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沉直接震驚了。須知張氏也不過三十多歲,她小時候白三娘子就很出名的話那麼加加減減算起來——這婦人居然已經有五十左右了!!!
她不自覺的轉過頭看白三娘,小巧的嘴脣,端正的五官,靈活的眼睛外加細緻的皮膚——老天!這分明就是二十多歲的模樣!!
所謂偶像……
蘇沉忍不住再次感嘆。
這邊在說着八卦瑣事,不過提到的名字什麼的大都是蘇沉不太熟的,十分無聊。唐母似乎察覺到什麼,於是探手伸向她的額頭,要查探體溫的模樣。
蘇沉寒了一寒,忙道:“我真的好了,奶奶莫想太多!”唐母又細細的探了探她的體溫才道:“若是真的好了怎麼會動來動去的?是不是碰到傷的地方了?”說着又挪開一點位置,要讓孫女坐得鬆一些。
蘇沉笑了笑道:“倒是真的沒事了,只是想着兔子姐姐她們,好久都沒見了,怎麼今天不在?”
唐母聽得她這樣說,呵呵對.諸人笑道:“瞧見沒?這些個孩子心眼都跳拖得很,纔到家就想着見姐妹,都一個兩個的嫌我們這些老輩人沒滋沒味呢。”說着又對吳氏抱怨道,“瓜子回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早知道我就讓人去門口接一接,她一個人回來你也放心得下!”
張氏便笑道:“瞧瞧,才說罷這小輩.心裡頭沒她,老太太又立馬關心上了,這算是什麼事,若是有一天老太太這般想念着我,我說不得日日吃素菜都覺得人間美味了!”
那白三娘子便道:“大奶奶這也.跟着說笑了,我見着老太太最是疼你們幾個媳婦不過了,你這般不可是要年年都吃素菜?”
“看看,總算有個肯說實話的罷!”唐母嘆道,一面又撫.了撫孫女的衣服小聲道,“冷不冷着,要不要多加衣服?”沒成想她方纔說了話,大家都沒cha嘴,聽得她這樣說又這樣關心孫女均是笑做一團,蘇沉也笑倒在唐母懷裡。
唐母等整理清楚了她的衣服,又四處找了一圈,問.吳氏道:“你家釋哥兒呢?方纔才進來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多少日沒來我房裡坐久了?”
吳氏忙的陪道:“釋哥兒去書房了,說是有人找,他.這段日子要院查,功課重了許多,不曾想少陪了老太太,晚上我就跟他說一說。”說着又道,“他才接了他妹妹回來,因得他去接我才放心,又想着早跟老太太說瓜子要回來定是要叨唸着的,還不如到了再告訴一聲讓直接過來,省得老太太心心念唸的。”
唐母聽得說是.何蘇釋唸書課業沉重,又是心疼又是欣喜,忙讓吳氏不要跟他說什麼了,只多做些好吃的,好好關照飲食起居,別讓受委屈了等等等等。又復感慨道說是兩兄妹情深意切,哥哥即便是忙也還念着去接妹妹,到底平日自己沒白疼兩個小傢伙。
雖然沒弄明白老哥去接自己代表情深意切跟唐母平日裡疼他們有什麼關係,但是在坐的諸人都還是附和連連。白三娘子到底是在各府第處混飯的,張口就是恭維話,聽着不帶重樣不算還讓聽的人覺得她這些恭維話說得很能聽,很受用。她打蛇打七寸,致命點抓得極好,滿口誇讚何蘇釋,說是在外頭聽得人人都贊何府的小少爺,說是文采出衆又本事極佳,性格極好云云,說完這個又扯到了何蘇義,說着何府一府上的少爺姑娘都是極極出彩的,到底是幾世公卿之家,教導出來的人就跟外人氣度不同。
這一番話說下來聽得吳氏張氏都笑吟吟的,唐母更是喜得眉開眼笑。實在不是她們聽不得好話,而是這白三娘實在是會說好話,她夸人極爲會誇,讓人不覺得她很賣力的在誇大,淡淡的恭維幾句卻效果極好。
唐母她們耍了一會,有人就提議要陪着玩牌,因怕蘇沉嫌悶,唐母雖是不捨仍指着內廂道:“你姐姐們在裡頭玩呢,都不知道你今日回來,去一同耍一會子吧。”說完又千叮囑萬吩咐要注意休息,明日還早點過來讓自己瞧瞧如何如何的話。
蘇沉好容易一一應完才進了內廂,裡頭三個少女圍着桌子坐着,另一個則是坐在窗邊上寫字。三個圍着桌子的還分爲兩撥,兩人坐得極爲挨近閒聊着,另一人卻坐得稍遠,正低頭用心的繡着帕面。
門本是沒有關,她隨意就走了進去,看了看身形隱約估計出背對自己的兩個人是誰,她躡手躡腳的上前去,雙手一下環住了其中一人的眼睛,壓低聲音道:“打劫了,想要命的統統把身上的錢交出來!”
原是想要製造出驚悚的效果,然而何蘇沉的聲音很是細嫩,中氣又不足,屬於狂叫都不會有多大分貝的那種,現在模仿起盜匪來別說三分,連一分相似都沒有。
她環住的是元柔,元柔旁邊坐着永嬌。說完這話,她使了個眼色給永嬌,兩人以前在家裡頭翻天覆地弄得雞飛狗跳的革命默契完整的保留了下來,永嬌配合的帶着哭腔小聲喊道:“好漢饒命!我的錢都在這裡,全部給你,千萬別傷害我妹妹啊!”
她那一聲“好漢饒命”叫得卻是十分十分的盡職,跟電視劇裡演的嬌柔女郎別無二致,蘇沉原做好了承受她不論說出什麼樣的大雷來都能忍住,這回聽到這“好漢饒命”,卻是沒能忍下來,禁不住笑出聲了。
這時站在窗邊的人也轉過頭了,果然是何元芳。她打扮同她孃親一般,都是豔麗得緊,但眼神裡的凌厲和傲慢不知怎麼的,蘇沉竟覺得看向自己的時候,幾近爲無了,甚至能找到幾絲欣喜。
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對面的女子發了話,“你是誰啊!沒見過人這麼沒教養的!”那女子罵完不算還要對永嬌道:“妹妹如今越發沒交道了,怎麼這樣混着這人亂來。”
看着女子厭惡又講究的樣子,蘇沉愕然。
這不林素遐麼?
這人傻了?
她一時沒在意,元柔早拉開了她用來捂眼睛的手,轉頭本欲說些什麼卻見是何蘇沉,臉上瞬間極是開心的樣子,攀着她的手嚷道:“瓜子怎麼回來了?什麼時候到的?好了麼?快點坐下來!!”
永嬌拉着她坐下,急吼吼的嚷嚷道:“什麼時候到的聽說你受傷了?!要不要緊好了沒有京都能不能適應?有沒人欺負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啊你還好不好聽說傷了心脈如今傷勢如何啊要不要緊……”
她句與句之間幾乎都沒間隔,又cha着元柔的不停歇的問話,幾乎聽得蘇沉腦子都暈了。卻聽一個略高的女聲cha進來道:“你們稍停一停,讓她慢慢答不行麼?”
蘇沉更暈了。
這語音裡頭柔軟又和氣,聽着這話就讓人心生好感,但是這居然是何元芳說出來的!
暈死,這還是原來那個囂張討厭的大姐麼?!
元柔永嬌居然也很聽她的話,一點牴觸情緒都沒有的慢慢停了下來望着她要等答話,另一廂林素遐又道:“這位姑娘這般行事,如何了得?方纔做出這樣有傷風化的事情,須得好好教導教導纔是。”——半天沒人理她,她對這個話題竟然還沒放棄……
永嬌不甚耐煩的道:“素遐你不記得了?這是我妹妹,家裡頭最小的那個,上回她來京城之前你們還一塊玩過呢。”
“既是何府上頭的姑娘更要注重禮節了,這樣子出拖規矩的事情怎麼能做得出來,須知‘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永嬌妹妹你作爲二姐姐更要好好教教纔是!”林素遐絮絮不停的道。
……
……
這是哪裡跑出來傢伙?
蘇沉滿頭冷汗,元柔卻私底下扯了扯她,使了個“別理會這人”的眼神,又發了個萬分無奈的表情給何元芳,何元芳居然也滿臉無奈的回了過來。
好吧,她凹凸了……
誰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作爲囂張而討厭又傲慢的大姐的存在的何元芳,爲什麼三百六十度甚至於七百二十度大轉變變得如此的和氣好相處?元柔和永嬌又是如何會跟她短短時日就拋棄往日的結怨和偏見,弄得一團和氣起來?
還有這個原來在蘇州明明雖然有點小古板小道學,不,是道姑的林素遐,怎麼會變成了這副德行?
就算她當日見過自己,現在已經忘記了,何府上可以隨意出入的少女,估計不是家裡頭親戚友人,也是權貴之家,不是她可以輕易得罪的。幹嘛出口就是亂咬一通?
不合情理……
還沒等她研究出個子醜寅卯來,林素遐又不爽了。想是因爲三人都無語到極致,都沒去理會她的一通說教,她十分不滿,又絮絮叨叨的唸了一通,大抵也是之前的意思。
這真是個奇人異士……如果何蘇釋說的那個真的是林素遐,那她怎麼可以一邊纏着何府的少爺們不放,私相授受——哦,這個是單方面的,不該用“相”字。——一邊又做出一副道學家的樣子來教訓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