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村正助這邊切腹時,嚴峻和謝晉元也來到交通銀行倉庫。
經過中間那片廢墟時,只見不少鬼子屍體仍還在嫋嫋冒煙。
空氣中則瀰漫着濃烈的焦臭味,那種皮革燒焦之後的臭味。
蘇州河對岸的南蘇州路上則又重新聚集了數以千計的民衆,有些甚至還拿着擴音喇叭對着這邊喊話。
好傢伙,簡直比過年看社戲還熱鬧。
一句話,中國人實在是壓抑太久了,也憋屈壞了。
所以逮着點喜事就當成過年吃餃子,還有許多民衆開着小船往北岸送慰問品,還有農民送來新鮮的果疏。
主要是蘿蔔、白菜、韭菜、黃豆芽、橘子、柿子還有梨。
這幾天淞滬獨立團就沒有斷過果疏,伙食那真叫一個好。
嚴峻和謝晉元走進交通銀行一層大廳時,2營除了留在天台以及外面廢墟的哨兵之外,所有官兵都集合完畢,也包括數十名躺在擔架上等待送醫的重傷員。
此外,在大廳前方還擺放着數十具遺體。
戰爭是殘酷的,並不會因爲你是正義的一方就對你仁慈。
室外戰鬥有嚴峻利用無人機進行降維打擊,使得2營的傷亡微乎其微,但是交通銀行倉庫室內的戰鬥就只能靠2營拿命去拼。
從交通銀行倉庫一層殺到三層,第1梯隊幾乎傷亡殆盡。
朱勝忠和王仲雲是唯二全須全尾的,剩下七十餘人非死即傷。
這樣的貼臉肉搏沒有任何花巧,武器裝備的影響也微乎其微,所以國軍和日軍的戰損比近乎一比一。
這差不多也是國軍和日軍的真實戰力對比。
國軍戰鬥力的斷崖式下降,出現在淞滬會戰尤其是南京保衛戰結束之後,因爲損失了大量老兵。
看到2營傷亡了七十餘人,嚴峻心疼不已。
不過再怎麼心疼也沒辦法,因爲這個傷亡基本是無法避免的,巷戰可以說是最公平的戰鬥方式。
“全都有,脫帽!”
“給先走一步的弟兄送行!”
伴隨着楊得餘的低吼,包括謝晉元、嚴峻在內的所有人都脫下軍帽,向着陣亡的袍澤默哀。
隨即三十多具遺體被疊在一起火化。
土葬是沒條件土葬的,只能是火化,再把骨灰存起來,將來有機會的話再讓骨灰歸葬家鄉。
四十多名重傷員也被送去租界醫院。
安排好這些,謝晉元和嚴峻纔有心情查看繳獲的戰利品。
“團長,這是鬼子閘北支隊的支隊長,竹下宜豐的軍刀。”朱勝忠將一把軍刀遞給謝晉元。
謝晉元接過軍刀又鏘的一聲拔出軍刀。
一股沁人的寒意瞬間從刀鋒上透出來,映得他臉肌微疼。
“好刀!”謝晉元讚道,“鬼子的軍刀質量是真的不錯。”
嚴峻道:“明天早上葉道名不是要來四行倉庫進行慰勞?咱們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就拿這當禮物吧。”
“我聽說葉主席好收藏,想來也一定會很喜歡這份禮物。”謝晉元欣然點頭。
這時候,楊得餘指着大廳一角堆積如山的日軍槍械問道:“團長,參謀長,繳獲的這些武器裝備怎麼辦?咱們也用不着啊。”
淞滬獨立團現在真用不着鬼子的槍械,因爲88師主力撤退之前給524團1營留下了超額的武器裝備以及彈藥,其中包括4挺重機槍、24挺輕機槍、300餘支步槍外加12多萬發子彈。
此外還有上千顆地雷以及各種口徑的炮彈。
所以現在淞滬獨立團根本用不着鬼子的武器裝備。
“賣了!”謝晉元說道,“拿到租界黑市上賣掉,換成經費,再想辦法從租界多買幾噸汽油。”
今晚這一戰,讓謝晉元充分認識到了汽油燃燒瓶的厲害之處。
說實話,在這之前謝晉元是真沒想到汽油燃燒瓶竟如此兇殘,不要說是步兵,就是坦克遇到汽油燃燒瓶也是毫無招架之力,這簡直就是城市巷戰的神器,比槍炮的威力還大。
所以謝晉元希望儘可能多的從租界買汽油回來。
嚴峻卻搖搖頭說:“還是先留着吧,現在沒用,不等於以後沒用,以後我們淞滬獨立團肯定要擴充的。”
“也行。”謝晉元當即說道,“就按參謀長說的辦。”
“團長,參謀長,你們過來看這個。”朱勝忠又帶着謝晉元和嚴峻來到大廳的東南角,只見那裡有一個斜着向下的土坑,在土坑的最深處有一隻向東伸入倉庫東牆的汽油桶。
“小鬼子挖的還真就是汽油桶地道。”朱勝忠說着就從汽油桶內拖出了一臺小平板車,大小正好能容納一個人趴在上面,鬼子就是通過這臺小平板車進出,否則能進不能出。
指了指東北角,朱勝忠又道:“那邊還有一條地道。”
楊得餘問嚴峻:“參謀長,要不要填平這兩條地道?”
“幹嗎要填平。”嚴峻道,“接着挖,挖通了在四行倉庫的西牆地基上鑿開兩個洞,把兩個倉庫連接起來,今後咱們就可以不從地表進行人員物資調配。”
“這主意不錯。”謝晉元欣然道,“這樣就算是白天,也不用再擔心鬼子飛機轟炸。”
嚴峻又問楊得餘道:“還有多餘的汽油桶嗎?”
“有,後面多的是,少說也有三百多隻。”楊得餘道,“鬼子原先估計想多挖幾條地道,所以準備了很多桶。”
嚴峻若有所思的道:“三百隻?差得有點多。”
謝晉元神情微動說:“參謀長,你是不是又有啥想法?”
嚴峻卻只是搖搖頭,岔開話題:“團長,算算時間索菲婭小姐估計快到了,咱們回去吧。”
之前,索菲婭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是要過來做一次採訪。
顯然,這洋妞迫切的想要獲得這次反擊戰的第一手資料,然後搶在其他記者的前面發表一篇詳盡的戰地通訊。
今夜估計會有很多人徹夜難眠。
所以明早的收聽率應該會很好。
……
然而,索菲婭駕駛的吉普車此時仍被堵在南蘇州路上。
不過,這洋妞倒也不怎麼着急,反而掏出相機對着車窗外正在遊行的民衆連續摁下快門。
正在遊行的民衆看到有人拍照,頓時變得越發的興奮。
尤其是人羣中的那些青年學生,更是高聲的唱起了歌。
唱的是兩年前上映的電影《風雲兒女》的主題曲——義勇軍進行曲,這首歌在淞滬的傳唱度非常高。
“起來!”
“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每個人被迫着發出最後的吼聲……”
剛開始只有幾個學生唱,然後越來越多的人跟着唱。
到最後, 幾乎所有的民衆都跟着高唱義勇軍進行曲。
看着車窗外那一張張或年輕或蒼老的臉,索菲婭心中有所觸動,當即放下相機又拿出筆記本和鋼筆。
從這些中國人的身上,我彷彿感受到了一個沉睡的古老民族正在緩緩甦醒,中華民族曾經有着無比輝煌的古代史,乃是世界上四個最輝煌的原生文明中的一個。
但是到了現代,這個古老的東方民族卻彷彿睡着了一般,變得麻木、遲鈍以及刻板,再沒有以前的那種活力。
然而此刻,就在南蘇州路上,我卻從這些中國人的身上感受到了這個古老民族的勃勃生機,是的,祂在甦醒。
日本人招惹了一個他們惹不起的強大敵人。
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和人族將爲今天的狂妄付出超乎想象的沉重代價,我非常確信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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