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
蘇沉想了想,貌似是三房的何蘇禮。小妾所出,又不是長房的孫子,自然不大重視。不過雖然少有見到他,只憑曾經的寥寥幾次談話也依然能感覺出這個哥哥溫文爾雅,脾氣溫和,確是個良配。
如果配給林素遐,真正的是可惜了。她想到前幾日回來的時候跟何蘇釋在馬車上的談話,不由得不很高興的問道:“大哥哥他們不是說跟大嬸嬸說一說林姐姐的事情麼?怎麼大嬸嬸不管不顧的樣子?”如果何蘇義他們告訴張氏林素遐最近的作爲,那麼張氏便應當有所準備纔是,就算只是淡淡的委婉拒絕也應當跟林素遐拖離太密切關係纔對,而不是把她的婚事大包大攬下來。不然如果真的到時候林素遐的老爹跟何府提親,她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
永嬌聽到也不爽的回道:“孃親一直覺得愧對她娘,其實跟我娘又有什麼關係?真搞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說着扯了一把一旁的野花,將花瓣一片一片的用力扯落下來,丟到地上。
永嬌糾結的時候會習慣性的撕花扯草,越不高興越用力。彷彿這樣就能通過手中的動作把情緒發泄出來一樣,蘇沉見識得久了也就習慣了,不以爲意。
她想了想,也學着抓過一片掉到地上被永嬌扯亂的花瓣,把花瓣又撕成幾瓣,邊無意識的做着手裡的動作邊道:“其實應該沒什麼大礙的,大嬸嬸再怎麼說也不會拿自己兒子的婚事來做人情,況且奶奶肯定不會同意。”
永嬌苦笑了一下:“瓜子,我剛.剛想起來了一件事,那林妹妹一家是太子這一陣的。”她看了看蘇沉奇怪的神情,閉嘴不語。
“我知道啊,不然怎麼會被劉黨jian入牢獄,全家被抄?”
永嬌嘴邊的笑容更苦了,“我爹爹.也是劉黨的,你忘了麼?”她撕着撕着花莖,忽然就一甩手把手中的東西扔開了,似乎發火得想咬人一樣,“啊!!!煩死了煩死了!林大人是太子一黨的文人魁首,我爹爹掌兵權,在常人看起來是互補的,如果他們有意要姻緣聯合也不是不可能啊啊!”
“文人魁首?”蘇沉不屑的挑眉,“她.爹爹若是文人魁首,那我爹爹是什麼?!”去,把何子遠擺在哪裡了?!
永嬌瞪大眼睛看着她:“二叔叔怎麼可能歸爲太子.黨,他素日忠君愛國,怎麼會做站隊黨爭這些沒品沒格調的事情?!”言語之中大是不滿,“二叔叔可是天下士子的楷模!”
寒……蘇沉不由得抹了抹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兔子,.你爹爹可是有站隊黨爭……”你這個沒品沒格調,可是將你家老爹一起罵了進去……
永嬌甩過一個白眼,嘟着嘴巴坐在長廊的圍欄.杆上,不言不語,不再回答。
蘇沉敲了敲木.制的圍欄,一下一下極有規律,沉吟了半晌才擡起頭笑着道:“你在這裡擔心你哥哥的事情做什麼?他自家的事情自然會自己解決,你想想自己的婚事吧,今年內就要定下來,你是喜歡什麼樣的人家?若是嫁給了你不喜歡的人,以你的性子,恐怕過得會很不開心。”
永嬌性格率真爽直,雖然不至於不理會禮教,然而對教條之類的,厭惡異常。張氏平日裡事情過多,也沒有對她太過嚴厲要求,加之覺得自己放在女兒身上的時間精力太少,常常是有愧疚感的,如此一來,對永嬌一些出格的言行就睜一眼閉一眼了。而府上作爲終極BOSS存在的唐母更是對孫子孫女格外疼寵的合格祖母,對永嬌瘋玩瘋耍的行爲只有包庇沒有訓斥過。
這樣的永嬌,若是嫁入了一家嚴守禮教對各個輩分之間的人的行爲禮儀看顧嚴謹的家庭的話,恐怕是連哭都哭不出來。
永嬌不耐煩的癟癟嘴,顯然極爲不想理會這個問題,然而時日越發接近,卻不由得自己不理會了。想着想着,話語裡幾乎都帶着哭腔了,“幹嘛要讓人這麼早嫁人!”
看她那可憐巴巴的樣子,蘇沉心頭一軟,忙的安慰了幾句不鹹不淡的沒用廢話,心想要不你穿越去現代吧,那裡可以保定不婚主義一個人過一輩子。
兩人又說了一陣,正要回去找唐母請安,順便套套口風,永嬌突然道:“瓜子,你說若是那林妹妹真的嫁給了我哥,以她的性子,碧蘿姐還有活路麼?”
碧蘿是何蘇義的貼身婢女,溫柔細膩,品行長相都十分出衆。她從小跟何蘇義一同長大,兩人感情極好。曾經劉瑾善想要討碧蘿做小妾的時候何蘇義就曾爲了她跑去張氏那裡,後來被罰跪罰了大半夜。
不至於這麼誇張吧?蘇沉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不要想成這麼恐怖好不好?她雖然性子奇怪嚴厲,但是也不是那種會這麼刻薄寡情的人吧。”
“你等着看吧。”永嬌篤定的道,“你不能理解她那種經歷過家散人亡的人的偏執心理的。她跟我一同相處了大半年,我的瞭解比你不知道要深多少倍。”
這不是一個讓人愉快的話題,況且這裡也不是什麼僻靜的方便說話的地方了,遠遠的意見看到幾個小廝擡着東西kao近過來。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往主院而去。
進門的時候,唐母正同吳氏幾個並一個不認得的老婦抹骨牌,見她們進來了,笑呵呵的讓兩個孫女過來幫忙看牌。
永嬌牌技之類的很是出色,又有旁邊吳氏一些個暗號,三兩把唐母就贏了。唐母本來就圖個熱鬧,見到兩個孫女來了,便讓收了桌子也不要打牌了,等到四下坐定,那個陪打的老婦笑着看了看永嬌,“這便是老姐姐你家的大孫女吧?”
唐母本自抓着蘇沉問寒問暖,聽得這樣問便笑道:“你這可就是看錯了,雖是大房的孫女,但是排行第二。怎樣,可是好的?”
那老婦也呵呵的笑:“何家的子女自然是好的,這便不用說了。”她放打了牌,就着一旁侍女的水盆洗了手,等擦了帕子才緩緩的端起茶杯一口一口的吃茶,吃了一會子,又笑着擡起頭道:“來,小姑娘過來讓奶奶瞧瞧。”
永嬌本來是坐在唐母的左手邊上,正神色不屬的想些什麼,便沒聽得在意,蘇沉見狀忙的撞了她一下,永嬌吃了一驚,倏地擡起頭,正正對上那老婦的含笑的臉。
“這小姑娘,怪可憐見的,過來讓奶奶瞧瞧。”她又重複了一遍,話語中極是耐心。
永嬌臉色一變,不知如何是好的看了看蘇沉,又看了看唐母,唐母有些責怪的道:“這孩子,今日怎麼這般小家子氣了?史家奶奶教你過去呢。”
不是小家子氣,今日方纔討論了半晌永嬌的婚事,這會子又遇上這老婦這麼明顯的暗示,你讓人怎麼反應得過來……蘇沉暗歎一聲,給永嬌重重的使了個顏色,她慢慢的挪了挪身,下了榻走過去。
那老婦細細探看了半天,先是撫着手看手背手指,又是笑着看了腰部,接着看耳垂和鼻樑嘴脣,再然後一絲一毫不放過的將五官都近近的看了個遍。永嬌手給抓着不能亂動,牙齒卻不妨事,咬着嘴脣,重重的幾乎要咬出血來。
那婦人看了一遍,又看一遍,終於放了手,笑着問了幾句話,永嬌壓着火回了,總算是禮貌周全。
老婦也是個識眼色的,便放開了她的手,笑着對唐母道:“老親家,這姑娘怪俊俏的,可是抓人的心。可憐可愛得緊。”
蘇沉正給唐母捶背,看永嬌眼裡頭波光閃閃,就是要落淚的模樣,又聽唐母極是客氣的應答,兩個老人又說了半日的閒話,那老婦終是樂呵呵的告辭回家了。
蘇沉和永嬌兩人被命去送客,等回來的時候唐母已經坐得端正。她只是瞅着永嬌,見她不情願的紅着眼,不由得也嘆了一聲,將她拉到身旁嘆息的道:“你這孩子,卻又是何苦……”
永嬌聽這般說,淚水更是漣漣的下滑,“奶奶是不是不要兔子了……”
唐母抱緊她一個勁的往懷裡緊箍,輕輕拍打着她的背脊,口中念道:“這卻又是怎麼說來着?奶奶不疼你們還去疼誰?但總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慣來就是個懂事的,怎麼今日卻又想不開了?總算這史家家世並不差,也配得上你,家裡頭那個孩子我也瞧過了,是個得人意的,待人也可親。你若是不高興這個,總有一天也是要嫁人的,到時候能不能有這個這般好,卻是難說了……”
永嬌聽得如此說,更是難過,“兔子不要懂事,要陪着奶奶!”
且不論她這句話裡頭有多少真心實意,但是此時此刻,蘇沉估計她確實是想不嫁人的。
唐母摸了摸她的頭,又是可笑又是可氣:“你若是替奶奶想着,便乖乖的聽話。奶奶也捨不得你們,卻又怎麼能把你們留一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