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悠悠由一片黑暗中醒來,緩緩挑起眼簾,一抹桔黃色的光映射在了牀架邊,打出了淡淡幾分色彩的影子。
這裡是……動一動乾澀的眼睛,慢慢的,周身的情景一點點映入了視線,一牀一桌一椅,簡陋的擺設卻不失整潔,看得出來,這屋子的主人應該是個不喜愛奢華的人,嗯,很符合自己的品味。
“你醒了?”低沉沙啞的聲音悠然由門邊響起,隨着‘咯,咯’的聲音,段延慶雙手拄着柺杖慢慢走了進來。
“嗯。”淡淡應一聲,宋青書暗暗皺了皺眉頭,說實話,暈倒前死扒着段延慶不放手的時候腦子裡只想着怎麼拿到法器碎片了,根本就沒想過要如何拿回,如今衝動已過再面對段延慶時,心頭泛難了。
誠然,如果將段譽的事情供出去,想來拿到法器碎片應該不難,可自己能那麼做嗎?雖然段小子很讓人恨的牙癢癢,可‘出賣’他……自己做不到,一想到段譽會因自己而痛苦爲難,下意識抿緊嘴脣,宋青書使勁搖了搖頭。
“,你都知道些什麼。”狀似悠閒的坐進椅子裡,段延慶再次開口,當年的事情他一直以爲是場夢,可是如今……如果這個小子真的知道些什麼,又或者說證實些什麼,那麼是不是說……自己還會見到曾經的那個仙女?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輕輕由牀鋪間坐起,宋青書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話落晃一晃痠痛的脖子,挑眉,難不成自己是被拖着脖子扯到這裡來的?這脖子,一動還嘎嘣嘎嘣直響。
眯眼睛,靜靜看着宋青書久久段延慶都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個人有求於自己,不然也不會明明掌控着自己的秘密還主動以低姿態送上門來,想到此淡淡露出一抹笑,段延慶一邊擺弄着手中的柺杖一邊又道,“,你有什麼目的?只要是我能辦到的絕對不推託,你應該瞭解我們四大惡人的本事,想這天下間還沒有什麼事情能真正難得住我們。”
默~宋青書聽出來了,這人在給自己吃定心丸的同時也在發出警告,‘小子,別想騙我,就算你能跑出這裡也跑不出天下,因爲天下間四大惡人哪裡都可去得!’感嘆,看看人家這說話的藝術,就是高啊~
“好,既然段老大你這麼直爽,那我也不賣關子了,我唔”脖子陡的被人掐住,嗓子好痛,雙手扣住頸間的大手使勁向外拉,宋青書不明白,明明說的好好的段延慶他爲什麼會突然間想殺了自己?自己有哪裡惹到他了嗎?
“說,你怎麼知道我姓段?!”這是個秘密,沒人知道的秘密,它也是個恥辱,一個頃盡三江之水也洗不去的恥辱,想當年自己還是大理皇太子的時候,何等的風光,可是如今,一雙殘破的腿,一張醜陋的能讓人尖叫的臉,一幅永遠也發不出聲音的嗓子,自己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了恥辱和仇恨,對整個天下的仇恨!通紅着雙眼低下頭仔細看着下方這張臉,這小子很英俊,俊美當中還帶着幾分儒雅之氣,冷笑,但凡大理皇室中人幾乎都有這種‘特色’,那是不是說……這個人就是大理皇室中人?想到此手上又加幾分力,“你到底是誰?說!!”
“唔呃”一再的收力讓脖子痛上加痛,段延慶在問什麼?自己怎麼知道他姓段?心下一驚,是了,好像天龍裡知道四大惡人的老大就是大理段氏前任皇太子的沒有幾個,就連段正淳也就是段譽他養父也是後來才知道的,而自己一口道出他姓段,這豈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可是……孃的,就算你恨你惱,你也不能死掐着本少爺的脖子不放?掐死了算誰的?你賠嗎?!
也許是看出了宋青書眼眸中的含義,段延慶猛的鬆開了手一把將宋青書甩到了冰冷的地面上,默默看着蒼白着臉色趴在地上猛咳的少年,空寂的心泛起了絲絲冰寒,如果,這個小子真的是大理皇室中人,並且對當年之事知之甚詳,那麼是不是說,當年的那晚也是一場有預謀的陰謀?當年意圖毀了自己的人中不止有大理的叛臣還有皇室中人蔘與其中?他們在自己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讓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獻身於自己,使自己迷戀上那抹清香,然後在自己有反擊的實力時再將那個女子請出來以作王牌?可恨,多麼高明的手法,一而再的打擊一而再的挫敗,他們要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將自己的命運玩弄於股掌之間!
身形搖晃了幾下,段延慶越想越心驚,是啊,想想當年,失去了一切的自己就像一個被斬去了手腳的厲鬼,只能在地上翻滾嚎叫,那樣的自己,有哪個女人敢接近?只怕是看一眼就會尖叫着暈倒?更何況那個女子還與自己……
‘當’的一聲,右手的柺杖翻落到了地上,以手揪住頭髮低低的笑起來,“假的,原來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他此生唯一還貪戀的溫暖,此生唯一眷戀過的柔情,卻原來都是一場空嗎?那自己還剩下什麼?他恨,恨蒼天爲什麼要如此的折磨自己,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裡!‘呼’的一聲轉身而去,笑聲不停,蒼茫的大笑一遍遍迴盪在天地間,一如他的人生,處處透着淒涼和可笑。
等宋青書咳完了擡起頭,屋子裡已經只剩下了他一個人,撓撓頭呆愣愣的站起來,段延慶他……怎麼了?沒事發什麼瘋!一會把人往死裡掐,一會又顛狂的笑個沒完沒了,現在好了,乾脆飛走不見了蹤影,仰頭,大概他……回月球了?
算了算了,不想那個‘老傢伙’了,擡手拍拍肚子,餓啊想來此處應當沒有人會管自己餓不餓?那就自己出去找,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不成?想着一甩髮邁出門口,左右瞧了瞧宋青書直奔後山而去。
“呀呀的,好蒼翠的山,好高的地方。”低頭瞄一眼腳下的山崖,難怪一路上都沒看見站崗的,也沒見有人看着自己,原來原因在此,就這麼個天然屏障,人家放心的狠呢。
回身移回到岩石處,熟練的準備好一切‘燒烤’用品,樹枝和火堆,感謝武當,自己就是在那裡學會的這一門‘手藝’,嗯,一切已備齊,就差活物了,‘撲愣愣’一隻鳥由頭頂飛過,來的正好,我射???飛走了,搖頭嘆息,有一段時間沒打野食手都生了,握拳,看下次的,正所謂自助燒烤,下手要早啊
‘吱吱~’晚風吹過,一陣陣讓人渾身發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僵了僵身子扭過頭,一雙青亮青亮的小眼睛正直直的對視向自己,還有它那條分了岔的舌頭,也‘可愛’的一伸一縮的打着招呼……
“娘啊蛇”尖叫着向後躍去,只顧着躲開蛇的宋青書忘記了,身後是山崖,所以……‘呼’我們可愛的小書兒以倒栽蔥的優美姿勢向崖下墜去,數一數,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與山崖結緣了。
髮絲飛揚,冷風打在臉頰上讓宋青書清醒了些,眼見着身子一直往下掉,揮動着雙手下意識想握住點什麼,可幾次都沒能成功,嗚他還不想死,更不想被毀容,雖然身爲穿越者,又是被神罩着的不死之身的牛人,掉個山崖小意思,可臉先着地……實在讓人接受不了啊~
正在絕望時,只覺得腰間一緊,下一刻宋青書就發現自己被人緊緊的攬在了懷裡,嗯?攬在懷裡?不會?這裡可是崖中央,誰吃飽了沒事幹跑這裡來散步遊玩?於是呆呆眨了下眼睛慢慢擡起頭,自己沒做夢,眼前真的是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並且還是一個活生生的正常男人,最起碼看起來是,“那個……敢問兄臺貴姓?”
“呵呵……”低低的笑起來,笑聲震得胸膛顫動,緊擁着宋青書的男子瀟灑的揚了揚眉,清朗的雙目裡蕩起了一抹抹深幽的光,“小兄弟問的這個問題很有趣,不過……我們現在好像還不是談論這個問題的時候。”
呃~也是,扭頭瞄一眼身後,空蕩蕩黑暗暗的下方讓人腳底發涼,不由得雙手死死揪住男子的衣襟,宋青書乾乾嚥了口唾沫,好險,就差一點自己就要和段譽他老爹一個等級了。
“這位小兄弟,你的膽子如何?”瞄一眼宋青書微白的臉色,眼神又在宋青書青了一圈的脖子上掃了掃,男子歪着頭笑問。
“膽子?還可以……。”直覺告訴宋青書,男子的這個問題必有深意。
果然,聽了宋青書的回答,男子笑了,“那就好,小兄弟,我們一起上崖頂。”說着,男子一甩手‘呼’的就將宋青書扔上了半空,伴着宋青書下意識的尖叫,腳踏崖壁飄然上躍,一起一落間已是上移了幾丈多遠,此時,空中翻滾的宋青書正暈頭轉向的落下,男子笑着扣住宋青書的手腕,又是一個扔起……
崖頂
四肢大張着仰癱在地,宋青書滿眼小星星就差口吐白沫了,孃的,記得以前自己還曾羨慕過那些跟着父母去遊樂場玩的小孩子,如今親身體驗才知道迷糊的苦啊,嘔想吐。
“小兄弟怎麼樣?要不要來口酒壓壓驚?”歇了半晌的男子笑着走過來,邊說邊解下了腰間的酒囊,看得出來,這個男子是位純正的酒友。
“邊兒去,不用你假好心。”自己如此狼狽還不都是這傢伙害的?送上個大大的白眼,宋青書搖搖晃晃坐了起來,唔~頭昏,眼前一直在轉圈圈。
“呵呵……那就算了。”不甚在意的笑笑,男子聳了聳肩膀直起腰,眼神仔細打量了下四周,當一架堆好的‘烤爐’映入視線,男子默了,“喂小兄弟,那東西是你堆的?”
“什麼?”順着男子的眼光看過去,“噢你說火堆啊,是,怎麼了?”不解的問,不過一個烤東西的火堆,很稀奇嗎?
“沒怎麼……”他只是沒遇見過吃晚飯前玩跳崖遊戲的人而已,所以不稀奇,一點也不稀奇!
“既然沒怎麼,那我走了,拜拜,不見!”揮揮手轉身,一邊穩住歪歪斜斜的腳步,宋青書一邊努力睜大了眼睛以防止自己頭昏眼花撞到樹上,要不是不想再和一看就是麻煩體的男子多做糾纏,怎麼着也得等暈眩勁過去了再走啊,感嘆,說來說去就是自己命苦。
“喂,你就這麼走了?不問問我是誰?”畢竟自己怎麼看都是入襲者,而這個少年卻半點也不在意,說他是爲報救命之恩,又不太像,總的來說,這個少年的身上處處都透着股神秘感。
唔~手扶住顆樹,好像好一點了,回頭再白男子一個,“我爲毛要問?你救了我我不揭發你所以兩不相欠,這樣不好嗎?”其實根本原因是,這裡不是自己的地方,別人愛怎麼折騰都和自己無關,哼哼,最好這個男子身上帶着幾十公斤炸藥將這裡炸平了纔好,嘿嘿,到時候自己想離開還不跟喝涼水一樣容易?
原來如此……這個少年果然不是這裡的人,想來也是,如果這個少年身上有一品堂的標記,剛剛在崖中央自己就會一掌拍死他了,又怎麼會好心的救他?於是任宋青書離開,男子再沒有阻攔,他還有事情要做,擔擱不得。
腿軟的一步步走下了後山,宋青書臘白的臉色恐怖的像水鬼一般,當然,暈眩勁沒過去只是一方面,別一方面是……餓啊~連着兩天沒吃東西,剛剛還被人又是扔又是甩的,再不吃點什麼,自己怕是就會成爲第一個被餓死的穿越人了。
嗯嗯?好香,哪裡來的香味?眯着眼睛仔細聞,在前方!眼睛一亮小跑過去,一個下人打扮的男子正手提着食盒向廊上走去,濃郁的香味正是從食盒當中飄散出來的,唔~陶醉的動動鼻子深深嗅兩下,太香了太香了,嚥着口水跟上腳步,宋青書迷迷茫茫的來到了一處院子裡。
“大人,這是葉二奶奶給您叫的飯菜,小的放在這裡了。”
下人恭敬的聲音由門內傳來,引得宋青書好奇的豎起了耳朵,大人?哪位大人?這裡是一品堂,難道說這位大人就是一品堂的主人?
“滾!”熟悉的沙啞聲伴着一陣叮噹碎響陡然響起,然後‘碰’的一聲,那個剛剛說話的下人也被人一掌轟了出來,脖子一歪暈死在了宋青書的腳邊。
蝦~段延慶好狠的心,不愧是四大惡人之首,殺個把人跟切菜似的,玩一樣。
“誰在外面?都給我滾!”揚手打翻了桌子,碎裂的桌子腿兩條撞在了牆壁上兩條砸爛了窗子飛出了窗外,可屋子裡的段延慶仍舊在怒吼,髮絲飛揚間那張本就醜陋非常的臉龐更顯得恐怖三分。
宋青書用手捂住嘴巴蹲下/身體動也不敢動,看樣子屋子裡那位的火氣還沒過去,如果被他看到自己,那下場……瞄一眼嘴角掛血暈厥在地的下人,自己的下場只會比他更慘。
可是宋青書的嘴巴不說話,不代表他的肚子也不說話,當鼻子再次嗅到菜香,可憐的肚子發出了咕咕的叫聲,那是‘天意’是宋青書控制不了的本能。
完了,身子一僵,這麼響的動靜聾子都能聽得到,孃的跑。
“給我回來!”眼神掃到熟悉的背影,段延慶心頭怒火更勝,於是左手柺杖重重點地,身形閃電般拔地而起緊緊追在了宋青書的身後。
可惡可惡可惡~內力高深了不起嗎?內力高深就可以欺負輕功好的銀嗎?這叫作弊,赤果果的作弊!段延慶,本少爺鄙視你~
“給我趴下!”遙遙一掌擊中了前面飛奔的身影,低喘一口氣頓下了腳步,段延慶慢慢逼近咳血的少年,臉龐上涌現着扭曲的殺意,“你姓段是?你也是他們派來陷害我的是不是?想折磨我?想讓我生不如死?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仰天悲笑,發不出聲音的嗓子只聽得見咯咯的細碎音節,濃濃的幾乎肉眼可見的悽愴將段延慶整個的包裹了起來,任誰見了都會動容。
“想讓我生不如死沒那麼容易!看着,我會將你們一個個都拉進地獄裡,上刀山下油鍋,呵呵……想想我在這個世上作的‘孽’,哪一分裡沒有你們的功勞!”怒指着宋青書,段延慶一會怒一會笑,他已經有些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了,忽而是被他殺死的仇人,忽而又是佔了本該屬於自己的位子的段家兄弟,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個人都是自己的敵人,一個讓他想掐斷脖子的敵人!“我要你死!!”‘呼’的一柺杖砸下去,他要砸碎這個人的腦袋!
“住手!”爆喝聲由不遠處響起,電射而來的身影險而又險的將宋青書由杖底救出,身後‘碰’的一聲重響,土質的地面被砸出了好大一個坑。
“擋我者死!”見沒有殺死宋青書,段延慶更加怒火狂燒,右手一陽指連彈,隨着‘撲撲撲’三聲輕響,一直攬着宋青書的男子連連倒退了半米遠才險險躲過三道攻擊,人雖沒受傷,卻可憐焦了一角的衣襟。
“好功夫,你也接喬某幾招試試。”被打出了興致,男子鬆開宋青書迎風而上,長笑着縱起身形如盤龍在天,幾乎是瞬間就與段延慶戰到了一起,一時之間竟鬥了個旗鼓相當。
呆呆站在地上仰起頭,宋青書仍舊沒能從剛剛的那一幕當中緩過神來,眼前晃盪着段延慶瘋狂大笑的臉,頭一次,他覺得那張臉一點也不難看,反而……很可憐,其實看看段譽就能夠知道,當年的段延慶應該也是位了不起的美男子,身居高位又年少風流,不知道迷煞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可是如今,一場陰謀一個變數,他不止失去了身份地位親人,連最基本的人都算不得了,十幾年啊,不是短短的十幾天,他是如何一步步走過來的?以這樣的殘破之軀還能重新站起來並一舉搏殺了許多當年殘害他的仇家,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偉人!
“飛龍在天!”“斬草除根!”
兩聲低喝同時響起,驚回了宋青書遊離的心神,忙擡眼眺望,救他的男子附空而下勢如長虹,而段延慶正左臂半勾右手執杖,通黑的杖體泛着冷光,顯然他是想以左臂擋住男子的攻擊再以右手的柺杖出奇制勝。
心頭一驚,不要啊法器碎片正在段延慶的左手臂上,如果這一擊下來轟到了法器碎片上……“不要傷害它~!!”狂吼着衝了上去,宋青書心中只有一個目的,不能讓人傷害到法器碎片,那是自己的命!
於是在空中男子收勢不及,段延慶心神震動,宋青書拼出性命的情況之下,這一掌實打實的擊在了宋青書的後背上,‘撲’鮮血狂噴,兩天來一再受傷的身體哪裡承受得住男子的這一拍,足足吐了半升血的宋青書歪着身子軟在了段延慶的懷裡,眼看着只剩下了一口氣。
“爲什麼?”段延慶茫然的問,他不是聾子,宋青書剛剛那句‘不要傷害他’他聽的清清楚楚,還有這個少年衝上來的樣子,他是真的不要命了?爲了自己這個被全天下拋棄的人,這個少年竟可以在乎的連性命也不要嗎?緊緊擁着少年軟軟的身子,耳邊少年低喃着的不要傷害他還在重複着,冰冷如霜的心似乎又開始了溶化,原來自己,並不是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哪,段延慶當年還是皇太子時的樣子噢,嘻嘻,很帥很狂傲?嘶口水,偶發誓,偶討厭男人,但只討厭搶走姐姐的男人,其他的美男們都是偶地偶像
悠悠由一片黑暗中醒來,緩緩挑起眼簾,一抹桔黃色的光映射在了牀架邊,打出了淡淡幾分色彩的影子。
這裡是……動一動幹澀的眼睛,慢慢的,周身的情景一點點映入了視線,一牀一桌一椅,簡陋的擺設卻不失整潔,看得出來,這屋子的主人應該是個不喜愛奢華的人,嗯,很符合自己的品味。
“你醒了?”低沈沙啞的聲音悠然由門邊響起,隨著‘咯,咯’的聲音,段延慶雙手拄著柺杖慢慢走了進來。
“嗯。”淡淡應一聲,宋青書暗暗皺了皺眉頭,說實話,暈倒前死扒著段延慶不放手的時候腦子裡只想著怎麼拿到法器碎片了,根本就沒想過要如何拿回,如今沖動已過再面對段延慶時,心頭泛難了。
誠然,如果將段譽的事情供出去,想來拿到法器碎片應該不難,可自己能那麼做嗎?雖然段小子很讓人恨的牙癢癢,可‘出賣’他……自己做不到,一想到段譽會因自己而痛苦為難,下意識抿緊嘴脣,宋青書使勁搖了搖頭。
“說,你都知道些什麼。”狀似悠閑的坐進椅子裡,段延慶再次開口,當年的事情他一直以為是場夢,可是如今……如果這個小子真的知道些什麼,又或者說證實些什麼,那麼是不是說……自己還會見到曾經的那個仙女?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輕輕由牀鋪間坐起,宋青書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話落晃一晃痠痛的脖子,挑眉,難不成自己是被拖著脖子扯到這裡來的?這脖子,一動還嘎嘣嘎嘣直響。
瞇眼睛,靜靜看著宋青書久久段延慶都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個人有求於自己,不然也不會明明掌控著自己的秘密還主動以低姿態送上門來,想到此淡淡露出一抹笑,段延慶一邊擺弄著手中的柺杖一邊又道,“說,你有什麼目的?只要是我能辦到的絕對不推託,你應該瞭解我們四大惡人的本事,想這天下間還沒有什麼事情能真正難得住我們。”
默~宋青書聽出來了,這人在給自己吃定心丸的同時也在發出警告,‘小子,別想騙我,就算你能跑出這裡也跑不出天下,因為天下間四大惡人哪裡都可去得!’感嘆,看看人家這說話的藝術,就是高啊~
“好,既然段老大你這麼直爽,那我也不賣關子了,我唔”脖子陡的被人掐住,嗓子好痛,雙手扣住頸間的大手使勁向外拉,宋青書不明白,明明說的好好的段延慶他為什麼會突然間想殺了自己?自己有哪裡惹到他了嗎?
“說,你怎麼知道我姓段?!”這是個秘密,沒人知道的秘密,它也是個恥辱,一個頃盡三江之水也洗不去的恥辱,想當年自己還是大理皇太子的時候,何等的風光,可是如今,一雙殘破的腿,一張醜陋的能讓人尖叫的臉,一幅永遠也發不出聲音的嗓子,自己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了恥辱和仇恨,對整個天下的仇恨!通紅著雙眼低下頭仔細看著下方這張臉,這小子很英俊,俊美當中還帶著幾分儒雅之氣,冷笑,但凡大理皇室中人幾乎都有這種‘特色’,那是不是說……這個人就是大理皇室中人?想到此手上又加幾分力,“你到底是誰?說!!”
“唔呃”一再的收力讓脖子痛上加痛,段延慶在問什麼?自己怎麼知道他姓段?心下一驚,是了,好像天龍裡知道四大惡人的老大就是大理段氏前任皇太子的沒有幾個,就連段正淳也就是段譽他養父也是後來才知道的,而自己一口道出他姓段,這豈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可是……孃的,就算你恨你惱,你也不能死掐著本少爺的脖子不放?掐死了算誰的?你賠嗎?!
也許是看出了宋青書眼眸中的含義,段延慶猛的鬆開了手一把將宋青書甩到了冰冷的地面上,默默看著蒼白著臉色趴在地上猛咳的少年,空寂的心泛起了絲絲冰寒,如果,這個小子真的是大理皇室中人,並且對當年之事知之甚詳,那麼是不是說,當年的那晚也是一場有預謀的陰謀?當年意圖毀了自己的人中不止有大理的叛臣還有皇室中人參與其中?他們在自己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讓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獻身於自己,使自己迷戀上那抹清香,然後在自己有反擊的實力時再將那個女子請出來以作王牌?可恨,多麼高明的手法,一而再的打擊一而再的挫敗,他們要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將自己的命運玩弄於股掌之間!
身形搖晃了幾下,段延慶越想越心驚,是啊,想想當年,失去了一切的自己就像一個被斬去了手腳的厲鬼,只能在地上翻滾嚎叫,那樣的自己,有哪個女人敢接近?只怕是看一眼就會尖叫著暈倒?更何況那個女子還與自己……
‘當’的一聲,右手的柺杖翻落到了地上,以手揪住頭發低低的笑起來,“假的,原來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他此生唯一還貪戀的溫暖,此生唯一眷戀過的柔情,卻原來都是一場空嗎?那自己還剩下什麼?他恨,恨蒼天為什麼要如此的折磨自己,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裡!‘呼’的一聲轉身而去,笑聲不停,蒼茫的大笑一遍遍回蕩在天地間,一如他的人生,處處透著淒涼和可笑。
等宋青書咳完了擡起頭,屋子裡已經只剩下了他一個人,撓撓頭呆楞楞的站起來,段延慶他……怎麼了?沒事發什麼瘋!一會把人往死裡掐,一會又顛狂的笑個沒完沒了,現在好了,幹脆飛走不見了蹤影,仰頭,大概他……回月球了?
算了算了,不想那個‘老家夥’了,擡手拍拍肚子,餓啊想來此處應當沒有人會管自己餓不餓?那就自己出去找,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不成?想著一甩發邁出門口,左右瞧了瞧宋青書直奔後山而去。
“呀呀的,好蒼翠的山,好高的地方。”低頭瞄一眼腳下的山崖,難怪一路上都沒看見站崗的,也沒見有人看著自己,原來原因在此,就這麼個天然屏障,人家放心的狠呢。
回身移回到巖石處,熟練的準備好一切‘燒烤’用品,樹枝和火堆,感謝武當,自己就是在那裡學會的這一門‘手藝’,嗯,一切已備齊,就差活物了,‘撲楞楞’一隻鳥由頭頂飛過,來的正好,我射???飛走了,搖頭嘆息,有一段時間沒打野食手都生了,握拳,看下次的,正所謂自助燒烤,下手要早啊
‘吱吱~’晚風吹過,一陣陣讓人渾身發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僵了僵身子扭過頭,一雙青亮青亮的小眼睛正直直的對視向自己,還有它那條分了岔的舌頭,也‘可愛’的一伸一縮的打著招呼……
“娘啊蛇”尖叫著向後躍去,只顧著躲開蛇的宋青書忘記了,身後是山崖,所以……‘呼’我們可愛的小書兒以倒栽蔥的優美姿勢向崖下墜去,數一數,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與山崖結緣了。
發絲飛揚,冷風打在臉頰上讓宋青書清醒了些,眼見著身子一直往下掉,揮動著雙手下意識想握住點什麼,可幾次都沒能成功,嗚他還不想死,更不想被毀容,雖然身為穿越者,又是被神罩著的不死之身的牛人,掉個山崖小意思,可臉先著地……實在讓人接受不了啊~
正在絕望時,只覺得腰間一緊,下一刻宋青書就發現自己被人緊緊的攬在了懷裡,嗯?攬在懷裡?不會?這裡可是崖中央,誰吃飽了沒事幹跑這裡來散步遊玩?於是呆呆眨了下眼睛慢慢擡起頭,自己沒做夢,眼前真的是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並且還是一個活生生的正常男人,最起碼看起來是,“那個……敢問兄臺貴姓?”
“呵呵……”低低的笑起來,笑聲震得胸膛顫動,緊擁著宋青書的男子瀟灑的揚了揚眉,清朗的雙目裡蕩起了一抹抹深幽的光,“小兄弟問的這個問題很有趣,不過……我們現在好像還不是談論這個問題的時候。”
呃~也是,扭頭瞄一眼身後,空蕩蕩黑暗暗的下方讓人腳底發涼,不由得雙手死死揪住男子的衣襟,宋青書幹幹嚥了口唾沫,好險,就差一點自己就要和段譽他老爹一個等級了。
“這位小兄弟,你的膽子如何?”瞄一眼宋青書微白的臉色,眼神又在宋青書青了一圈的脖子上掃了掃,男子歪著頭笑問。
“膽子?還可以……。”直覺告訴宋青書,男子的這個問題必有深意。
果然,聽了宋青書的回答,男子笑了,“那就好,小兄弟,我們一起上崖頂。”說著,男子一甩手‘呼’的就將宋青書扔上了半空,伴著宋青書下意識的尖叫,腳踏崖壁飄然上躍,一起一落間已是上移了幾丈多遠,此時,空中翻滾的宋青書正暈頭轉向的落下,男子笑著扣住宋青書的手腕,又是一個扔起……
崖頂
四肢大張著仰癱在地,宋青書滿眼小星星就差口吐白沫了,孃的,記得以前自己還曾羨慕過那些跟著父母去遊樂場玩的小孩子,如今親身體驗才知道迷糊的苦啊,嘔想吐。
“小兄弟怎麼樣?要不要來口酒壓壓驚?”歇了半晌的男子笑著走過來,邊說邊解下了腰間的酒囊,看得出來,這個男子是位純正的酒友。
“邊兒去,不用你假好心。”自己如此狼狽還不都是這家夥害的?送上個大大的白眼,宋青書搖搖晃晃坐了起來,唔~頭昏,眼前一直在轉圈圈。
“呵呵……那就算了。”不甚在意的笑笑,男子聳了聳肩膀直起腰,眼神仔細打量了下四周,當一架堆好的‘烤爐’映入視線,男子默了,“餵小兄弟,那東西是你堆的?”
“什麼?”順著男子的眼光看過去,“噢你說火堆啊,是,怎麼了?”不解的問,不過一個烤東西的火堆,很稀奇嗎?
“沒怎麼……”他只是沒遇見過吃晚飯前玩跳崖遊戲的人而已,所以不稀奇,一點也不稀奇!
“既然沒怎麼,那我走了,拜拜,不見!”揮揮手轉身,一邊穩住歪歪斜斜的腳步,宋青書一邊努力睜大了眼睛以防止自己頭昏眼花撞到樹上,要不是不想再和一看就是麻煩體的男子多做糾纏,怎麼著也得等暈眩勁過去了再走啊,感嘆,說來說去就是自己命苦。
“餵,你就這麼走了?不問問我是誰?”畢竟自己怎麼看都是入襲者,而這個少年卻半點也不在意,說他是為報救命之恩,又不太像,總的來說,這個少年的身上處處都透著股神秘感。
唔~手扶住顆樹,好像好一點了,回頭再白男子一個,“我為毛要問?你救了我我不揭發你所以兩不相欠,這樣不好嗎?”其實根本原因是,這裡不是自己的地方,別人愛怎麼折騰都和自己無關,哼哼,最好這個男子身上帶著幾十公斤炸藥將這裡炸平了纔好,嘿嘿,到時候自己想離開還不跟喝涼水一樣容易?
原來如此……這個少年果然不是這裡的人,想來也是,如果這個少年身上有一品堂的標記,剛剛在崖中央自己就會一掌拍死他了,又怎麼會好心的救他?於是任宋青書離開,男子再沒有阻攔,他還有事情要做,擔擱不得。
腿軟的一步步走下了後山,宋青書臘白的臉色恐怖的像水鬼一般,當然,暈眩勁沒過去只是一方面,別一方面是……餓啊~連著兩天沒吃東西,剛剛還被人又是扔又是甩的,再不吃點什麼,自己怕是就會成為第一個被餓死的穿越人了。
嗯嗯?好香,哪裡來的香味?瞇著眼睛仔細聞,在前方!眼睛一亮小跑過去,一個下人打扮的男子正手提著食盒向廊上走去,濃鬱的香味正是從食盒當中飄散出來的,唔~陶醉的動動鼻子深深嗅兩下,太香了太香了,咽著口水跟上腳步,宋青書迷迷茫茫的來到了一處院子裡。
“大人,這是葉二奶奶給您叫的飯菜,小的放在這裡了。”
下人恭敬的聲音由門內傳來,引得宋青書好奇的豎起了耳朵,大人?哪位大人?這裡是一品堂,難道說這位大人就是一品堂的主人?
“滾!”熟悉的沙啞聲伴著一陣叮當碎響陡然響起,然後‘碰’的一聲,那個剛剛說話的下人也被人一掌轟了出來,脖子一歪暈死在了宋青書的腳邊。
蝦~段延慶好狠的心,不愧是四大惡人之首,殺個把人跟切菜似的,玩一樣。
“誰在外面?都給我滾!”揚手打翻了桌子,碎裂的桌子腿兩條撞在了墻壁上兩條砸爛了窗子飛出了窗外,可屋子裡的段延慶仍舊在怒吼,發絲飛揚間那張本就醜陋非常的臉龐更顯得恐怖三分。
宋青書用手捂住嘴巴蹲下/身體動也不敢動,看樣子屋子裡那位的火氣還沒過去,如果被他看到自己,那下場……瞄一眼嘴角掛血暈厥在地的下人,自己的下場只會比他更慘。
可是宋青書的嘴巴不說話,不代表他的肚子也不說話,當鼻子再次嗅到菜香,可憐的肚子發出了咕咕的叫聲,那是‘天意’是宋青書控制不了的本能。
完了,身子一僵,這麼響的動靜聾子都能聽得到,孃的跑。
“給我回來!”眼神掃到熟悉的背影,段延慶心頭怒火更勝,於是左手柺杖重重點地,身形閃電般拔地而起緊緊追在了宋青書的身後。
可惡可惡可惡~內力高深了不起嗎?內力高深就可以欺負輕功好的銀嗎?這叫作弊,赤果果的作弊!段延慶,本少爺鄙視你~
“給我趴下!”遙遙一掌擊中了前面飛奔的身影,低喘一口氣頓下了腳步,段延慶慢慢逼近咳血的少年,臉龐上湧現著扭曲的殺意,“你姓段是?你也是他們派來陷害我的是不是?想折磨我?想讓我生不如死?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仰天悲笑,發不出聲音的嗓子只聽得見咯咯的細碎音節,濃濃的幾乎肉眼可見的淒愴將段延慶整個的包裹了起來,任誰見了都會動容。
“想讓我生不如死沒那麼容易!看著,我會將你們一個個都拉進地獄裡,上刀山下油鍋,呵呵……想想我在這個世上作的‘孽’,哪一分裡沒有你們的功勞!”怒指著宋青書,段延慶一會怒一會笑,他已經有些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了,忽而是被他殺死的仇人,忽而又是佔了本該屬於自己的位子的段家兄弟,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個人都是自己的敵人,一個讓他想掐斷脖子的敵人!“我要你死!!”‘呼’的一柺杖砸下去,他要砸碎這個人的腦袋!
“住手!”爆喝聲由不遠處響起,電射而來的身影險而又險的將宋青書由杖底救出,身後‘碰’的一聲重響,土質的地面被砸出了好大一個坑。
“擋我者死!”見沒有殺死宋青書,段延慶更加怒火狂燒,右手一陽指連彈,隨著‘撲撲撲’三聲輕響,一直攬著宋青書的男子連連倒退了半米遠才險險躲過三道攻擊,人雖沒受傷,卻可憐焦了一角的衣襟。
“好功夫,你也接喬某幾招試試。”被打出了興致,男子鬆開宋青書迎風而上,長笑著縱起身形如盤龍在天,幾乎是瞬間就與段延慶戰到了一起,一時之間竟鬥了個旗鼓相當。
呆呆站在地上仰起頭,宋青書仍舊沒能從剛剛的那一幕當中緩過神來,眼前晃蕩著段延慶瘋狂大笑的臉,頭一次,他覺得那張臉一點也不難看,反而……很可憐,其實看看段譽就能夠知道,當年的段延慶應該也是位了不起的美男子,身居高位又年少風流,不知道迷煞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可是如今,一場陰謀一個變數,他不止失去了身份地位親人,連最基本的人都算不得了,十幾年啊,不是短短的十幾天,他是如何一步步走過來的?以這樣的殘破之軀還能重新站起來並一舉搏殺了許多當年殘害他的仇家,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偉人!
“飛龍在天!”“斬草除根!”
兩聲低喝同時響起,驚回了宋青書遊離的心神,忙擡眼眺望,救他的男子附空而下勢如長虹,而段延慶正左臂半勾右手執杖,通黑的杖體泛著冷光,顯然他是想以左臂擋住男子的攻擊再以右手的柺杖出奇制勝。
心頭一驚,不要啊法器碎片正在段延慶的左手臂上,如果這一擊下來轟到了法器碎片上……“不要傷害它~!!”狂吼著沖了上去,宋青書心中只有一個目的,不能讓人傷害到法器碎片,那是自己的命!
於是在空中男子收勢不及,段延慶心神震動,宋青書拼出性命的情況之下,這一掌實打實的擊在了宋青書的後背上,‘撲’鮮血狂噴,兩天來一再受傷的身體哪裡承受得住男子的這一拍,足足吐了半升血的宋青書歪著身子軟在了段延慶的懷裡,眼看著只剩下了一口氣。
“為什麼?”段延慶茫然的問,他不是聾子,宋青書剛剛那句‘不要傷害他’他聽的清清楚楚,還有這個少年沖上來的樣子,他是真的不要命了?為了自己這個被全天下拋棄的人,這個少年竟可以在乎的連性命也不要嗎?緊緊擁著少年軟軟的身子,耳邊少年低喃著的不要傷害他還在重復著,冰冷如霜的心似乎又開始了溶化,原來自己,並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