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汴京城已開始炎熱,無論是富貴人家還是平民百姓,都在屋中添了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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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棠,今日陪我去西街,那邊幾個鋪子最近生意不太好,看看是什麼原因。”許諾揉着頭髮推門而出,剛出去便被春棠推進門內。
“娘子,您怎麼沒穿外衫就出來了?”
春棠着急地眉頭都皺在了一處,她們娘子什麼都好,就是在府裡時太不拘小節了,或者說是不顧形象,要是被人瞧見了,又要生出一段閒話。
“好好好,我不出去,你幫我開扇窗,好讓我透透氣。”她剛纔打了一套拳,這會兒熱地厲害。
春棠依言打開了窗,許諾目光透過窗帷看向窗外。
天空碧藍如洗,院中的樹亦鬱鬱蔥蔥,讓人看了便心頭暢快。
收回目光,對着站在衣箱前取衣裳的春棠道:“幫我準備入宮的衣裳,蹴鞠服也準備好。”
春棠手上動作一頓,扭頭問:“您不去西街了?誒……聖人今日又招您入宮了?”
“暫時還沒,不過會的。”
許諾懶洋洋地將手肘撐在窗沿上,教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地上划動,享受着清晨空氣中的清涼與愜意。
最近皇后多次招她入宮,不止是因爲想喝她點的茶,更是因爲六皇子喜歡……喜歡看她玩蹴鞠。
官家子嗣稀薄,年僅三歲的六皇子被寄予了許多希望,劉皇后對這個記在她名下的皇子也格外關愛。
果然,她才陪呂氏用過早膳,宮裡便有人來了。
宣完旨後,太監笑着對許諾道,“六娘子,聖人瞧着今日天氣晴好,池中荷花也開得正豔,便請您入宮賞花飲茶,不過這樣好的天兒,只是飲茶卻又有些辜負了,不如六娘子帶上蹴鞠的衣裳,入宮……。”
太監閒聊似的與許諾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許諾只回了一句:“公公,我都準備全了,我們何時入宮?”
太監點點頭,說:“六娘子好生聰慧,現在就走吧。”
進宮後,太監直接帶着許諾去見了皇后,他們穿過長長的遊廊,見到了正在池塘中央的亭子賞花的皇后。
“許家六娘,見過聖人。”
許諾矮身行禮,精緻的髮髻和發上搭配得當的髮飾便露在了皇后視線中。
皇后目光在許諾發間掃過,道:“起來吧,你們倒是來的快,我不過也剛過來,點茶的器具都沒搬過來呢。”
許諾依言起身,回道:“聖人能招六娘入宮是六孃的福分,自然會快些來了。”
“那你這張小嘴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前幾日下了雨,天氣陰沉,六哥兒憋壞了,今早起來便吵着要玩蹴鞠,等會過來見了你,定會開心。”皇后說着話,招手讓宮女給許諾安置了坐席。
許諾落座,眼前便是一大片盛開的荷花,葉綠花紅,枝葉飽滿花蕊鮮豔,實在是讓人捨不得移開眼。
前些日子荷花都只是花骨朵,昨日落了一場雨,池中的花今日便都開了。
許諾早晨看到許府盛開的荷花後,便認定皇后會宣她入宮。
“大娘娘,大娘娘。”
許諾正與皇后閒聊,聽到了六皇子開心的喊叫聲,扭頭看去,便見六皇子已經到了池塘邊,正往亭子這邊跑來。兩隻小腿來回交錯,手向前伸着,一邊跑一邊小口地喘氣,很是可愛。
六皇子進到亭子後直接撲到皇后身上,“大娘娘,孩兒好想您啊。”
“六哥兒才一個時辰沒見到我,怎麼就想我了?”皇后身手抱住六皇子,面上滿是笑容。
面對六皇子時,她不再是那個氣勢凌人,控人生死的皇后了,她只是六皇子的大娘娘。
“大娘娘,孩兒就是想您了。”六皇子笑得更開心,靠在皇后的身上大口呼吸。
許諾暗暗想,六皇子不過三歲,就這麼會說話,怪不得討人喜歡。
“許六娘今日來了,下午你們可以一同蹴鞠。”皇后被六皇子哄得開心,直接許了讓他下午玩蹴鞠。
許諾早已經站起來了,皇后話音一落,她便矮身行禮:“許家六娘見過六皇子。“
“許六娘!你終於來了,我也好想你啊。”六皇子從皇后身上下來,拖着尾音向許諾問好,聲音中是滿滿的欣喜。
許諾與皇后算是很熟悉了,在皇宮也不會拘束,給皇后點過茶洗好茶具後就陪着六皇子玩。
看到六皇子盯着池塘,她問:“六皇子喜歡荷花?”
“我好喜歡荷花啊,漂亮,香,就像你一樣。”六皇子坐在許諾身旁一板一眼地回答。
許諾沒想到六皇子會這麼說,先楞了一下,而後笑得合不攏嘴,道:“您是說我也漂亮嗎?我很喜歡誇獎的話呢,我送您一個禮物好不好。”
“六娘子要送我什麼?”六皇子身子前傾,仰着頭滿是期待地看着許諾。
“荷香茶。”許諾笑着指向池中的荷花,繼續道:“六皇子既然喜歡荷花,我就送你有荷花香氣的茶,你喜歡嗎?”
皇后聽到二人的談話,向這邊看過來。
許諾解釋道:“荷香茶並不是將荷花花瓣或者荷葉碾碎加入茶團中,而是將茶團放入已開的荷花中,待茶團浸染了荷花的香氣後便可取出。”
荷花是涼性的,她自然不會讓三歲的孩子食用,只是讓茶團中多些荷花清淡的香氣而已。
“竟可如此?”皇后聽罷很感興趣。
許諾點點頭,道:“如此飲茶別有一番風味,現在做,後日便可飲用。”
“那你這幾日就留在宮裡吧,做出來嚐嚐,你母親那邊我叫人去說一聲便可。”皇后直接說道。
許諾雖無意留宿皇后的寢宮,但皇后都開了口,她也沒有其他太着急的事,便應了下來。
皇后依許諾所言,讓太監準備了一艘小船,許諾便與兩個懂水性的宮女帶着茶團划船去了池塘中。
她將茶團一一放入已開的荷花中,每放入一個茶團,便在荷花莖上綁一條藍色的布條。
六皇子看得眼饞,嚷着也要上船採花,皇后說了他幾句,他便不再說話。
許諾耳力好,早早就聽到了六皇子帶有哭腔的聲音,待放完茶團後摘了一朵荷花,下船後藏在身後,直到蹲在六皇子身前時纔拿出來。
“六皇子,送給你。”
六皇子見了荷花,一張繃着的小臉瞬間笑了,捧着荷花在亭子裡跑個不停。
皇后笑着對許諾道:“他剛纔還和我鬧着要去池塘採花呢,還好你聰明給了他一朵,不然待會得哭鼻子了。”
“兒只是覺得應該將這樣美好的事物送給六皇子。”許諾低頭淺笑,笑意如漣漪一般盪漾在她的眼中,黯了身後的一池荷花。
當夜,她睡得正香,聽到屋外有動靜,警覺地從榻上起來,側身躲在門邊。
入宮前她拿下了身上所有的武器,若真有人襲擊她,只能赤手空拳地幹一場。
她不喜歡睡覺時有人在屋裡守着,在皇宮也是一樣,皇后知道她的習慣,也就隨她了,夜間沒有給她安排宮女。
“是我。”
似乎是感覺到屋內人緊張的呼吸,外面的人小聲表明了身份。
許諾聽到後,神經放鬆下來,給屋外的人開了門。
“你這樣來,太危險了,以爲這是許府啊,任由你出入。”許諾埋怨道。
雖然她是在埋怨,但肖遠藉着月光看得清她在笑。
“我擔心你,所以顧不得是安全還是危險了。”肖遠拉着許諾的手,輕輕一帶,二人便上了屋頂。
“皇宮中,她不敢亂來。”許諾知道肖遠爲何會來,他的體貼讓她莫名的心安。
夜裡不再像白天那般炎熱,不時有清風徐過,她伸手將碎髮別到耳後,手支着下巴,看着寧靜的皇宮,慢慢有些出神。
無論是現代,或是宋朝,夏日的夜晚都是這般安靜清爽。
只有在這種時候,她纔會想起曾經的生活,想起那些曾經生活在她身旁的人……
肖遠等許諾發完呆,才說:“佳仁縣主是有仇必報的主,你小心些也是好的,皇后這次要將你留在宮裡住幾日?”
“不知,不過你放心,以我的身手,不至於被人悄無聲息地給滅了。”她完全不擔心佳仁縣主來報復,因爲她一直很警惕,無論有沒有佳仁縣主這個隱形的威脅,她對周圍的一切依舊會警惕。
畢竟已經死過一次了,上天眷顧她,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她會好好珍惜。
“我不希望你時刻都處在警惕的狀態中,想陪在你身邊,讓你可以安心地睡覺。”肖遠揉了揉許諾的頭髮,眼中滿是寵溺。
他原本想守在許諾門外,就這樣守一晚,第二日天亮時便離開,不想纔到屋檐下,就吵醒了她。
許諾自我保護意識越強,越讓肖遠想保護她。
“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不用這樣時時刻刻……”許諾看着肖遠,眼眸都笑彎了,他今日還是穿着黑色勁裝,頭髮綁得一絲不苟,面龐愈來愈棱角分明。
之前肖遠代替許諾出面揭發佳仁縣主的罪行,一是爲了避免在衆多人面前出現許家姐妹不合的情景,二則是怕佳仁縣主被揭發後報復許諾。
可即便如此,肖遠依舊擔心佳仁縣主知道了他與許諾的關係,或者知道那個案子是許諾一手查明的,乘機報復她。
肖遠情商足夠高,他心中明白許諾對他的感激,可他不希望她對他的情感中更多的是感激,便岔開話題,道:“其實你就是想和六皇子在一起。”
果然,肖遠突然這麼一說,把許諾話堵了回去,她問:“什麼意思?”
“六皇子今日說最喜歡的除了官家和聖人,便是你,你也說喜歡他,還給他做荷香茶,還送他荷花,還抱他……”
許諾看着肖遠,不禁開懷大笑,問:“你吃醋了?”肖遠消息靈通,他能知道今日白天的事並不奇怪。
“什麼是吃醋?”
“吃醋有點像是妒忌,一個三歲孩子的醋也吃?他不過三歲,還是個孩子。”許諾憋着笑,握拳捶了捶肖遠的肩。
肖遠一把抓住許諾的手放在心口,道:“你也不過十三歲,也是個孩子,可你看六皇子時眼神都和旁人不一樣。若是其他小孩兒哭鬧,不見得你會特地採了花給他。”
“他是未來的皇上,我對他自然和旁人不同。”
肖遠眉頭一緊,問:“你怎麼知道?”
許諾發現自己剛纔太開心,說錯了話,卻還是理直氣壯地反駁:“我就是知道。”
肖遠無奈地搖頭,不再追問,而是說:“既然這樣,我明日也入宮,幫官家和六皇子準備晚膳。”
“不要打攪我和六皇子增進感情,我後半輩子過得如何,就看他了。”許諾想巴結好六皇子,等十年後他登基了,她好討些福利。
“啊?”肖遠如遭雷擊,許諾這話明擺着是想嫁給六皇子,他着急道:“你看了我的身子,還親了我,要對我負責的,不能嫁給別人。”
“我沒說嫁給別人啊,只不過是巴結討好阿諛奉承皇家人而已。”許諾哭笑不得,話畢伸開雙手將肖遠環住,“我這輩子,上輩子,都只嫁給你。”
肖遠也抱住許諾,手扶在她的頸後,輕聲問:“下輩子呢?”
許諾推開肖遠,盯着他的眼睛,道:“下輩子,要看你的表現了。”
肖遠嘴角輕翹,眼中笑意更深,手一收,便將許諾拉至身前,低頭就吻了上去。
脣齒間的淡淡清香讓他留戀,直到聽到許諾呼吸聲加重,才放開她,問:“這樣的表現,合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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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趙禎)叫劉皇后大娘,普通人稱呼劉皇后是聖人,宋朝有些稱呼比較奇怪,大家習慣一下。(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