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啓意識到即將要發生的事後心中一怔,王家娘子怎麼會做這種事?
隨後聽到王英惡狠狠道:“把幾個下人扔到郊外,許家的兩個小子送回梨園。”
許平啓年紀雖小,但向來沉穩,此刻雖很是震驚卻還是保留了些許冷靜,當即就假裝昏迷,模仿着許三郎的樣子倒在車上,隨後被人從馬車拉出來,扔到另一輛馬車上。
那人手重,幾乎是把他拎起來直接拋過去,摔到車板上時他極力忍耐纔沒有疼地叫出聲。
馬車走了一會,他睜開眼,小心地坐起,儘量不發出聲音。
他記得久隨曾經說過,被馬蜂蟄了後要儘快把毒液擠出來,就忍着疼將被蟄過的地方擠了兩遍,又如法炮製地給許三郎擠了兩遍。
正是此番舉措,救了他和許三郎的命。
馬車到了梨園後他嘗試逃跑,但身子到底有些虛弱,很快就被抓了回來,繼而被捆了繩子扔到祠堂。
許三郎傷的不算嚴重,但有兩處被蟄的地方就在眼睛邊上,眼睛腫得厲害,以至於眼角膜發生了潰瘍。
紀均道只能緩解症狀,日後視力會受到影響。
從昨日傍晚哭到四更天的丁氏這次沒有哭,恢復了許家主母應有的姿態。只要許三郎活着,他眼睛成什麼樣她倒無所謂,只要活着就夠了。
許谷渝則是悲痛不已,多次向紀均詢問。道無論用多少錢都要治好許三郎的眼。
紀玄一直在一旁站着,一動不動,目光無神,這是他思考時一貫的狀態。
天際黑白替換。
黑暗漸去,天色轉亮,雖然太陽還未升起,但整個梨園已被清晨的光亮籠罩。
寅初時許諾被許谷誠譴去隔壁的廂房睡覺,天一亮猛地驚醒。翻身坐起。雖然只睡了半個時辰,但她恢復的很快,已是精神十足。
深深呼了一口氣,弄了些涼水洗了把臉就往隔壁走去。
和昨夜不同,即便她穿着男裝,但以許谷渝和丁氏很熟悉對她容貌的熟悉,一眼就能認出來。
故此許諾只在門外晃悠沒有進去。
丁氏不在屋中。許谷誠和許谷渝分別守在自己兒子的身旁。紀均在許三郎那邊,一旁的學徒不停地點頭,已然困得不行了。
紀玄還站在原來的位置,眼底一片黑青,神色與半個時辰前相比沒有任何改變,身旁進進出出走人,他眼皮也沒擡一下。
後來侍衛端了吃食過來,叫了紀玄三回他一聲也沒理。侍衛只好搖搖頭離開,夜裡那麼禮貌謙和的少年郎,怎麼這會和得了魔怔似的?
過了一會,已經整理了儀容的丁氏出現,除了面上有些憔悴渾身上下再沒有其餘不妥,瞧不出她昨夜與另一個女人撕扯打鬧過兩回。
她看到和一個木樁子似的立在門邊的紀玄時一臉嫌棄,還特地繞着走,剛往旁邊走了一步就聽到紀玄大喊了一聲知道了。
丁氏嚇得一個機靈,猛地往後一退。差點被門檻絆倒。
“紀家五郎,你擋在這裡我也不說你什麼了。突然說話嚇什麼人啊!”丁氏好不容易穩住重心,才說了一句話。就見一道白影從眼前閃過。
被一個小輩忽視了,丁氏氣地說不出話,板着臉進了屋。
許諾在外面看得分明,紀玄跑出來時眸子裡閃着亮光,顯然是想到了治許三郎眼睛的辦法!
他衝出去找了筆墨寫了一個藥方,又把藥箱翻了一遍,說着:“不夠,缺,還缺點。”然後就飛快地從許谷誠那裡求了一輛馬車,送他回蘇州城。
許諾看得明白,紀玄這是要去配藥。
丁氏看了一眼紀玄寫的藥方,頗爲嫌棄地遞給一旁的婢女:“一個十幾歲的毛孩子會開什麼藥方,這種東西怎麼能給我們三郎用。”言下之意是讓婢女將藥方扔掉。
許谷渝半信半疑地看向紀均,希望能從他這裡聽到一個答案。
紀均還沒看藥方,但看丁氏臉色不好,也不敢說得絕對,就道:“五郎一直跟着父親學醫,雖然沒傳出過什麼名聲,但想來他的醫術不會差。他昨日新調製的消除蜂毒的藥物,比我過去調製的效果要好些。”
丁氏依舊不以爲意,冷哼一聲。
許谷誠突然站起,出聲道:“紀家五郎這張藥方應該沒問題,大嫂若爲三郎的身子着想,還是重視些吧。”話畢離去,押着王英幾人回府衙,這邊的事情暫且交給許谷渝處理。
丁氏不情不願地讓婢女將藥方遞給紀均,紀均接過藥方,看過一遍後眼睛發亮,第二遍後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好!不虧是父親親自教導的孩子,這藥方藥到病除啊!我怎麼沒想到呢?這兩味藥……”
整個人發了魔一般拿着藥方看個不停。
丁氏這才讓人給許三郎熬了藥,卻依舊對紀玄不以爲意,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開出什麼好方子?根本沒認出紀玄就是幾個月前被她稱作少年神醫的人。
時光飛逝,一眨眼就到了盛夏。
早間百鳥齊鳴,午時蟬聲不停。
許諾房裡雖是擺滿了冰塊,她依舊熱地拿着團扇扇個不停,恨不得只穿着肚兜。
許三郎的眼睛有了紀玄的藥方和特地調製出的藥膏,如今眼睛已全好了,沒有留下什麼隱患。
丁氏這才真正相信紀玄的醫術,讓人做了牌匾送到紀家,還多次邀請紀玄來許家,完全忘記當初在梨園怎樣嫌棄過紀玄,怎樣得不信任他。
她是丁家大老天爺的女兒,丁家二老太爺的庶女嫁給了紀均,兩家算是親戚,過去很少走動,經了這麼一件事後走動也多了些。
許平啓的小廝久隨因爲救主有功,許谷誠特給他賞了三十貫錢,許谷渝賞了二十貫。
而那個說謊的小廝養好傷後被賣了出去,許三郎新挑了一個貼身小廝。
因爲許平啓和許三郎受傷,他們丁家學府的同窗多次來探望,故此許家這一個多月一直很是熱鬧,比得上樹上的蟬音。
許諾回來後立即被禁足半月,抄寫《女戒》白遍,《茶經》五十遍。
許谷誠過去從未這樣嚴厲地懲罰過子女,故此許家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呂氏多次求情都無果。
只有許諾知道許谷誠爲何生氣,而且這樣的懲罰已是輕的了。(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