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爲情苦,相思自知。
武當山——靜園
月色當空,黑漆漆的靜園裡不見一點燭光,風吹開半闔的窗子,隱隱的,一個橫臥在牀上的頎長身影,由散開的窗口間顯露了出來。
任一頭長髮垂向地面,曾朗朗如星晨般迷人的眼眸此時了無生氣,紅脣失了血色,一動不動的,俞岱巖這樣臥着已經很久很久了,久到連他自己,都不記得過去了多長時間。
眼睛呆呆望向窗外,天好黑,一個人的屋子,好冷,記得在不久之前,他還曾快樂的躺在這裡,擁着心愛的人一起調笑逗趣,那張窘紅的臉龐似乎仍自晃動在眼前,帶着讓人着迷的神采,使自己一點點沉淪……
‘呼’冷風由窗外透進來,眨巴眨巴乾乾的眼皮抱緊雙臂,輕輕環住自己之後突然間茫茫然笑了起來,這纔多久?一室的溫馨變成了碎心的清冷,就在他措手不及的一瞬間,什麼都消失不見了。
“青書……”低啞着嗓子呢喃,你在哪兒?已經十多天了,武當弟子找遍了整片山都沒有找到你的影子,連人帶馬,你們就這樣一起失蹤了,難道你們都會飛?
又或者……你……猛的搖頭,不會,不會的!那片山區雖狼羣聚集,但在整片山林裡並沒有看到大量的血跡和……屍骸,所以青書應該還活着,他只是……不知道去了哪兒。
‘鐺鐺鐺’門板輕響,接着一個恭敬的聲音由門外響起,“稟三師叔,太師父和無忌師兄回山了,叫您馬上過去。”
“師父?”一愣,緩緩坐起來,師父竟然回山了?是了,記得剛剛知道自己腿好了之後,掌門師兄曾派人下過山,想必師父是收到了信刻意趕回來的,“……我馬上過去。”
站起身整一整凌亂的衣襟,師父應該還不知道山上的事情,如今大師兄病重,六師弟和七師弟雙雙離山出走,山上只剩下了他和二師兄還有四師弟,一會見到了師父還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呢。
解釋?想到這裡手臂一頓,誰來給他一個解釋?他愛的人莫明其妙被人傷了,有人聽過他的解釋沒有?!
“青書……”再次忍不住低喃,你這個笨蛋!爲什麼當時不解釋?如果當時你肯說出一切,師叔一定會信你的,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信你,師叔也是信你的啊!
明教
讓人擔心和着急的宋青書這幾天過的很好,有吃有喝有人侍候,當然,之中也有讓他不滿意的地方,那就是總有個讓人提心吊膽的傢伙,有事沒事到他身邊轉悠,弄得他整天神經兮兮的卻敢怒不敢言。
就像現在,這個討人厭的傢伙又來了,還是在他睡的正香的後半夜,鄙視他,欺負病人是可恥的!
“宋少俠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似乎全然沒看到宋青書的憤憤之色,楊逍只是悠然的坐在椅子裡,懶懶的用一隻手支住頭,淡笑間邪魅的風情涌現,卻也在同時隱透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傲然。
白眼,屁股上的傷的確好多了,從今天早上開始也已經能夠坐着了,可……楊逍會喜歡聽他這樣的回答嗎?答案當然是不,這個男人深夜來此只爲一事,找樂子,而不幸的是,自己現在就是他無聊中的那一點樂趣,沒有資格說不。
“宋少俠爲何不說話?難道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說出來,我給你解決。”笑,果然累了一天來這裡休息是對的,看看眼前這張敢怒不敢言的臉,多麼讓人興奮。
“勞左使大人關心了,我很好。”皮笑肉不笑的開口,知道他明知故問又能如何?自己還不是不敢擢穿他。
“噢?真的很好?我怎麼看你沒什麼精神的樣子?”正了正身子再笑,眼睛中卻閃過一道光,剛剛,第二批被派去武當山打聽情況的人回來了,對於宋青書逐出門牆的原因仍舊只有四個字——原因不明。
呵~好一個‘原因不明’啊,多麼絕妙的理由和藉口,一句不明原因可以解釋成很多種含義的,怎麼說都不會錯,不由得搖頭一笑,真不知道這一回武當派耍的是什麼計謀,連唯一的繼承人都捨得推出來親身犯險,果然好大的氣魄!
嗯?有殺氣,強撐了撐重如千斤的眼皮,宋青書迷迷茫茫掃了眼對面的男人,切~暗暗鄙視,長的帥了不起嗎?還不是動不動就想殺人?野蠻的傢伙,不理他,繼續打嗑睡,好睏~
視見宋青書的眼神,楊逍一點點收回了外露的殺氣,說實話,眼前這個少年橫看豎看都不像塊當間諜的料子,可如果不是武當有意爲之,那麼逐弟子出山門這種事情,怎麼會不說清楚?遮遮掩掩的反而讓人起疑。
當然,也許他們正是看準了這一點,讓自己懷疑,讓自己猶豫,這樣他們纔會有可趁之機,想到八大派向來以消滅明教爲己任的稟性……不無這種可能。
還有宋青書的出現,世上真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嗎?他被狼追着跑上山崖?笨馬驚慌帶着他一起跳下來的?所以他會出現在離分堂不遠的溫泉裡完全是個意外?
呵~當他是傻子嗎?世上有這麼多湊巧的意外?想不讓人懷疑都難吧?
如此想來……他們是早就知道了分堂的位置還是連自己會出現在那裡也算好了?那麼他們的線人是誰?知道自己行蹤的人並不多,這幾天查來查去並沒有查出什麼有用的東西,看來這個內奸,隱藏的很深呢。
無聲扯起一抹奪目的笑,他喜歡有挑戰的事情,越是難破的關口破起來就越有成就感,所以不管這一回是不是武當精心按排的一場戲,既然他現在入戲了,那麼怎麼演就由他說了算,呵呵,宋青書不是已經成爲叛徒了嗎?那就索性再壞點好了,他倒要看一看,武當派會做何反應。
定下了心計擡起眼眸,想再逗弄一下‘新玩具’時卻發現……嗯?挑眉,這人竟然睡覺了?
“喂,喂!”站起身走近牀邊,附身,少年搖搖晃晃要倒不倒的樣子十分搞笑,略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一點一點的小腦袋,楊逍再次迷惘了,他……真的是個間諜???
皺眉,不高興呢,在自己深夜無眠勞心勞力的現在,這個人卻睡的如此香甜,真是……有一種打醒他的衝動。
於是抿脣,伸出纖長的手指用力搓了搓少年寬寬的額頭,“醒醒,喂,醒醒。”見少年不爲所動,手下不由得又用力幾分,就不信弄不醒他!
“嗯~~?”搖搖腦袋晃開額上作亂的手,眨眨只露一條縫隙的眼睛呆視了對面人半晌,暱喃,“……晚安……”
以爲終於可以睡去的宋青書,仰起臉龐朝楊逍迷迷糊糊的笑了笑,然後‘撲’的一聲倒進了牀鋪裡,也許是覺得有些冷吧?只見他身子貼着牀板懶懶的拱了拱,閉着眼睛手腳齊動,將熱乎乎的被子扯過來緊緊裹在身上之後,才咧開嘴角如同蛹蟲一般,沉沉的睡去了。
噯??不會吧?楊逍一旁傻了眼。
真的睡了?歪頭,貌似宋青書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無視他了,只不過他每一次都做的坦坦然,讓人氣也氣不起來,所以一直沒怎麼理會他罷了,可是今天……
摸下巴,自己到底要不要給他一個教訓呢?眼神遊移在少年安詳的睡顏上,算了,有事明天再說吧,反正自己現在也有些困了,那麼……
脫掉鞋子坐上/牀,擡腕毫不憐惜的將睡的正濃的少年扯起拎向最裡邊,然後一把扯過少年裹在身上的被子,翻身閉上眼睛,唔~果然很舒服。
可憐的宋青書,清冷的夜裡只着一襲單衣的他,什麼也沒蓋的綣縮在牀角,時不時打一冷顫,看來離感冒,不遠了。
武當山
奉了太師父的命令匆匆將周芷若送去客房,轉身,邁着歡快的步子衝向師哥和他的小院子,張無忌的臉上盡是憧憬的笑。
師哥見到自己時會是什麼表情?驚訝?欣喜?還是皺起眉氣憤憤的望着他怪他打擾了他的睡眠?輕笑,師哥總是這樣子,睡不醒就心情不好,有時嘟着嘴脣的樣子更像個小孩子。
“師哥,師哥,我回來了,無忌回來了!”知道自己應該小聲些的,可是忍不住,他忍不住想將師哥叫起來,看看師哥瘦沒瘦,問問師哥想沒想他,離開了這麼長時間,他好想好想師哥暖暖的懷抱,也好想好想師哥溫柔的讓人眷戀不已的眼神。
“咦?怎麼沒人?”用力推開門,空蕩蕩的屋子裡一個人影也沒有,點點隨風飛起的灰塵告訴張無忌,這個房間最起碼有十多天沒有人住了。
心中有些慌,他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麼,只是隱隱的有一個聲音在心頭閃過,低低的說着,師哥離開了,師哥不會回來了……
猛的轉身,瘋了般向外跑,忘了自己的身體經不得這樣的衝動,張無忌只是一路狂跑着,失色的嘴脣在飛奔中泛起了青紫,顧不得,他只是一門心思要去找太師父問問清楚,師哥他到底去哪兒了。
轉彎,左拐,不多時太師父的房間已近在眼前。
“太師父……”手扶着門板低喘,好難受,好像快透不過氣來了,緩緩擡起蒼白的臉龐向前看,抖動着嘴脣,張無忌一步步踱了進去,“師哥…不見了,太師父,師哥……”嗓子涌上微甜的味道,這滋味並不陌生,強壓着不想將血吐出來,他不能倒下,倒下就問不出師哥的下落了。
“無忌!”張無忌搖搖晃晃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嚇壞了張三丰,起身一把將無忌瘦弱的身體攬進懷裡,另一隻手慢慢抵在無忌的背上,張三丰低低的叮嚀,“別動氣,緩緩呼吸,無忌,跟着太師父學,呼氣,吸氣,呼氣,吸氣……”
呼氣,吸氣,隨着太師父的話一點點控制自己的情緒,過了好久張無忌才緩過氣來,“師哥……宋師哥……”瘦白的手顫抖的握住太師父的袖子,他要他的宋師哥,他找不到宋師哥了,那人說好了等他回來的,他說好了的。
“無忌,你宋師哥……”哽咽着說不出話來,整個武當曾養在他身邊的三代徒孫就兩個,如今,一個病入膏肓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死神拉走,一個卻被人糊里糊塗逐出了門牆下落不明,這讓他情何以堪。
“宋師哥怎麼了?太師父…告訴無忌,宋師哥到底怎麼了?他生病了?或者……他下山歷練去了?是不是?是不是??”急急坐直身體,眼睛幾乎是哀求的看着張三丰,張無忌知道,這兩個理由都不對,可他寧願相信那是對的,他只求師哥好好的,就算師哥騙了他,自己一個人下山去歷練了,他也不怪師哥,只願師哥……好好的!
“無忌……”手摸着無忌長長的發,久久,張三丰沉重的點了點頭,如果這是無忌願意聽的,那就當他是好了,自己已經丟了一個徒孫,再失不得另一個徒孫了。
“那就好…那就好……”笑了,緊緊揪着張三丰袖子的手一點點鬆開,喃喃自語中只覺得身子發軟,強撐的精神在心神放鬆的一剎那變得朦朦朧朧起來,任黑暗包圍自己,張無忌漸漸的暈厥了過去。
“師哥……”幾不可聞的囈語,等無忌醒來時,會見到你嗎……
“無忌!!”
人仰馬翻,不論是傷心病重的宋遠橋,還是喜愛張無忌的張松溪、俞蓮舟,又或者失魂落魄爲情所苦的俞岱巖,在此時皆齊齊驚喊了起來,他們都知道,無忌的身體相當不好,如果一旦病重,那結果……
小虐有幾章,偶大部分還是親媽黨滴,所以親們,切不可隨便抽打人家知道嗎?畢竟,衝動是魔鬼,是魔鬼啊~~
望天~~某喜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