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二孃的茶案在第一排,正對着丁墨,許倩的茶案在許二孃右手邊。
許倩從許二孃口中知道了品茶人的身份,午時以幫忙佈置茶案的的名義提前來了茶鋪,多方比較後特地選了這個位置。從丁墨的方向看自己,能最大地體現自己動作的優美和側臉的精緻。
鬥茶第一項比的是茶百戲,正是許倩最擅長的部分,自然得到一片叫好聲。
她的茶麪上是一副蓮圖,十分精緻。
丁墨從未見過年輕女子能做到這樣,不由讚揚了幾句,許倩聽後謙虛地說了一句:“過譽了,平日在茶室六娘常被葉娘子誇讚,丁郎君看了她的茶百戲,或許會發現我的不過很普通。”她心知許諾茶道不如自己,但若丁墨發現被葉娘子誇讚的許諾的茶百戲不如她的,心中才會真正將她和最好二字相連。
許二孃雖然妒忌許倩,卻也樂意見許諾出醜,而且因爲坐在丁墨對面點茶,她心猿意馬,茶百戲做的差強人意不願讓丁墨看到,因此急忙迎合。
其他來鬥茶的女子聽到許諾的名字,不由面面相覷,想起了外面不堪入耳的傳聞。
幾個品茶人到了許諾的茶案前。
許諾多煮了一次水,比其他人慢了一步,故此衆人過來正巧看到她分茶的過程。
一開始只是零散的白色線條,沒有規章,後來隱隱是一個人像,最後衆人才發現是呂二十一孃的側臉。
線條簡單,卻極其傳神,一眼就能認出是誰。
呂二十一娘看後笑得合不攏嘴,讚道:“四孃的荷花精美,六孃的人像卻更是傳神,我瞧着六娘更勝一籌。”一般人若是看到別人畫了自己的頭像,定不會自己出言誇讚,可呂二十一娘到底不是一般人。
許諾前世是特警,工作要求能夠快速臨摹人像,因此她不會畫別的東西,人像卻是十分拿手。可葉娘子教授茶百戲時喜歡山水花鳥畫,她也不便在點茶時點出人像出來,一直笨拙地向花鳥畫靠齊。
今日點茶點出人像,奪得衆人誇讚則完全是因爲對許倩的憤怒。
許倩目光閃爍不定,她分明換了許諾的茶餅,在庫房積存了三年的茶餅點茶後不可能由這樣的色澤,泡沫也不可能這般細膩!
更不可能有這樣的茶百戲。
怎麼會這樣?
許諾不動聲色地看了許倩一眼,眉眼間是淡淡的笑意。
許倩打了一激靈,瞬間便明白許諾發現自己換了茶餅的事情,不過沒有證據誰也不能說她的不是,鎮定從容地離去將自己的茶湯分到四個小茶盞中。
許諾這幾日讓七月盯着怡漣閣不是白盯的,而且她對許倩一直有防備,這纔沒招了道。
四個品茶者也回到自己的位置。
許倩和許二孃先於其他人將茶端過去,長幼尊卑,自然先端給二十一娘,之後二人竟然不約而同地跳過朱商,來到丁墨面前。
若有一個人在朱商面前也好啊,至少不會尷尬。
不過朱商也不是普通人,面不改色,反而轉頭看向丁墨。
丁墨很吃驚,卻也面不改色地坐着,二人的行爲有些失禮,可他也不好說什麼。
許諾向抄手遊廊看了一眼,微微挑眉。
那邊,胡靈也挑眉迴應,臉上是得意的笑容。
許諾所說的的深謀遠慮不過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她想要的利是許二孃和許倩兩敗俱傷。她們爭奪丁墨,她則是製造機會,推波助瀾。
許二孃無時無刻不被許倩算計着,她那點小心機根本和許倩沒法比,若是鬥起來會輸的很慘。但她有個厲害的母親,所以二人勉強可以勢均力敵,沒有人能全身而退。
許諾心中默默給丁墨點了根蠟燭,他或許還不知自己已經成了獵物吧。
許倩審時度勢,退了一步將茶端給朱商,再端給丁墨。
丁墨之後爲了公平,則先嚐了許倩的茶,再嚐了許二孃的茶。
許二孃看到,氣得臉都黑了,看着許倩的背影滿眼怒意。
之後所有人都將茶端上去,四人每一盞都嚐了,最後評下來許倩最佳,第二的是一位王娘子,許諾第三,許二孃則只得了箇中間名次。
許倩雖然得了第一,卻不高興,她向來在每個方面都是最好的,今日衆人卻公認許諾的茶百戲最優。
一個初學茶道的人超過了自己,她不甘心,極其不甘心。
胡靈見這邊結束了,跑過來攬住許諾,低頭在許諾耳邊神神秘秘地問:“那個丹鳳眼的人是誰?”說着話扭頭看了一眼。
許諾隨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卻見朱商正端着一個茶盞看,神情少有的專注。
“朱商,朱北江。”許諾想不通胡靈爲何會對朱商好奇,而且是這副扭扭捏捏的姿態。
“我知道,我是問你其他的。”胡靈急急說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喝你的茶的時候笑了一下,而且你施禮歸施禮,卻不如對其他三人尊敬,你們肯定早都認識了,快和我說說他。”
胡靈這麼着急,許諾哪能不明白她是什麼心思,於是提醒道:“你可訂了親的。”
“幹嘛這麼沒趣,說他幹嘛,最不想見的就是他了。除了大師兄外,我十四年裡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長這麼符合我的品味。”胡靈說話時一直看着朱商,直到朱商察覺到這束熱烈的目光回過頭來,她才轉回頭。
回頭的一瞬間,看到那張臉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急忙貼在許諾耳邊說:“他對我笑了,他對我笑了!”
許諾頭很大,感情胡靈不喜歡他那個未婚夫啊,以前是喜歡大師兄,如今則看上了朱商了,沒接觸過只見了一面,竟然就這麼感興趣,妥妥的外貌協會。
既然不喜歡未婚夫,爲啥不遠千里追到蘇州?
雖然不想打擊胡靈,許諾還是開口:“別花癡,他見人就笑,壞笑奸笑皮笑肉不笑,反正沒有不笑的時候。”說着話將胡靈的頭撥開。
胡靈哼了一聲,一臉滿足道:“不同的,他對我是淺笑,淺笑你懂嗎?對了,他是做什麼的?如此風度翩翩一定是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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