有我這個爹了!”
“爹,我們哪敢呢!”秦少文笑容滿面,“兒子我能立志早睡早起,獻身百姓教育事業,多虧您教導有方啊。”
“沒錯沒錯,”秦少武呵呵笑道:“兒子我能爲雞飛狗跳縣的民防事業添磚加瓦,都是您的功勞呀。”
“就是就是,”秦少英蘭花指歡翹,“兒子我能在雞飛狗跳縣的娛樂圈佔有一席之地,可要歸功於您吶。”
“開飯嘍!”朱四喜早做準備,從廚房捧出美酒佳餚,珍異果子,濟楚菜蔬,稀奇按酒,“金陵煎包,冰糖蓮藕,桂花糖芋苗,蘆蒿炒香乾,幹烤大蝦,紅梅魚肚,香菇裡脊,金陵三草,芝麻酥餅,阿婆五香蛋,鴨血粉絲湯,菜齊嘍!”
秦、朱兩家兄弟姐妹同桌用餐,歡樂祥和,親密無間。
秦壽望着後輩們相親相愛,提攜互助,感慨油然而發,“唉呀,與你們金陵一別,這一晃半年多都已過去。看到你們這些年輕人和睦相處,親如一家,攜手將雞飛狗跳縣建設得氣象一新,老夫真是高興啊!”
秦壽轉頭向朱四喜,接着道:“這些日子,少傑長進不少,人也成熟穩重多了。四喜呀,這都多虧你對他的幫助支持。來,老夫敬你一杯!”
“秦大人嚴重了,”朱四喜舉杯,“少傑兄足智多謀,愛民如子。大敵當前,視死如歸,我對他可是深爲敬重。他能得到民衆擁戴,百姓敬仰,多虧您平日裡不倦教誨,家學淵源。來,這杯酒我敬您!”
衆人紛紛把盞,一飲而盡。
“少武啊,你黑了,也壯了。”秦壽轉向秦少武,愧疚道:“少武啊,當初爹爲阻止你戍守邊關,硬是逼你辭了官,是爹對不住你。現在看見你大展拳腳,英雄有用武之地,爹真是打心眼裡爲你高興啊!”
秦少武鼻子酸酸,“爹,您快別說了,我明白您的一片火紅愛子之心。其實在雞飛狗跳縣的這段日子,我也想通了。所謂大丈夫者,只要能爲國爲民盡一份力,不論在哪裡,都是值得的。做大丈夫不一定非要上戰場,我能在這裡訓練民兵,教導百姓強身健體,保衛家鄉,我心中真是說不出的開心啊。”
秦壽眼睛微溼,“好,好,少武啊,你長大了,爹高興!爹高興!”
秦少英忙笑嘻嘻給秦壽夾菜,“爹,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的戲院眼看就要開張營業了,您可一定要做我的剪綵嘉賓呀。”
“誒,爹這次有公務在身,只是路過來看望你們。吃了這頓飯,爹可得走了。”
“啊?這麼快就走?”秦少英滿臉失落。
秦少傑忙安慰道:“誒,三哥別失望,等你的戲院開張了,我和朱大人一定過去捧場,做你的剪綵嘉賓好不好?”
秦壽笑眼寬慰兒子,“少英啊,有雞飛狗跳縣的兩位縣太爺爲你剪綵,不勝榮光啊,還有什麼不高興的呢?快別扁嘴了,來,吃個饅頭。沒見你這些日子,都瘦了。”
“啊,饅頭!”秦少傑一拍腦門,“誒?饅頭跑哪去了?”
“饅頭?”秦壽一愣,指指飯桌,“老四,饅頭在桌上呢,你要吃豆沙餡的還是蓮蓉餡的?哦,你喜歡吃黑芝麻餡的。”
“哈哈……”衆人鬨笑。
秦少文樂道:“爹爹有所不知,四弟所言之‘饅頭’,是我們從街上撿來的乞丐,平日裡瘋瘋癲癲,糊里糊塗,連自己姓是名誰都不知,唯獨愛啃饅頭,所以我們就給他起了個外號,叫饅頭!”
“是呀,”朱一筒跟着道:“這饅頭可有意思了,是我們大家的開心果哩!”
“豈止是開心果,”秦少英提起饅頭,愛恨交織,“他可是咱的縣衙吉祥物,只能供着,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秦少傑笑道:“爹,您是不知道,孩兒跟這饅頭特別投緣,還認他做乾兒子了呢!”
秦壽聽得喜笑顏開,眉須亂顫,“哦?有這等事?半年沒見,你都有乾兒子了,哈哈!”
“嘻嘻,“秦少英絲帕掩口笑道:”那饅頭傻得不得了,還管朱大人叫娘呢!”
衆人鬨笑,朱四喜也紅了臉。
“饅頭是我的乾兒子,那就是您的幹孫子呀!您有了幹孫子,更該高興!”秦少傑舉目四望,“誒?饅頭人呢?快叫他出來拜見幹爺爺呀!”
“好好好,”秦壽樂得合不攏嘴,“快把我的幹孫子叫出來瞧瞧。”
“看我的!”秦少英清清嗓子,起身一聲吼:“饅!頭!開!飯!啦!”
話音未落,就見饅頭嗖地一溜煙現身,只一眨眼功夫,便吐着舌頭蹲坐於衆人面前,嗑起手指甲,嘻嘻傻問:“飯,飯,我的飯呢?”
“饅頭別急,”秦少傑笑眼拉饅頭上前,和顏悅色,“饅頭,你看,這是我爹,也就是你的爺爺。還不快點拜見爺爺?爺爺有紅包賞你的哦。”
秦壽樂呵呵轉頭望向饅頭,臉上笑容瞬間凝固,即而消失。他緩緩起身,怔怔望向饅頭,神色大異,握着酒盞的手不住顫抖,忽地一滑,只聽清脆一聲響,酒杯碎地。
秦壽胸口一顆心砰砰亂跳,朝饅頭撲通一聲,倒頭跪地便拜:“微臣叩見燕王爺!”
秦少英半口酒水硬沒嚥下,噗地噴了出來,“爹,您說這瘋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