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民兵郭二蛋
然而各部都已經被宋軍粘上,之前夏軍過於自信,前出太多,現在想走,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樑永能剛剛收束起一些部隊,一支手握雙手長刀的蕃人步軍,突然出現在了夏軍後軍的側翼!
橫山步跋子!
這支曾經讓宋軍聞風喪膽,讓夏人倍感驕傲的精銳山地步軍,如今卻成了種諤手底下的另一張王牌。
現在這支部隊,對夏人充滿了刻骨的仇恨。
嵬名山披頭散髮,狀若瘋虎,長刀翻飛,高喊着闖入夏陣:“爲囉兀城復仇——”
上萬比夏人還要兇悍橫山蕃,如今被宋人配備以精良的武裝,懷着對夏人的刻骨仇恨,緊跟着自家首領的步伐,一起殺入陣中:“復仇——”
十年前,囉兀失守,嵬名山被迫帶領着族人逃入宋境。
嵬名山的妻子倉拉,不顧自身安危,毅然帶着行動緩慢的老弱,躲入了山谷。
夏人沒有抓到曾經因功獲得皇族賜姓的嵬名山,便將怒火發泄到了殘存的橫山部衆的身上。
囉兀城被放火燒燬,老弱被屠殺,倉拉最後被夏人逼上懸崖,爲了不落入敵人手中遭受凌辱,成爲要挾自己丈夫的棋子,這個整片橫山最美的女子,毅然投崖自盡。
和種諤一樣,嵬名山等這一天,同樣等了十多年!
在蘇烈的囤安軍聲名鵲起之前,橫山步跋子,曾經是這一片山地中無敵的存在,如今傳說突然出現在夏人的面前,夏人裡年輕的一代這才知道,步跋子,是比傳說還要恐怖的存在!
一名悍勇的夏軍百夫長舉着長槍衝向嵬名山,意圖將他阻止。
嵬名山長刀一翻,將長槍隔開,接着一聲虎吼,刀光順着槍桿往上一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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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利的長刀輕鬆削斷百夫長的左手的四根手指,然後狠狠切入百夫長的左腋之下,接着從百夫長的右肩處閃了出來!
撩刀過胴!
百夫長的左臂連着人頭飛上半空,鮮血如雨般噴灑在嵬名山的臉上,讓他如同魔神降世一般。
在這般兇悍瘋狂的戰力面前,夏人徹底戰慄了,撒丫子朝着來路狂奔。
宋軍三路騎軍,驅趕着殘餘的西夏甲馬,轉眼撕破麻女阣多革倉促組成的陣線,對夏軍發動了毀滅性的打擊。
大潰逃開始了,夏軍被養精蓄銳已久的宋軍切割成了數段,包圍屠殺,夏軍後軍簇擁着樑永能,丟下了一半的袍澤,瘋狂地向後撤退。
高永能兄弟和郭景修開始追擊,讓夏人一路數十里,遺屍上萬。
……
靜靜的山谷裡,突然傳來了慌亂的蹄聲,童貫在壕溝後面沙袋壘砌起的工事後直起身子:“來了!”
孫能一把將他拉了下來:“你是監軍,更要以身作則,注意操典!”
童貫訕訕地抽出槍套中的轉輪銃,看了看覺得不得勁,又還了回去,對身邊一名控鶴軍戰士說道:“神機銃給我!”
那名戰士將神機銃收回懷裡:“報告監軍,銃在人在,銃亡人亡,操典所限,恕我不能從命!”
“嘿——”童貫一嘬牙花子:“那給我兩枚震天雷!”
戰士將布袋裡的木柄震天雷摸出來放在身前的沙袋上:“都在這裡了!”
就聽的身邊孫能“啪”的一聲扣動了扳機:“打!”
一陣槍響,上百以爲自己已經逃出生天的夏人,在毫無防備之下被交叉的火力擊斃當場。
後邊潰逃而來的夏人越來越多,卻被控鶴軍阻擊在這裡,不得寸進。
當樑永能抵達的時候,這裡已經聚攏了三萬人,可是這三萬人,偏偏無法突破對面三千人的阻擊!
到此樑永能才知道,宋人不是沒有火器,他們的火器,比十年前更加恐怖!
他組織了數次密集衝鋒,但是對方的火力同樣密集,而且還有一種能夠高高拋射鐵彈的武器。
鐵彈落地後會發生猛烈的爆炸,將自己派出的大隊截成數段,然後從容地吃掉。
短短一日,這道山樑和大路缺口處,整整躺下了五千屍體,而樑永能,連對方什麼樣都沒有見着!
絕望之下的樑永能,被迫下達了最後的命令,命所有夏軍分散突圍。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種諤的大軍已經形成了鐵桶一般的包圍,將樑永能的殘部,逼到了無定河邊!
八月三十,種諤發動了最後的總攻。
控鶴軍列成三行縱隊陣列,對着無定河邊的夏軍軍陣開始了排槍射擊。
而他們的身側,是嵬名山的步跋子護衛。
身後,則是高永能,高永亨,郭景修的三路騎軍。
而陷入包圍的數萬夏軍無路可逃,在絕望之中只能跳入無定河,然後被秋水無情吞沒。
宋軍趁勢掩殺,夏軍被殺溺者無數,無定河斷流,“銀水爲之赤”。
除了少數騎軍,藉助馬力隨樑乙埋渡河成功,逃離戰場,剩下的兩萬多夏軍,非死即降。
……
達木西羅從昏迷當中醒了過來。
那場恐怖的大火,讓他大半英勇的同僚葬身火海,而自己的戰馬在逃出來之後便馬失前蹄,將自己一起摔昏。
達木西羅支起身子,印入眼簾的,是一片悽慘的景象。
戰場已經安靜,廣闊的河谷平野之上,一路全是不計其數的死人,死馬,沿着大軍前來的那條道路,延伸到遠方。
幾面殘破的旗幟,還在戰場上倔強地支零着,出戰之前大帥登上去的將臺,已然倒塌。
達木西羅想要站起來,卻發現渾身疼痛,而且自己和心愛的戰馬蓮花奴,還通過鉸鏈連接在一起。
他回想起自己經過層層選拔,最後成爲鐵鷂子的時候,一家老小,曾經是多麼的高興。
聽說宋人搞科舉也是這樣,一旦得中,合族榮光。
父親賣了家中的牛羊,給自己配上了一柄青鋒劍,又用五匹好馬,換得了一匹五尺高的白馬。
妹妹對這匹馬非常喜歡,給它取名叫蓮花奴。
家中所有人都對他寄予厚望,也知道他會用良馬寶劍,爲家族換來更好的生活,更大的榮耀。
現在蓮花奴已經死了,肯定是倒地之後被同袍的鐵蹄踐踏,再也沒能起來。
達木西羅艱難地伸手,想要解開連接自己和蓮花奴的鉸鏈。
從來沒有發現過,這身該死的戰甲,竟然這麼沉。
“五叔!這裡有個活的!”
達木西羅猛然抽出掛在蓮花奴身側的青鋒劍,緊張地對準前方几個普通裝束的宋人。
這幾個人是宋地老百姓的裝束,麻衣草鞋,腰間束着草繩。
幾人手裡拿着的武器,是鐵鷂子的長槍,現在長槍的長柄折斷之後,作爲步卒的武器,卻是剛剛好。
“別過去!”一名老者趕了過來:“二蛋,去看看周圍還有沒有軍爺!”
那個叫二蛋的年輕人有些不樂意:“爲啥?這鐵罐頭是俺們發現的!”
說完一抖手裡的長槍:“我去給他幹掉!”
老者拿槍柄在二蛋屁股上狠狠一拍:“這是鐵鷂子!這次帶你們出來,郭里正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將你們活着帶回去,本來送糧到綏德就算完事兒,鬼知道被李官人派過來打掃戰場。”
見戰場上可見範圍內沒有宋軍,老者只好取下背上的桑木弓:“用這個!整死了再說!”
達木西羅見那名年輕的農夫拿起刀劍對準自己,開始猛烈掙扎。
老者舉起長槍朝達木西羅衝了過來,達木西羅剛剛調轉長劍,郭二蛋控弦的右手一鬆,一支長箭射入達木西羅面甲的視窗,扎進了達木西羅的左眼。
“好——”周圍幾個農夫都喝起採來。
喝彩聲中,達木西羅長劍落地,轟然躺倒。
那一下劇烈的疼痛之後,他突然感到一身輕鬆。
疼痛感消失了,周圍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了。
妹妹,一定要照顧好父母……還有,這天空,好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