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當他們回到疾風莊附近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朝陽從疾風莊的堡牆上探出頭來，俯視着他們。
回來的時候又少了一個人，趙伏波實踐了自己的諾言，一個得到自由的長弓手離開了他們。
倒是傑克和那個愛說話的阿卜杜勒.哲瑪爾留了下來。小約翰似乎已經決定了，要與馬丁一起，依然跟隨在他們的身邊。
一夜忙碌使多數人都已經睏倦了，舒鈺兒和小約翰兩個人的身體，在馬上搖搖晃晃像是就要掉下去一樣。
唯只有趙伏波與穆克，兩人依然如同貓頭鷹一樣那麼精神。
失去了小黑炭的趙伏波依然還有着悲傷，但已經決定要把他教育成人的馬丁老師，可沒打算讓他沉浸入悲傷太久。
可憐的趙伏波這時只好一直在思考，剛剛老師給他的問題。
“我們將何去何從？……我們是不是應該不去疾風莊，直接回黃沙城！”
面對趙伏波的決定，馬丁滿意的點頭。雖然今天他學生的臉上依然沒什麼笑容，但最少已經開始動腦子了。
“對了，這就叫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如果能夠給我們的敵人造成錯覺，那麼我們就取得了最佳的結果！可是你恐怕忽略了奇正之變！”
回來的路上，馬丁一直在與趙伏波不停的談着話，以至於阿卜杜勒.哲瑪爾有了如下的評價。
“瞧啊，馬丁老頭真愛說話，可他說的話似乎主人不喜歡聽呢？現在只要主人給我一個眼色，我就會把那老頭丟到戈壁灘上去曬太陽！你在戈壁灘上曬過太陽嗎，我可曬過，那滋味不好受……”
面對這樣的折磨，穆克綠色的眸子依然在警惕的看着四周。固然傑克作爲斥候，早已經前出探路，但這並不影響久經訓練的穆克，保持警惕的習慣。
“老師，那你的意思是我們該去疾風莊？”
趙伏波懷疑的看着疾風莊的堡牆，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
馬丁朝趙伏波擠擠眼，對於他們進城的事完全胸有成竹。
“我們當然該去，而且我保證你去到那兒的話，還可以獲得一匹好馬！”
“不，我不要，我不要他們家的東西！”
趙伏波咬着嘴脣，皺着的眉頭，使他多少有些捲曲的眉毛扭曲的就像一條蠕動的蟲子。
他的反應被老師馬丁嗤之以鼻。
“切，別傻了，當然得要，而且還得高高興興的要！就像一個好侄子應該有的態度那樣，好好感謝你的二叔！”
趙伏波看着馬丁老師，心中揣摸着他的話。大略是要自己裝傻，可惜自己假裝的本事可不大好。
“那老師你陪着我嗎，我擔心……”
馬丁捋捋鬍子，左右看了一下。
“我是奴隸，我跟在你身邊不能說話的。我說你小子是傻的，自然有人喜歡陪在你身邊的！”
說話的時候，眼睛朝着昏昏欲睡的舒鈺兒瞄了眼。
只是閉目養神的舒鈺兒，被這些話染紅了臉頰。尤其當太陽穿過堡牆，照在她臉上的時候，那些淺淺的紅暈就像是最美的牡丹。
倒是小約翰，這時同樣閉目養神的他卻睜開了眼睛。雖然聽不懂中文，但“舒鈺兒”的名字是聽得懂的，他無緣無故的瞪了馬丁一眼。
這些我們的迷瞪二郎趙伏波，自然是注意不到的，他還在想更多進到疾風莊裡的細節。
“老師，我不用裝成平時那個模樣嗎？你知道，平時……”
“哼，這不比平時，我敢肯定他了不會像平常那樣對你。你要記得，這是你叔叔家，你到這兒就安全了，而且讓你叔叔知道我們受到了襲擊，還損失了許多財物！””
馬丁說起話來的時候，眼睛微微閉着，已經開始全心全意享受起了太陽。不過沒幾秒鐘，他又給他的學生派下一大堆的任務。
“哦，我們是你的奴隸，進城就不必帶我們了。城外找地方搭帳篷，我已經有些乏了呢！而且進城後，如果有藤椅的話，就再給我弄個輪椅，我的屁股已經快被這個破馬鞍磨破了！”
也是，對於沒有腿，不能在馬蹬上借力的他，屁股的堅強，受到了極嚴重的考驗。
這時疾風莊裡的人剛剛開始了新的一天，牛廊、馬圈裡的人，正把大羣的牛與馬匹趕出它們的窩，大約是要趁着時候讓它們吃些被露水滋潤了一夜的青草。
山羊、綿羊也發出“咩咩”的叫聲，成羣的出現在大路上，把進城的路堵得嚴嚴實實，不過這攔不住打算進城的舒鈺兒與趙伏波。
尤其舒鈺兒那純血的漢人模樣，在這兒就像是等級最高的通行證。所以的人見到她的時候，都恭敬的把自己的畜羣趕開，好給她騰出路來。
這時的舒鈺兒卻根本注意不到這些，反而一個勁的向趙伏波抱怨個不停。
“什麼嘛，進城就進城好了，也不讓人梳洗打扮一下！瞧瞧這灰頭土臉的樣兒，可不要叫別人把姑娘我笑死麼！”
看到眼前那許多嘶鳴個不停的馬匹，他就又想起了自己的好兄弟——小黑炭。臉上端着的笑容就想往下掉，可一想到老師的吩咐，又不由的假裝喜上眉梢。
“我的鈺姑娘，左右就要到二叔家裡了，到了那兒就能輕鬆下來了！”
趙無極的家裡，自然是這疾風莊裡最好的房子。比起這裡其他居住的那些中東式的房子，趙無極的府邸那隻好用豪華來形容了。
那是一處極大的院子，隔着高高的青磚院牆，只看得到裡面小樓屋頂上的稍稍翹起的屋檐。此刻屋檐下吊着的鈴檔，正在清涼的晨風下，發出“噹噹”的聲音。
想是趙伏波與舒鈺兒的行蹤，早已經有人報告給了裡面的人。當趙伏波與舒鈺兒兩人，剛剛來到掛着紅色燈籠的門前。兩扇硃紅色的大門，就發出“呯……咣噹……”的聲音中打開來。
隨着這聲音，裡面涌出來一羣人。
爲首的那個與趙伏波有五六分想象，卻正是趙伏波的叔叔趙無極。跟在他身邊的，自然是他那個穿了一身素白的趙旭。
此刻他的目光完全只是好笑盯着舒鈺兒兒，手裡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搖個不停。
舒鈺兒悄悄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在笑話自己沒有梳妝，而蓬頭垢面的模樣。
“二郎……二郎，你這是跑到哪裡去了呀，昨天你大哥到這裡，一問卻沒有見到你的影子，我們連夜派人到底找你！你大哥告訴我說，你的人少，又車輕馬快，不聽他的苦勸要自己先走，看看這不是惹下事了麼！”
雖然說話的時候，趙無極臉上堆出來的憂慮，使他的臉就像是個風乾了的桔子。可輕輕巧巧的一句話，責任又全都是趙伏波的了。
趙伏波臉上那股子進城帶來的笑容倏的隱去，嘴脣顫抖着，眼看就差“哇”的一聲哭起來。
“二叔……二叔，見到你就好了！昨天……昨天……”
帶着些因爲對小黑炭的悲哀，趙伏波說起話來的時候，有着些抽噎。像是一個受了欺負的孩子，終於見到了自己家裡人一樣。
“唉，你真是……算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趙無極的表現，倘若排除了以前的那些舉動，還真像是一個好叔叔。這也不禁使一旁，悄悄用她烏烏溜溜的眼睛觀察着趙無極的舒鈺兒產生了某種懷疑。
“難道襲擊的事，這位趙莊主完全不知情嗎？僅僅只是他那位膽大包天的公子做出來的，倘若是這樣的話……！”
趙伏波可沒舒鈺兒這麼多心眼，他眼睛裡淚水滾來滾去，就像一汪清澈的池水。繼續抽噎着，講述他的不幸。
“我的小黑炭……就是我的馬……舒鈺的大車也被強盜燒掉了，我、我……”
說到最後看趙伏波模樣，幾乎就要撲到趙無極懷裡去了。
“好吧，不要緊、不要緊，咱們疾風莊裡有的是好馬，回頭叔叔送你一匹更好的。不哭了，只要人沒事就好，我們進去說話吧！”
趙無極攬住他的肩頭，拉着他在府裡下人們的簇擁下向府邸裡走去。
跟在後面的舒鈺兒，就算在黃沙城的柳苑裡，再是什麼樣的姑娘。在外面她卻依然還是個下人身份，自然不能與趙伏波的二公子的地位相提並論。因此，她被拉到了最後。
“喲，瞧瞧我們的小舒鈺兒的臉蛋啊，這一夜二郎那個野小子可把你帶到哪去了啊，可惜這麼俊的小臉蛋，都成什麼模樣了。趕快進去梳妝打扮一下吧，不然可怎麼見人哪！”
雖然進城之初，舒鈺兒早已經料到了眼前的狀況。可當她受到了趙旭的笑話時，細白的牙齒還是咬着紅脣，悶悶的生起氣來。
看着趙伏波在趙無極攬着的背影，伸手把懷裡的小眯瞪拍拍。
“小眯瞪啊小眯瞪，可別忘了姑娘我因爲你受的氣。回去了好好跟着馬丁老師讀書，好好練武，有朝一日……有朝一日……”
嘴裡的“有朝一日”就彷彿百試百靈的“阿彌陀佛、我佛慈悲”一樣，唸了幾遍，舒鈺兒的氣居然就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