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
姍姍來遲的墨檀一臉茫然地看着科爾多瓦、火焱陽、晝嵐和語宸特別乖巧地在伊冬面前比比劃劃，很是困惑地轉頭看向了旁邊的谷小樂和季家姐妹：“這到底是啥情況？”
季曉島聳了聳肩，言簡意賅地說道：“小機靈鬼開張了，少東家正親自接單呢。”
“啊？”
墨檀先是一愣，隨即便輕拍腦門反應了過來，恍然道：“敢情是小雨他們看完廣告之後覺得那些玩具挺棒，直接找伊冬走關係拿貨了？”
谷小樂用力點頭，笑道：“就是這麼回事咯，我其實早就跟姑姑和姑父說過，明明都是些隨便拿出一款就能賣爆的超高質量好貨，卻偏偏搞得那麼小衆，早這麼打廣告的話，公司市值至少能翻三倍！”
“不算小衆了，小機靈鬼一直都挺能賺錢的。”
對伊冬家產業基本知根知底的墨檀笑了笑，搖頭道：“雖然確實不怎麼愛宣傳，但是那些東西在全球範圍內都有很多圈子追捧，倒是現在這個情況，我都有點兒懷疑工廠那邊能不能供得過來貨了。”
谷小樂灑然一笑，擺手道：“放心吧，按照姑父那滴水不漏的性格，肯定早在決定打廣告之前就準備好新流水線應付情況了。”
“也是。”
墨檀微微頷首，一邊回想着伊冬父親那張表情並不怎麼豐富的帥臉，一邊說道：“伊叔叔確實不是會犯那種低級錯誤的……誒！？”
谷小樂有些納悶地眨了眨眼，好奇道：“咋？”
“沒事……”
墨檀先是擡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隨即便輕輕搖頭道：“我就是突然想起來家裡水龍頭沒關，又想起來上線前好像關了。”
一眼就看出墨檀在撒謊的季曉島輕哼了一聲，撇了撇嘴但是沒說啥。
而谷小樂則是莫名其妙地露出了一抹恍然之色，也沒再說些什麼，只是轉頭看向從剛纔開始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季曉鴿：“曉鴿你發什麼呆呢？”
“啊？”
季曉鴿離開擡起頭來，反應了一下才撓着頭髮憨笑道：“我沒發呆，就是在廣告界面逛了會兒伊冬他們家公司的產品，看到語宸都那麼感興趣，我這邊也稍微有點好奇。”
“黑梵~”
而語宸也在這會兒噠噠噠地小跑了過來，拽着墨檀胳膊炫耀似的說道：“我剛纔跟伊冬訂了全套‘黑修女與白牧師系列’，可惜他比較熟的廠子裡沒有原畫集，我打算下週末沒課的時候去德馨區的小機靈鬼專賣店看一下。”
墨檀用力點了點頭：“嗯嗯，所以呢？”
“所以你不是在追我嗎？”
少女不輕不重地白了他一眼，面色微紅：“娜娜可忙了，估計抽不出時間陪我去呢。”
旁邊的季曉鴿立刻眼前一亮，大聲道：“我有時……”
“姐姐。”
季曉島無奈地拽了一下自家姐姐的胳膊，給後者使了個‘咱們就別多管閒事了’的眼神。
鑑於姐妹二人心有靈犀，所以季曉鴿瞬間就領悟到了妹妹的意思，面露恍然之色後立刻打住了話頭，並對語宸露出了促狹的笑容。
小臉紅撲撲的後者抿了抿嘴，努力當做沒有看見。
而谷小樂則在保持着得體微笑的同時將雙手縮回了袖口，嘴角那抹弧度雖然並不苦澀，卻出現了那麼一丟丟勉強。
很顯然，這是一次目的性非常明確的宣佈主權，看得出來，語宸特意在姑娘們都在的場合下提起墨檀‘正在追自己’這件事並非巧合。
儘管之前一直都沒有自作主張過哪怕一次，但在墨檀之前半官宣了自己‘在追語宸’後，當事少女便果斷地找機會宣佈了這件事。
【真是個集堅定、勇敢、純真、善良和體貼於一體的好女孩呢~】
在這個小團體中宛若長姐般的谷小樂搖了搖頭，在心底如此感嘆了一句，可見她非但不覺得語宸這個決定做的有什麼不妥，甚至還很欣賞後者能夠如此乾脆利落。
並非造謠生事，更不是拿雞毛當令箭，這個靦腆內向的女孩只是在小心翼翼地保護着自己與某人間那份默契罷了，剛剛那番發言，與其說是宣佈主權，其實更是一種指向性明確的表態，那這番表態的初衷——
【卻只是想要給對方多一點安全感麼……】
看着墨檀在眉頭微微蹙起的同時下意識地鬆了口氣，谷小樂輕笑着搖了搖頭，總覺得那二十來年裡始終縈繞在自己夢中的小小身影是時候該散去了，因爲當年那個本就是出於正義感才說要娶自己的男孩已經遇到了更適合、更瞭解、更在乎他的人了。
事實上，這次重逢後的墨檀與印象中那個男孩本就相差甚遠，雖然偶爾似乎能看到熟悉的影子，但影子終究只是影子。
【啊哈哈，我投降啦~】
在心底默默搖了搖白旗，谷小樂笑容中的那份勉強也宛若冰雪消融般化去了。
說到底，小屁孩階段的初戀本就不靠譜，更何況還是初暗戀，而且還是相處時間加起來都沒到一個月的初暗戀。
歸根結底，谷小樂覺得自己當初喜歡的可能根本就不是那個墨檀小弟弟，而是那份能夠照亮自己，讓自己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因爲外形問題被同齡人嘲笑時、因爲出身問題跟妖邪爲伍時依然能感受到暖意的溫柔。
除此之外，應該就沒有別的理由了。
畢竟那個年紀的墨檀雖然沒有谷小樂那麼極端，但還是跟現在一樣是個乍看上去挺普通的小孩，至於性格氣質什麼的，加起來都沒有一個月的相處時間，有什麼可記得的？
歸根結底，還是那份萬惡的溫柔在悄然間變成了谷小樂的精神支柱，才讓她在成爲現在這種五毒俱全的死宅腐女後依然對墨檀弟弟始終保有一份純真幻想吧。
直到此時此刻，看到明明是爲了給墨檀安全感，卻大費周折搞得好像自己在護食般的語宸，谷小樂終於意識到，就算這份幻想可以繼續在自己心底駐留很久很久，但另一個自己回去日本後做了很久很久的夢，該醒了。
【嘖嘖，這臭小鬼，沒想到還挺有禍水潛質的嘛。】
於是，大陰陽師露出了釋懷的笑容，放下了那份不知何時化爲了自己存在一部分的執念。
而在場衆人中唯一有察覺到谷小樂這份異樣的，卻是看起來與其關係最差的伊冬。
【這傢伙……】
搖頭收回了隱蔽投向自家堂姐的視線，表面上看似對谷小樂態度冷淡，實則一直爲自己不懂事時對其造成的傷害感到自責，一直在試圖想辦法彌補的伊冬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再說什麼，只是在把科爾多瓦等人打發到一邊去後也走向姍姍來遲的墨檀，明知故問道：“幹什麼去了你？”
“處理點遊戲裡的事。”
幾乎把所有行政工作都交給敦布亞城的夏莉雅等人，當前角色每天上線次數已經不足兩小時的墨檀表情無比自然地胡謅了一句，然後忽然話鋒一轉，難得正經地對伊冬說道：“哦對了，你那點兒小生意先停一停，咱們得研究一下下次小考怎麼作弊的事兒。”
這裡要解釋一下，這種‘咱倆得研究一下XXX’的句式，是墨檀和伊冬的數種暗號之一，並沒有什麼特殊意義，直接翻譯成人話就是——‘找個地方單聊’。
於是，伊冬立刻給出了肯定的答覆：“巧了不是，我正好因爲上次把小雨給砸成腦震盪了忘記了這倆月的所有知識點。”
科爾多瓦翻了個白眼，直接向伊冬甩了一根中指。
然後——
“所~以~”
語宸用力拽了下墨檀的衣袖，笑盈盈地向後者問道：“你的回答是？”
“德馨區的小機靈鬼專賣店是吧。”
墨檀面色一凜，立刻乖巧地說道：“沒問題，只要你負責帶路，我這邊隨叫隨到。”
語宸這才莞爾一笑，鬆開了墨檀的胳膊，很是高興地呼呼點頭道：“嗯！”
“那我倆就先失陪一下，研究幾分鐘好學生不應該聽到的卑劣知識咯。”
伊冬向衆人聳了聳肩，隨即便跟墨檀一起並肩走到了不遠處相對比較僻靜且沒有脫離衆人視線的地方，小聲對後者說道：“你有啥事？我這邊也剛好有事想跟你說來着。”
“我猜咱倆想說的可能是同一件事。”
墨檀敲了敲自己的腦殼，有些頭疼的說道：“雖然我也是剛注意到的……”
伊冬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咧嘴道：“總之，恭喜你了。”
“啊？”
墨檀當時就是一愣，愕然道：“恭喜我啥？”
“小樂姐啊。”
伊冬咂了咂嘴，表情深沉地說道：“你想說的不就是這個嘛，我也看出來了，雖然她之前對你恐怕還抱持着一些錯誤的理解，但不出意外的話，我那位姐姐大人恐怕已經意識到你並不是她能駕馭住的男人了。”
墨檀扯了扯嘴角，虛着雙眼看向伊冬：“所以你特麼想說的其實是這個？”
“開玩笑的，雖然也不完全是開玩笑。”
伊冬微微聳肩，隨口帶過了這個話題，然後面色一肅，無奈道：“所以說……那個‘帥哥’果然是我爸？”
“很遺憾。”
墨檀同樣無奈地嘆了口氣，搖頭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帥哥’十有八九應該是你爸。”
或許因爲提前猜到的關係，伊冬此時此刻倒也並沒有顯得很驚訝，只是用生無可戀的表情繼續問道：“你是啥時候看出來的？”
“就在剛纔，小樂姐她們聊天剛好聊到伊叔叔，我纔想起來。”
墨檀轉頭看了一眼已經開始隨機播放其比賽的大屏幕，幹聲道：“想起來之後，就發現那位解說員‘帥哥’在各方面都跟你爹太像了，再考慮到你家的【小機靈鬼】是這次問罪論戰的最大讚助商……有一說一，咱倆誤判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八九不離十就是他了，畢竟是跟我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的老爹，我還是不至於認錯的。”
伊冬用力撓着頭髮，語氣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爲啥啊！爲啥我爹好端端的會給這種遊戲比賽當解說啊？而且解說的還倍兒專業，他平時根本就不像是……好吧，雖然他挺喜歡玩遊戲的，但除了在家之外還挺悶葫蘆的啊，就算沒辦法碰瓷社恐，也不至於這麼喜歡拋頭露面吧？我昨天就覺得應該是他，但一直都不敢確定，但既然你也這麼說，那這事兒基本就沒跑了。”
墨檀冷笑了一聲，提醒道：“並沒有拋頭露面，別忘了他的臉自始至終都沒藏在繃帶底下。”
“靠，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
伊冬頓時面露恍然，隨即又皺眉道：“那他爲啥沒事兒閒的給比賽當解說還不跟家裡人講呢？而且我看他跟旁邊那個戴面具的好像挺熟悉，那位不會也是我認識的人吧？”
墨檀搖了搖頭，表情微妙地說道：“你未必認識，但我應該見過。”
“啊？”
伊冬當即就是一懵，催促道：“細講。”
“細講可以，但你有把握讓你爹看不出來你知道這檔子事兒了嗎？”
墨檀努力把季家姐妹那個素質堪憂的父親趕出腦海，一邊正色道：“事先說好，雖然我並不介意告訴你，但如果這件事曝光了，可能會對咱倆造成不小的麻煩，所以你要是繃不住的話，在我把事情搞清楚前最好還是先別聽。”
伊冬眉頭緊鎖地想了好一會兒，問道：“對咱倆來說都有麻煩？誰的麻煩大一點。”
“我。”
墨檀也不客氣，立刻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回答。
“那你還是先別告訴我了，我爹其實還好，但你也知道，我老媽那人敏銳得很。”
伊冬聳了聳肩，攤手道：“我爸什麼人我太清楚了，他就算瞞着我做一百件事，也不會對我媽有半點保留的，所以他倆肯定站在同一邊，而我媽又十有八九能看出我心裡藏着事兒……嗯，果然你還是先別說了。”
“好，不過有一件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說。”
“你爸媽很愛你，不可能會害你。”
“廢話，那可是我爸媽。”
“我的意思是，他們要比過去你我想象中的還要愛你。”
“……”
“懂了嗎？”
“理由是？”
“同樣屬於告訴你會讓咱倆有麻煩的範疇。”
“呵……行吧，我信。”
“信什麼？”
“全部。”
“很好，那咱倆回去吧。”
“走着，哦對了，你……”
“全勝。”
“牛辶，走，正好小樂姐也差不多該虐人了，咱來一波集體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