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炎的手中正拿着一份請柬發怔,請柬的落款是鄧王趙愷。
自從趙眘宣佈了楊炎和趙倩如的婚事以後,做爲準駙馬的楊炎在臨安的王孫公子中可謂炙手可熱,不僅每天都要收到大量請柬,還有不少慕名上門拜訪的。不過都被楊炎以練兵太忙爲由,推了個一乾二淨。但是這趙愷卻不同於普通人,不僅身爲宗室,而且還受封爲鄧王。
楊炎知道鄧王趙愷的身份和趙倩如有些相似。其實都和皇帝趙眘沒有直接的血緣關係,只不過都是太祖一系的子孫後代。但有所不同的是趙愷的父親趙璩當年是和當今的皇帝趙眘一同被趙構收養,都作爲趙構的繼承人。儘管後來趙構選了趙眘爲皇太子,但並沒有冷落趙璩,還封趙璩爲恩平王。
趙眘繼承皇位以後,念在同是趙構的養子的情分,對趙璩甚厚,加封他爲鄧王,每召入內宴,呼官不呼名,以兄弟之禮待之。趙璩爲人也十分低調,行事小心謹慎,絲毫不關心朝政之事,也令趙眘十分放心。隆興二年(1164年)趙璩死去,由其子趙愷繼承了信王的爵位。
趙愷年紀不大,卻纔華出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且又禮賢下士,無論是名流才子,或是平民布衣只要有一技之長都不惜屈身結交。但絕不干涉朝政,既使偶爾結交一些頗有才名的中下級官員,但於朝中大臣絕不來住。而且對趙眘十分恭敬,從不隱瞞自己的行動。因此趙眘對他也十分恩信,並不猜忌。
久而久之,趙愷頗有“賢王”之名,而名士才子也大多以能和趙愷相交爲榮。楊炎雖然也算是重臣之後,但以被選作駙馬,也算是宗室的一員,趙愷請他也不算出格。
不過楊炎對此卻不感興趣,不來也不想赴約,但楊昌鵬勸他:“你總要學着和別人應酬交往。”只好也就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他也沒有騎馬,步行來到趙愷的王府。趙愷的王府位於臨安西南。到了王府門前,門官告訴楊炎,趙愷正在水紋園中等他。水紋園也是趙愷的產業,位於西湖一角,離王府約有五里路,是臨安著名的林園之一。
來到水紋園前,守園的家丁指着一條通向園中的碎石小道對楊炎道:“楊將軍沿着這條碎石路走,王爺就在前面的聽月亭恭候將軍。”
楊炎心中有些不悅,不過既然以經來了怎麼樣也要見見這位鄧王,只好順着碎石小道走了進去。小道兩側是一排一排參天的竹林,這時以是初春,新枝吐茅,青翠欲滴。也使整這環鏡十分幽靜,使楊炎也不禁心曠神怡。
這時只聽一陣琴聲傳來,轉過一個彎,一座小亭便出現在眼見。小亭是用竹子造成,背靠一座假山,一半懸空挑出,下面是一個水潭。那假山雖然不大,但奇峰兀出,頗在穿空之意,一道山泉從山上流入水譚中泛起無數晶瑩的水花。泉水碧綠,清澈見底。
楊炎以見亭中有一個男子正坐撫琴,周圍站着幾個綵衣待女。那撫琴的男子正是信王趙愷,一見楊炎來了。趙愷立即停止撫琴,起身從亭中迎了出來。走到楊炎面前,一揖到地道:“楊將軍,小王有禮。”
楊炎趕忙拱手回禮道:“不敢,在下不過一介武人,有勞王爺。”
細看趙愷:二十五六歲年紀,生得面如冠玉,長眉細目。額冠博帶,絛帶鶴氅。他身材頗爲修長,配上寬大的鶴氅,頗顯超凡脫俗。
趙榿微笑道:“什麼王爺,在下不過是仗着祖上一點陰萌,實在沒有半點功勞,真是愧居此位。”說着拉着楊炎的手道:“這裡不是說話之處,來,到亭子裡坐下談。”
兩人在亭中對坐,按几上的那張琴早己由待女收起。從亭中憑欄而看遠看竹林,近看假山泉水。果然景至怡人。雖然趙愷讓自己多跑了點冤枉路,但看到這樣的景色到以值得。而趙愷身邊的四個待女分紅、蘭、紫、白四色衣服,個個都是國色天香的絕美麗人。美人配上美景,也頗爲今人心怡。
這時楊炎注意到,按幾邊上還有一個小爐,上面放着一個水壺,正在呼呼吐着白氣,看來水以經開了。
趙愷看了楊炎一眼,笑道:“楊將軍來得可巧,水正好開了,可以償償在下自制的六純茶。”說着輕輕一拍手。紅衣待女和蘭衣待女走了過來。紅衣侍女手中端着一套古色古香的茶具,放到按几上。蘭衣侍女將一個盛着六個裝滿茶葉的方合的托盤放在趙愷面見。
趙愷拿起一把小匙,從六個方盒是。挑出數量不一的茶葉,放進一個四周滿是小孔的圓簡中。然後將這裝了茶葉的小圓筒放入一個茶壺裡。楊炎這才明白,這樣不至於把茶葉漬入到水裡。
只見趙愷熟練的從小爐上拿起水壺,將燒開了的水倒入茶壺中,然後蓋上蓋子,將手放灰蓋子上,等了一會兒,將壺裡的水倒掉,重新灌了一壺水。又等了一會兒,將茶壺裡的水倒入另一個壺中。又過了好一會兒,纔將壺中的茶中倒入楊炎面見的茶杯裡。
楊炎頓時覺得一股清香撲面而來。趙愷笑道:“楊兄,請嚐嚐這茶如何?”
楊炎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只覺滿口淳香,淳香之餘又微微透着一絲苦味,飲完之後又覺餘香不斷,回味無窮。禁不住道:“好茶。”
趙愷微微一笑,臉上頗有得意之色,道:“這茶是選了六種上等茶葉,經過六蒸六曬,多種工藝加工,再用隔年的雪水煮開,兩次浸泡過慮而成。楊兄飲後不知有何指教。”
這一套複雜的泡茶過程聽得楊炎只翻白眼,想不到喝一杯茶竟會有這麼麻煩,看剛纔趙愷熟練動作,想來他是沒少這樣泡茶喝過。不過楊炎對於飲食一向不大講究,平時就只喜歡野外燒烤食物吃,至於喝的,井水,山泉,河水都不在乎。即使這六純茶在好喝,但他也絕不願花費這諸多功夫來製作。
不過趙愷這樣問起,楊炎只好道:“在下對泡茶的技術一向不瞭解,教王爺見笑了。不過這茶到是很好喝。”說着看了看茶壺,心想:這壺裡應該還有三四杯的容量,怎麼趙愷只給他喝一杯呢。
趙愷一怔,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但立即又恢復笑容,道:“楊兄不槐是軍人出色,直言直語,說得也爽快。”
這時趙愷又擊了兩下手,紅衣待女和蘭衣侍女立即過來收拾茶具。想到壺裡還剩下好喝的六純茶,楊炎心裡直叫可惜。而這時紫衣侍女己將一張圍棋的棋盤放右了按几上。
趙愷道:“在下素聞楊兄精通兵法,想來棋藝定是高明,陪在下手談一局如何?”
楊炎眨了眨眼睛,還在想着精通兵法和棋藝高明有什麼聯繫。白衣侍女己將兩盒剃透晶瑩的玉石棋子放到按几上。
趙愷抓了兩粒黑子,放在自己這邊的星位上,道:“請。”
看來不下是不行了,楊炎只好苦笑道:“在下的棋藝不高,還請王爺手下留情纔是。”說着也抓了兩粒白子,放在自己一邊的星位上。
趙愷微微一笑道:“楊兄不必客氣。”說着拈起一粒黑子,掛在白棋左角的星位。
楊炎也拈起一粒白子,一間夾位了黑子。道:“在下獻醜,還請王爺見諒。”
不過楊炎的棋藝確實一般的很。平時偶爾和曹勳、高震下棋總是輸多贏少,就是和流蘇下棋也不敢說穩贏。好在他一項把下棋當作遊戲,輸贏並不在乎,也不怎麼研窮過棋藝。
雖然趙愷的棋藝比別人如何楊炎是看不出來,不過楊炎知道確是要比自己高明得多。才下了區區七八十餘步,只見滿盤都是黑子,楊炎的白棋被分割得支離破碎。一條大龍看着就要被趙愷追殺了。
楊炎看看大龍以經不行,也想不出什麼破解之法。輕輕一推棋盤道:“王爺的棋藝高明,我認輸了。”
楊炎雖然認輸,但趙愷臉上全無贏棋的喜色。反而頗爲驚訝道:“這大局尚未全定,楊兄怎麼就中盤認輸了。”
楊炎指着棋盤,笑道:“大龍已死,這盤棋還不輸定了嗎?”
趙愷也指着棋盤道:“楊兄若是如此下,如此下,這條大龍還有轉話的機會呀。”
楊炎仔細看了看棋盤,又想了一想,心中到是有些佩服趙愷的棋藝。道:“王爺的棋藝果然高明,這兩步棋我可是萬萬也看不出來,不過就算是想出來了,以王爺的棋藝之高,在下下去只怕還是我輸,所以還是事先認輸算了。”
趙愷不解道:“明明還有一線之機,楊兄就這樣輕易的放棄了?難道楊兄在戰場上也是這樣稍有不順就羥易放棄嗎?”
楊炎覺得他問得有奇怪,但仍答道:“戰場交鋒,當然要全力取勝,不能輕易放棄。不過這不是下棋嗎?不過是消遣遊戲,又何必太認真呢?”
趙愷掩飾不住滿臉的失望之色,道:“楊兄原來只是把下棋當作消遣遊戲,這太令在下……在下……”
楊炎被他弄得莫名奇妙,不過也看出趙愷對自己大失所望。想想再待下去也沒有意恩,於是就起身告辭了。
*****楊府,書房。楊沂中,萬顯聲,谷正揚四人在座。
萬顯聲道:“正沛,你請我們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楊沂中道:“今天請你們三位來,確實有一件大事與你們商議,關乎我大宋國運。”
乙休道:“我們兄弟三人,雖說在江瑚上微有些薄名,但對於軍國大事恐怕幫不上什麼忙吧。何況現在的皇帝也還算不錯,所任用的張浚、虞允文等人也是能臣。還有什麼大事需要和我們商議的。”
楊沂中沉聲道:“居我們在金國的細作回報,金國前國師普風活佛重開寺門。門下兩名新弟子完顏長之,完顏陳和尚出仕金朝,被金帝完顏雍委以重任。”
“江湖三奇”都是當今江湖有數的高手,但聽到普風活佛的名字,也都不禁心頭一顫。
普風活佛是金國前任國師,歷經太祖完顏阿骨打,太宗完顏吳乞買,熙宗完顏澶,廢帝完顏亮,到今天的金大定皇帝完顏雍,共五朝共四十餘年。居說一身超凡入聖的武功己近天人的境界。當年的金國名將四太子完顏宗弼便是其弟子。
靖康元年(1126年),金國侵宋。普風也隨金軍南下,會鬥中原的江湖高手。十餘年間連敗中原高手百餘人。直到紹興九年(1139年)終於引出了當時佛、道兩派的第一高手,少林寺的主持靜修禪師,天師道的祖師鮑叔方來。三人在泰山之顛經過了七天七夜,然後各自下山閉門自關,從此都不問世事。
關於這七天七夜到底發更了什麼事情,無人知道。當事的三人也從來不說。但江瑚傳言卻是衆說紛紜。有人說是靜修和鮑叔方技壓普風,終於使普風知難而退;也有說七天七夜,普風力挫二人,終於覺得天下再無抗頡之輩,於是再也不問世事了;還有說三人兩敗俱傷,約定傷好後再決勝負等等。不過現在靜修和鮑叔方都己去世,知道當年真像只有普風一人了。
但普風回到金國之後,便在國都上京會守府會守寺中自修。在也未出寺門一步。金帝有國事詢問也要親自到會寧寺去請教。
後來完顏亮弒君奪位,倒行逆施,殘暴嗜殺。令朝野談之色變,普風也不滿其做爲,後來完顏亮到會寧寺訖見普風,普風也拒相見。完顏亮亦不滿。
天德三年(1152年)完顏亮遷都燕京,稱爲中都。普風仍留在會寧寺,拒不與完顏亮同行。後來完顏亮誅殺完顏宗弼一族,只有養子完顏陳和尚和宗弼的幼子完顏長之被心腹家將所帶,逃到會寧寺,被普風收留。普風更將會寧寺的寺門封死,以示永遠不見完顏亮。完顏亮大怒若狂,但終忌普風的威望武功,不敢派軍入寺抓人,派出幾批高手暗中下手,但也都有去無回。完顏亮又驚又怕,也無可奈何。只好以國師不可離都爲名,改立安鐸活佛爲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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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定元年(1161年)完顏雍登基後便親自到會寧寺訖見普風。起初普風仍是閉門不見,但每年中完顏雍都到會寧寺兩次,對着寺門靜候一個時辰,走時三拜,數年如是。終於在大定五年(1165年)完顏雍再去會寧寺時。寺門大開,有人請完顏雍入內。完顏雍隻身進寺,三個時辰後出來,帶着兩個人。使是完顏長之和完顏陳和尚。此後,普風雖仍不到中都,但會寧寺的寺門從此也再度打開。以示認可了完顏雍的君位。而金人仍視普風爲國師,安鐸只被當作二國師。
楊沂中道:“普風在金國威望極高,女真人敬如神明。他重開寺門,對將兩名關門弟子出仕金庭,等於是承認了完顏雍是金國明主的地位。而且此人武功極高,當年與他在泰山論武的靜修禪師和鮑叔方道長都以亡故,我大宋如果和金開戰,此人必然出頭。普風深通兵法,又深得女真人心,如何對付他,還請各位商議。”
萬顯聲臉色凝重:“普風的武功確實超凡如化,我看就是當今佛、道二教的第一高手:少林的道悅和天師的施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谷振揚點點頭道:“依我看來,當今天下大概只有劍魔獨孤癡方可以和普風一戰。”
楊沂中皺眉道:“獨孤癡的劍術到是冠絕古今。但此人也有十多年不見江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又到那裡去找他。而且此人行事難測,爲人又善惡難分,就算找到他,他也未必肯出手對付普風。”
谷振揚道:“九年以前我和獨孤癡在洞庭湖有過一面之識,對他也瞭解一二。此人到是談不上善惡,只是終其一生都在研究劍術,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