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在場的營長還有連長一下就炸了。
“參謀長,你該不會是想打鬼子的司令部吧?”
“好主意,早就該幹掉鬆井石根這個老鬼子了!”
“沒錯,鬆井石根這個老鬼子是金陵大屠殺的元兇,身上揹着那麼多條人命,咱們早就應該幹掉他了!”
“對,殺了老鬼子給金陵的父老鄉親報仇雪恨!”
“別說,真有機會,鬼子司令部已經從楊樹浦自來水廠搬到了北四川路2121號的原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到四行倉庫的直線距離也就三公里,跟閘北火車站的距離也沒差多少。”
“沒錯,咱們能拿下火車站,就能拿下司令部!”
“諸位且聽我一言,殺一個老鬼子固然是解恨,可是對整個戰局卻毫無影響,因爲死了鬆井石根,還有其他老鬼子,所以咱們應該把矛頭對準鬼子的重炮羣!”
“噢對,先打鬼子的重炮羣!”
“對對對,先幹掉鬼子的幾個重炮羣!”
“從之前的炮彈尖嘯聲判斷,鬼子的重炮羣應該有三個,一個在虹口公園方向,另一個在真如火車站方向,還有一個重炮羣離咱們距離最近,應該在閘北火車站附近。”
這是個厲害的,擁有聽聲辯位的絕活。
於是一衆營長、連長又開始激烈爭論應該打哪個重炮羣?
聽着這些營長、連長在那裡爭得臉紅耳赤,文韜卻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幻聽?
鬼子的司令部?重炮羣?你們在想什麼呢!
文韜來四行倉庫的時間雖然短,但是做的功課其實不少。
淞滬獨立團現在可能有七千人,但是老兵的數量並不多,就這麼點兒實力,也敢打鬼子司令部和重炮羣的主意?
麻煩先看一下四行倉庫的外圍陣地行不行?
即便是保守估計,此時聚集在四行倉庫外圍的鬼子步兵也至少有一個聯隊以上的兵力。
把鬼子的一個步兵聯隊放在家門口不管它,跑去偷襲三公里外的鬼子司令部?又或者十幾公里外的鬼子重炮羣?
除了嫌自己命長,文韜想不出其他的解釋。
不過話肯定不能這樣說,真要是這樣說了,那他文韜在淞滬獨立團就會變得更孤立、更尷尬。
當下文韜十分委婉的說:“中民兄,參謀長,我認爲反擊的事還是需要慎重,畢竟敵強我弱,第3師團可是精銳,我們淞滬獨立團的新兵又太多,貿然發起反擊,後果怕是難以預料。”
“說什麼呢?什麼敵強我弱?我們哪裡弱了?”
“第3師團是精銳怎麼了?我們打的就是精銳!”
“我們團的新兵多怎麼了?新兵照樣能打鬼子!”
“就是,當初打下火車站時我們也才幾百個老兵!”
“我看有些人就是膽子小,已經被鬼子嚇破了膽。”
幾個營長連長越說越難聽,文韜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
就在文韜忍不住要發作時,嚴峻卻冷哼一聲說道:“文團駙這話說的並沒錯,你們也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
文韜便忍不住向嚴峻投來感激的一瞥。
這已經是嚴峻第二次向他拋來橄欖枝,看來這位有着活閻王惡名的參謀長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樣難以相處。
雷雄、楊瑞符幾個卻是一臉的不服氣。
嚴峻便說道:“你們幾個還別不服氣,第3師團可是正兒八經的常設師團,四個步兵聯隊也是番號八十以內的老牌步兵聯隊,不僅戰鬥素養高,榮譽感還有使命感也不是鬼子的海軍陸戰隊能比,體現在戰場上就是戰鬥意志極其堅定。”
“這個確實。”聽到這話,已經跟步兵第18聯隊交過手的幾個連長不約而同點頭。
“這夥鬼子確實要比之前的鬼子海軍兇殘。”
“就說一句,鬼子海軍看到形勢不妙會跑,跑不掉會躺在地上裝死,但是今天這夥鬼子沒有命令就絕對不會撤,哪怕打到最後一個人也死活不肯撤退,躺在地上裝死那就更不可能,倒是有不少鬼子在負傷之後磕響手雷,拉着我們的弟兄同歸於盡的。”
聽到這,其他幾個連長的表情也變得凝重。
“所以,別老想着奇襲鬼子司令部或者長途奔襲十幾公里搗毀鬼子的重炮羣,當心出去回不來!”嚴峻沉聲道。
文韜連連點頭,心說這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這下謝晉元也有些猜不透,搖了搖頭說道:“參謀長,你就跟大夥直說了吧,到底是什麼行動?”
嚴峻肅然說道:“這次咱們不以鬼子的司令部爲目標,也不以鬼子的重炮羣爲目標,只以殺傷鬼子的有生力量爲首要目標!簡單說就是儘可能多的殺傷附近的鬼子!”
嚴峻沒說全殲,因爲他知道很難做到全殲。
但是重創四行倉庫、中國銀行大樓附近的鬼子是有可能的。
畢竟夜間作戰,他們在偵察、指揮以及武器層面都有優勢。
尤其是在戰場偵察方面,他們相比鬼子的優勢是碾壓性的。
淞滬獨立團的官兵和鬼子相比在單兵戰鬥素養上存在差距,但這種差距也沒有大到難以彌補。
五具夜視儀足可以彌補!
“我同意參謀長的意見。”文韜率先表態,“不輕易發起隱含巨大風險的作戰行動,這纔是一個負責任的態度。”
“團長,你還有意見嗎?”嚴峻笑着問道。
“沒有。”謝晉元搖頭,“那我們就先打附近的鬼子!”
楊瑞符、楊得餘、雷雄等營長以及連長更不會有意見,他們現在對嚴峻那是言聽計從。
嚴峻欣然點頭說:“好,偵察二班跟我走!”
當下嚴峻便讓陳千鈞他們擡起兩口塑鋼箱。
文韜還想跟着嚴峻上樓,卻被謝晉元叫住。
“安民兄,伱我兄弟數年不見,陪我聊會。”
“中民兄,參謀長這是要去哪?我們不一起?”
“參謀長忙他的,我們聊我們的,走走走走。”
文韜拗不過,只能跟着謝晉元來到裡間宿舍。
嚴峻則帶着陳千鈞他們十幾人上了三樓廢墟,又在廢墟中找到了一處還算平整的空地,再放飛偵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