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隱私大揭秘

6月13日16:00

歐陽倩一路小跑着,總算追上了葉馨,在六月的似火驕陽下跑得大汗淋漓。

“我猜猜看,你又要去二附院,找汪闌珊,對不對?”兩人站在公共汽車站,焦急地等着公車的出現,歐陽倩認爲這次一定不會猜錯。

葉馨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你這個小葉子,怎麼不問我是怎麼猜出來的?”

葉馨嘆了一聲,責怪道:“我正生你氣呢,你這個鬼精靈的小倩,卻怎麼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孔蘩怡回國是來休假的,卻熱心地來見我們,再想想她一生坎坷,得過嚴重的抑鬱症,你怎麼對她那麼兇?”

歐陽倩嘟起了嘴:“就知道你要訓我。我現在想想也有些後悔,可奇怪了,當時就沒忍住,也許是我先入爲主,認定了是她揭發了蕭燃,又看她那副養尊處優的樣子,而可憐的蕭燃已在九泉之下,所以一見她,氣就不打一處來。”

“可是我們也不能冤枉人啊?她說得有道理,如果真是她做了錯事,時隔這麼多年,她沒有道理再抵賴。我聽說那個年代犯過這樣錯誤的人很多,如果她那麼做了,也只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抵賴能有什麼意義?”

歐陽倩“嗯”了一聲:“我已經很難過了,你不要再說了好不好。再說我臨走時和她很友好的,給了她我的呼機號碼。對了,我們去找汪闌珊,具體問些什麼?”

“和孔蘩怡談話時我想了很多,也同意她說的,這件事其中另有蹊蹺。於是我又想到了汪闌珊。她既然能從我腦中看見蕭燃和鄭勁鬆,說不定會知道更多離奇的東西,還有她那個莊靄雯的人格,歌聲、碎臉,顯然也和這件事有關。可惜這個老太太實在是不爽氣,問她什麼她都繞着彎子說,故弄玄虛的,今天我想好了,一定要和她糾纏到底,問清楚她到底還知道些什麼。”

歐陽倩說:“這次我一定要爲你護駕了,上次多嚇人哪。我昨天找章雲昆說了,讓他好好分析一下這汪闌珊的病歷,說不定會對我們有幫助。”

葉馨一怔,隨即笑道:“我看出苗頭來了,我們自恃才高的小章老師已經聽命於你了,可喜可賀。”

趕到汪闌珊所住的病房時,病牀空着,護士說老太太到樓下散步去了。兩人倚窗向下望去,果然看見汪闌珊正坐在一條石凳上,自己提着打點滴用的鹽水瓶。兩人正準備下樓,歐陽倩眼尖,叫道:“這老太太還挺愛讀書!”

原來汪闌珊的牀頭櫃上堆着一摞書,葉馨笑道:“我知道都是些什麼書,無外乎表演藝術、假戲真做之類的,真不知道她還有什麼好學的,早就爐火純青了。”

歐陽倩過去看了看,說道:“果然,都是表演理論的著作。這本比較特殊一點,《新金陵十二釵——四十年代的中國女影星》,應該算是休閒讀物了。奇怪,這本書裡還夾了幾張紙,難道讀這種書也要記筆記嗎?”歐陽倩說着,就動手翻開那本書,取出那幾張紙,邊翻邊低頭看去,突然“啊呀”叫了起來,擡起眼,怔怔地看着葉馨。

葉馨忙走了過去,只見歐陽倩手中是幾張發了黃的舊紙,上面印着縱列的繁體字,像是剪自一份舊雜誌,其中最左端的一列標題讓葉馨微微一顫:“獨家號外:當年滬上影后,今日深院驚魂。”副標題是:“內情揭秘,莊蝶(靄雯)嚴重精神病障,豪門鬼影幢幢。”

“你再看這個。”歐陽倩將最上面那張紙移開,這第二張紙和上一張顯然是一個出處,一幅黑白照片佔去了大半張頁面,照片上,一名身材高挑的白衣女子面窗俏立,她輕柔的長髮垂過削肩,典雅氣質竟能躍出紙面,葉馨不由暗暗叫了聲好,但隨即想起,那晚精神病院的病房中,汪闌珊模仿的正是這個形象!

第三張紙仍像是出自那舊雜誌,其中一半是花旗銀行的廣告,剩下的正文中夾着兩張小照片,其中一張是位美豔女子的特寫,下面註明“昔日莊蝶”;另一張則赫然是張破碎的面孔,裂痕累累,鮮血淋漓!

“碎臉!”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叫起來。歐陽倩又翻開那本《新金陵十二釵——四十年代的中國女影星》,只見書籤之處,正是一篇題爲《儂今葬花人笑癡——病魘纏身的“瀟湘妃子”莊蝶》的傳記。

歐陽倩問道:“快拿主意,先看哪一篇?”

葉馨說:“小報雜誌。”

歐陽倩說了聲“正合吾意”,兩人從“獨家號外”的開始看起。

獨家號外:當年滬上影后,今日深院驚魂

內情揭秘,莊蝶(靄雯)嚴重精神病障,豪門鬼影幢幢

申江週刊鄒文景

國難平復後一度以《月光寒》、《胡蝶夢》享譽滬上的影后莊蝶兩年前突然息影,“下嫁”金融鉅子蕭氏,歸隱江京,曾引起一片唏噓。而近日來本刊獲內情人士消息,莊蝶的神智健康每況愈下,每每有出人意表的神異舉止,蕭府上下已是一片驚悚。

記者於上月末接連收到三封匿名電報,稱內情人替蕭府安危顧慮,欲揭示女主人莊藹雯爲蕭府所添的恐怖圍氛。莊藹雯即昔日有“影后歌仙”之稱的莊蝶,三年前與金融買辦大族蕭氏的二公子承搴結同心之好。其時莊蝶之演藝事業如日中天,天資結合長年積累,戲路寬廣,非屬曇花一現類的姿容明星,因此藝界公認她仍能領風騷多年。而莊蝶婚後僅半年就驟然宣佈息影,雖是以身懷六甲,今後一心一意相夫教子爲由,仍是引起衆說紛紜,終成謎題一道。記者在動身前往江京時,也存了奢望,在如實報導蕭府內情時,也試圖揭開莊蝶息影的真相。

蕭府座落於江京西南,獨立院落,高牆威樓,近似城堡。西臨昭陽湖,北接領事館區,東南爲別墅區,四圍幽靜青蔥。府中內情人引領入府,反覆告誡記者不可照相。

至夜,有如仙樂般的歌聲忽然響在院中,

“清清月光

段段愁腸

爲斯人

鬢成霜

“冷冷月光

難洗憂傷

心荒蕪

夜未央

“我行煢煢

憂思如狼

念茲在茲

畫樓西窗

願逐月影

伴卿終長”

正是莊蝶於成名作《月光寒》中的獨唱《月光》。循歌聲,記者登上蕭府後院的一幢小樓,拍下了一張莊蝶的背面照(見前頁)。

鎂光燈驚動了面窗而立的莊蝶,她猛然回過身,記者險些掉落了手中相機。莊蝶原本國色天香的姿容被一張破碎的麪皮取代,甚至可見有鮮血順着裂縫滲流(見本頁小圖)。

據內情人透露,莊蝶(藹雯)婚後與蕭承搴夫婦曲協,也並沒有息影的打算。但自妊娠後,莊蝶情緒大變,舉止乖張,常於夜半遊走歌唱,戴着精製的一張“碎臉”面具,並常言“碎臉”是個歸宿,若被問及是誰的歸宿,莊蝶會縱聲痛哭。正是這等神志異狀,在醫生建議下,莊蝶和蕭家宣佈了她息影的消息。之後,莊蝶的病情時好時壞,蕭家求遍海內外名醫,仍無根治之相。去年四月間,莊蝶入住“福安堂”醫院,受精神科名醫羅仰樂治療。羅仰樂早年曾於美利堅攻讀弗氏精神分析學,乃國之名醫,對記者此次的問詢不予置評。莊蝶病情好轉後出院,近日來,又復發作,舊態復萌外,更添狂躁,對家人和下人非打即罵,以至於府中傭人紛紛各尋出路,管家說服蕭承搴,揮重金,方將欲散之衆留住。

只是莊蝶的可怖形像仍在府中屢現,蕭承搴新入行輪船業,萬緒待理,仍不得不抽身陪伴莊蝶,四處尋醫。但讓蕭承搴寒心的是,莊蝶口口聲聲,竟說那“碎臉”的歸宿是蕭家小公子(姓名隱去)。

內情人言,羅仰樂醫生上門問診數次後,自覺無能爲力,建議蕭承搴去美利堅國一試運氣,並推薦其同窗學友,在美國聲名赫赫的比爾•霍華得醫生爲主治。蕭承搴已着手安排,不日將攜妻跨海求醫。

葉馨和歐陽倩只讀了個開頭,就異口同聲地說:“莫非是他?”兩人都是一個想法,莊蝶莊藹雯是否和蕭燃有關,等後來看到“小公子”時,再難不將兩人聯繫起來。

“現在明白了,蕭燃一定是莊藹雯的兒子,當年莊藹雯碎臉的形象印在了蕭燃幼小的腦海中,以至於後來他將這些印象施加給那些女大學生們。一切似乎很容易解釋了:蕭燃經受了孔蘩怡的打擊,從日記裡可見對母親拋開他離家也有諸多怨言,孔蘩怡是江南人,莊藹雯也是江南人,所以蕭燃自殺後覺得一生都是被美麗的江南女子毀了,對江南女子格外憤恨,纔會造起一樁樁的慘案。”歐陽倩覺得這個分析天衣無縫。

葉馨還是不願相信蕭燃竟是這麼心胸狹窄的人,死後這樣作孽,問道:“可是,他如果真那麼生氣,爲什麼不去直接纏上孔蘩怡,卻等那麼多年,等到*後,開始害那些素不相識的女孩子呢?說不通。”

“因爲他根本不存在。”門口傳來了汪闌珊老邁的聲音,她看到兩個女大學生因被發現在翻看自己的收藏而略現尷尬,冷笑了一聲,並沒有驚怒,只是緩緩地將鹽水瓶掛回架子上,坐在牀沿,冷冷地看着她們。

“爲什麼說他不存在,難道那天你不是畫出了他?”葉馨問道。

“要我說多少遍,他只在你腦子裡。”汪闌珊有些不耐煩地說。

“你是說,他不在孔蘩怡的腦子裡,所以無法糾纏她?可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他,他又是怎麼進入我腦子的?你上回默認了,是解剖樓,對不對?”葉馨一定想讓汪闌珊明白地說出來。

“無論我說是或不是,都只是我的感覺。”

歐陽倩從提包裡拿出一張紙,接口說:“不要賣關子了好不好?聽聽以前你自己說的話:‘我能看見和聽見他們,因爲他們以一種微弱的能量存在,你叫它電波也可以。別以爲我在談迷信,我是堅決不相信有妖魔鬼怪在祖國美好的大地上橫行,一個筋斗翻十萬八千里什麼的,完全是胡鬧。但我認爲,人死時如果有強烈的意志,那麼死後這種意志還會以一種微弱的能量存留下來,這種能量因爲不是任何實體,所以不會到處招搖,而是以人腦爲宿主。各個人腦的結構各不相同,記得有個外國醫生指出了我腦結構的異樣,所以我想是因爲我腦結構的特殊性,決定了我比別人更容易感受那些微弱的能量,因而看到奇怪的景象。也許可以歸因於我對錶演藝術的執着,因爲表演的要旨,不是表也不是演,而是感受,我認爲我有很強很敏感的感受力。’這是八十年代初你和羅仰樂醫生在治療過程中的談話,你當時好像是很認真的。”

葉馨和汪闌珊都驚訝地望着歐陽倩,葉馨心想:“這治療記錄往往是要保密的,章雲昆怎能隨意就給了歐陽倩?莫非愛情真使人昏了頭?”

歐陽倩看出兩人的迷惑,說:“你們不要奇怪啊,這是發表在雜誌上的一個病例分析,要怪也只能怪羅仰樂醫生把它寫成了論文。”

汪闌珊冷笑道:“也虧得你會去信一個瘋婆子的話,不覺得很荒謬嗎?”

葉馨心頭一動,說道:“荒唐是有些荒唐,不見得荒謬。按照你的理論,你既然承認去過本校的解剖樓,也默認是在解剖樓裡‘感受’了所謂的‘能量’,能告訴我,有幾道這樣的能量嗎。”

“如果你真相信我,是兩道,其中一道有股子煞氣,而另一道相當溫和,長期以來,這兩道能量離得很近,幾乎像是綁在一起,但今年似乎分開了,離得很遠。”

“那天你……滕醫生受害那天,你是不是受了什麼能量的指引,纔會對滕醫生進行催眠?”

“我不知道,我又怎麼會記得?我在發病。”

“一定是這樣,那天我頭痛難當,卻感覺有種力量在牽引我,我順着這種牽引找去,就發現你和滕醫生。這樣說來,似乎有些可以理解了,因爲你我的腦中都有邪惡的能量,它在你腦子裡肆意胡爲的時候,我也感受到了,纔會有那樣的頭痛。更可怕的是,我能感覺滕醫生冤死的緣由,是那邪惡的能量想讓我出院,迎接6月16日墜樓的命運,而滕醫生恰恰是不主張我出院的。那能量藉助你,除掉了他計劃裡的一個絆腳石。”

汪闌珊渾身一震,老眼瞪大:“你比我還瘋狂,你比我還荒唐。”

“我在尋求答案,哪怕是荒唐的,我只是不願輕易接受被強加的命運。”

“可是你逃不脫的,真的,沒有人能夠救你,包括我,”汪闌珊忽然一指歐陽倩手中的那幾張舊紙。“你們看到了沒有,莊靄雯怎麼預言她兒子的命運?結果又是怎樣?”

“原來你知道的,蕭燃是莊靄雯的兒子,所以當年你會當着他面說出他的命運?”葉馨心裡一緊,覺得這一切似乎是一環套着一環的悲劇,莫非自己真的難逃宿命,成爲下一幕悲劇的主角?她的頭又隱隱作痛。

“我想幫他,想救他,但他嗤之以鼻;我也想幫你,想救你,但你更有自己的主見;何況,我發現,這麼多年來,我似乎只能幫倒忙,會讓你的心情大起大落,最後還是難逃一死……我的頭有點痛。”汪闌珊躺倒在病牀上,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歐陽倩忙跑出去叫護士,返回時,卻發現汪闌珊和葉馨,一個躺在病牀上,一個倚在牆邊,都失去了知覺。

“她醒了!”

葉馨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急診室的臨時病牀上,兩張熟悉的臉孔映入眼中,正是歐陽倩和章雲昆。

“葉馨,你這樣忽然暈厥,好像不是第一次了,我對你的健康很擔憂,希望你明天去徹底檢查一下。因爲小倩極力反對,這次我們沒有通知你母親,但你一定要重視。”章雲昆皺緊了眉頭。

葉馨微微笑了笑:“沒關係的,我現在總算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都是他……在搗亂。”

“你說誰?”歐陽倩看了一眼章雲昆,問道。

“還有誰,那個蕭家小公子啊。”葉馨輕嘆一聲,心裡有些酸楚。

歐陽倩詭秘地笑了笑:“我看事情沒那麼簡單。”她又轉向章雲昆問道:“章老師,分享一下你的調查結果吧。”

章雲昆道:“這幾天我先是一直在看汪闌珊的病歷,好傢伙,她從解放前就開始接受治療,進進出出精神病院近半個世紀,病歷積攢的可真不少。不過,看看她的病歷真的很有價值,比如我就發現了她和已經去世的一位老醫生的談話錄音,你聽聽。”

他撳響了手裡的錄音機,裡面傳來了一個老者的聲音:“你年輕的時候常常說你能感覺到過世的人,最近還有嗎?”

“我知道我和您合作需要誠實,所以我的回答是‘還有’。”汪闌珊沒有任何遲疑。

“既然持續了這麼多年,能不能告訴我你的感覺,爲什麼會這樣?”老醫生又問。

“我能看見和聽見他們,因爲他們以一種微弱的能量存在……”

歐陽倩立刻打斷道:“這段我們已經知道了,我剛纔念給小葉子和汪闌珊聽過。告訴我們你的新發現。”

章雲昆尚未開口,葉馨先說:“我倒是有個新發現,這老醫生的聲音,我聽見過。”

“這怎麼可能?羅仰樂醫生已經去世了好幾年,你怎麼會聽過?”

“汪闌珊就是模仿了羅仰樂醫生的聲音和語氣,用催眠和暗示將滕良駿醫生引上了絕路。這說明她腦中的那個影子有很強的能量,他千方百計,就是爲了讓我出院,順着他設計的路線走下去。”

章雲昆“嗯”了一聲,大概覺得葉馨的話有些聳人聽聞,說道:“我的這第一個新發現和你的這個……推想……假設有關。我查了汪闌珊近期的病史,發現一個有趣的小插曲:她在5月11日下午,到病房護士辦公室請求給親戚撥打一個電話。護士欣然同意了,開始並沒在意,但後來發現,她原來是在向一家出租車公司訂車,而接車的地點正是江醫側面罕有人至的醫苑路,她還說了候車人的名字,可惜護士沒有留神聽前面的部分,因此沒能記下來。”

“她是叫車來接我的,”葉馨嘆了口氣。“你說的沒錯,的確和我的推論有關,她腦中的聲音不想讓我住院,因爲那有可能破壞他爲我安排的死亡之路,所以讓汪闌珊打電話幫助我逃出學校,他因爲同時也在我腦中,所以知道我的想法,知道我選擇苗圃那個偏門出逃……難怪我當時接到遊書亮提醒的字條時,有一陣頭痛。”

章雲昆說:“你說的這個‘他’,如果真的存在,究竟是誰,還很難定論。我讓你看一下這個,是我剛纔接到小倩的電話後,立刻去市圖書館舊報檢索裡找到的。”

葉馨接過章雲昆遞過來的兩張舊報紙的複印件,微微一驚。第一張報紙出自民國三十七年八月十二日的《江京新報》,標題爲:“莊蝶瘋像揭秘人,原是含怨舊僕。”新聞內容是:

近日在上海《申晚報週刊》披露的昔日影后莊蝶遇瘋魔一事,非但震驚淞滬,更在本市掀起波瀾。莊蝶(靄雯)三年來一直在江京城的富庶區的蕭府深居簡出,消息究竟如何會傳到千里之外的上海,立時成爲本市新聞界追逐之重點。

本報記者孜孜追訪,終獲真相:密報莊蝶瘋像的“內情人”,正是蕭府裡經營廿載的管家鄭知恩。據悉鄭知恩已被蕭府解僱,其原由更令人瞠目:蕭府恚怒於鄭知恩收受《申晚報週刊》記者鄒文景重金,泄露府內私情。

另據報導,蕭府正與江京知名律師頻繁接洽,擬控訴鄭知恩以及《申晚報週刊》,其目的無外乎置“背信棄義”的鄭知恩傾家蕩產,向《申刊》索取鉅額賠償。

蕭府的指控是否屬實?水深火熱處境中的鄭知恩有何說法?記者昨日走訪了窮困潦倒的鄭知恩。鄭家目前在江京舊城東二門內的一個大雜院中,記者觀察,院中四鄰均爲販夫走卒之衆。鄭知恩所居的一間平房上均是碎瓦,據鄭言,下雨天必漏水,覆上油氈方緩解一二。

當鄭知恩被問及是否如蕭府所言,收受《申刊》鉅款,鄭怒道:“若真是如此,我怎會住在這麼個地方,每日以拉人力車和打零工爲生?”難迴避和抵賴的問題是爲什麼要做“內情人”?鄭知恩稱,他是爲了蕭府的未來着想,尤其是爲了蕭府小公子的康健着想,小公子即蕭承搴和莊蝶之子。

“試想,若是小公子在長大成人的經歷中,總是看到其母戴着一張碎臉面具的恐怖景象,會受何等創傷?更令人心悸的是,他若總是聽其母說着落在他運命中的歸宿,竟是一張碎臉,他今後一生又會在何等心境下度過?”

據鄭知恩稱,曾親眼目睹莊蝶瘋態的府中僕衆均覺心悸難平,實對健康不利。蕭府也深恐莊蝶之瘋狀對小公子幼小身心有弊,故莊蝶發作週期中,累月將其寄養於蕭承搴之兄長蕭承柬在南京的府第。鄭又稱,年中家小自鄉下入江京與鄭小聚,寄居蕭府,鄭的兩歲幼子無意中撞見莊蝶憑窗歌《月光曲》,又與那血腥碎臉面面相對,當場人事不省,雖急救得當,但至今懵懵懂懂,每每有夢魘纏身。記者看見鄭子正在院中玩耍,確是蒼白憔悴,本應天真無邪的面容上,卻冰冷一片。

對於蕭府訴訟的威脅,鄭知恩稱無可奈何,他自言廿年裡對蕭府忠心耿耿,雖經手錢財無數,卻從無貪得,因此至今家徒四壁。

記者又走訪了蕭府舊年裡出走的數名下人,衆口一詞,都稱鄭知恩的確對蕭府盡心盡力,舉事公正。衆人更嘖嘖稱怪:鄭家世代在蕭府爲僕,鄭知恩自小在蕭府長大,與蕭承搴情同手足,應無散播內情而讓蕭府難堪的道理,因而蕭府懷疑《申刊》重金“買”得新聞,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張報紙也是出自《江京新報》,日期是民國三十七年十月廿五日,有章雲昆用紅筆圈起來的一小塊新聞“莊蝶‘內情人’案明晰,管家失節受賄”:

江京警探近日查明,莊蝶(靄雯)瘋癲一事的“內情人”,蕭府原管家鄭知恩更姓易名,於江南某地置豪宅良田,受《申晚報週刊》重賄之猜測當屬實。據蕭府僕衆議論,鄭自料蕭氏夫婦不日去國,管家身份難以持久,方行此下路。

蕭承搴莊蝶夫婦已啓程赴美,蕭家長兄蕭承柬日前已稱病辭去國府官職,自南京返回江京,料理蕭氏生意,近日接受記者尋訪,稱他將不再追究鄭失節一事,畢竟不是十惡不赦之大罪,世間自有倫理公議。而且非己之錢物,守之不易。

葉馨讀罷,發了會兒愣怔,喃喃自語說:“鄭知恩……蕭承搴,鄭勁鬆……蕭燃!莫非……真的是這樣?”

章雲昆道:“我去查了學生處裡的學生檔案,鄭勁鬆的家庭狀況表裡填的父親正是鄭知恩,1949年去世;蕭燃的家庭狀況表裡,住址和家長是伯父蕭承柬,父親蕭承搴,母親那欄只填了‘莊氏’二字。備註裡有當時學生科的說明,該生父母1948年赴美后下落不詳。想不到,陰差陽錯,莊蝶的恐怖預言真的發生在了她親生骨肉的身上。”

歐陽倩說:“根據這篇新聞,似乎蕭府很注意不讓蕭燃知道母親得了精神病,不讓他幼小的心靈經受衝擊,那樣的豪門大家裡,應該不難做到。如果真是這樣,兩個好朋友裡,鄭勁鬆反而是親眼看見莊靄雯精神病發作的人。”

“也就是說,在我的夢裡、我的腦海裡,以及過去那些墜樓女生感覺到的月光曲、碎臉、白衣女子,其實也就是一直深深印在鄭勁鬆腦海裡的景象。因爲鄭勁鬆死後殘餘的陰影侵入在我們腦海裡,我們也因此感覺到那樣的景象,困擾着我們。”葉馨接着歐陽倩的思路,覺得一切越來越明朗。

“換句話說,蕭燃這個被孔蘩怡稱爲極善良的死者並不見得是作祟的一個,倒是鄭勁鬆更有惡意。”歐陽倩不顧章雲昆在搖頭,繼續說。

葉馨卻陷入了更深的沉思中,想了一陣,嘆口氣說:“這又說不通了,鄭勁鬆爲什麼要這麼做?蕭燃是真正受苦的人。這又回到我們以前那個問題,鄭勁鬆爲什麼會自殺?難道就是爲了好朋友?‘殉情’嗎?那也太說不過去了。而如果真是心甘情願地自殺,爲什麼又要繼續害人?真是不明白。”

“除非他有怨氣,”歐陽倩說。“比如說,他不是自殺。”

第22章 玄音第29章 紅與黑第22章 玄音第9章 月光,什麼是月光?第14章 恐懼之源第16章 月光、碎臉、入戲第12章 精神病學診斷第10章 知音稀第8章 訪問死者第29章 紅與黑第18章 致命分析序曲二第30章 尾聲(3)第23章 溫柔的背叛第20章 擒鬼記第14章 恐懼之源第23章 溫柔的背叛第26章 隱私大揭秘第11章 玉碎和瓦全第6章 屍語第26章 隱私大揭秘第19章 是耶?非耶?第12章 精神病學診斷第23章 溫柔的背叛第23章 溫柔的背叛第30章 尾聲(3)第25章 依依第18章 致命分析第15章 疤臉女人和汪闌珊第11章 玉碎和瓦全第5章 生死之間尾聲二第15章 疤臉女人和汪闌珊第15章 疤臉女人和汪闌珊第17章 念茲在茲第10章 知音稀第19章 是耶?非耶?第24章 在劫難逃第10章 知音稀第2章 解剖室的腳步聲第28章 人禍第21章 迷情第12章 精神病學診斷第19章 是耶?非耶?第29章 紅與黑第21章 迷情第1章 405謀殺案第9章 月光,什麼是月光?第30章 尾聲(4)第2章 解剖室的腳步聲第13章 亡命天涯第11章 玉碎和瓦全第3章 屍謎第15章 疤臉女人和汪闌珊第25章 依依第22章 玄音第12章 精神病學診斷第13章 亡命天涯第8章 訪問死者第24章 在劫難逃第9章 月光,什麼是月光?第21章 迷情第11章 玉碎和瓦全第25章 依依第6章 屍語第23章 溫柔的背叛第12章 精神病學診斷序曲二第30章 尾聲(4)第5章 生死之間第25章 依依第30章 尾聲(4)尾聲二第30章 尾聲(3)序曲一第9章 月光,什麼是月光?第10章 知音稀第7章 傳奇第4章 真與幻第1章 405謀殺案第21章 迷情第21章 迷情第19章 是耶?非耶?序曲二第23章 溫柔的背叛尾聲一序曲一第5章 生死之間第16章 月光、碎臉、入戲第23章 溫柔的背叛第25章 依依第8章 訪問死者第3章 屍謎第25章 依依尾聲二第30章 尾聲(4)第12章 精神病學診斷序曲二第6章 屍語第2章 解剖室的腳步聲
第22章 玄音第29章 紅與黑第22章 玄音第9章 月光,什麼是月光?第14章 恐懼之源第16章 月光、碎臉、入戲第12章 精神病學診斷第10章 知音稀第8章 訪問死者第29章 紅與黑第18章 致命分析序曲二第30章 尾聲(3)第23章 溫柔的背叛第20章 擒鬼記第14章 恐懼之源第23章 溫柔的背叛第26章 隱私大揭秘第11章 玉碎和瓦全第6章 屍語第26章 隱私大揭秘第19章 是耶?非耶?第12章 精神病學診斷第23章 溫柔的背叛第23章 溫柔的背叛第30章 尾聲(3)第25章 依依第18章 致命分析第15章 疤臉女人和汪闌珊第11章 玉碎和瓦全第5章 生死之間尾聲二第15章 疤臉女人和汪闌珊第15章 疤臉女人和汪闌珊第17章 念茲在茲第10章 知音稀第19章 是耶?非耶?第24章 在劫難逃第10章 知音稀第2章 解剖室的腳步聲第28章 人禍第21章 迷情第12章 精神病學診斷第19章 是耶?非耶?第29章 紅與黑第21章 迷情第1章 405謀殺案第9章 月光,什麼是月光?第30章 尾聲(4)第2章 解剖室的腳步聲第13章 亡命天涯第11章 玉碎和瓦全第3章 屍謎第15章 疤臉女人和汪闌珊第25章 依依第22章 玄音第12章 精神病學診斷第13章 亡命天涯第8章 訪問死者第24章 在劫難逃第9章 月光,什麼是月光?第21章 迷情第11章 玉碎和瓦全第25章 依依第6章 屍語第23章 溫柔的背叛第12章 精神病學診斷序曲二第30章 尾聲(4)第5章 生死之間第25章 依依第30章 尾聲(4)尾聲二第30章 尾聲(3)序曲一第9章 月光,什麼是月光?第10章 知音稀第7章 傳奇第4章 真與幻第1章 405謀殺案第21章 迷情第21章 迷情第19章 是耶?非耶?序曲二第23章 溫柔的背叛尾聲一序曲一第5章 生死之間第16章 月光、碎臉、入戲第23章 溫柔的背叛第25章 依依第8章 訪問死者第3章 屍謎第25章 依依尾聲二第30章 尾聲(4)第12章 精神病學診斷序曲二第6章 屍語第2章 解剖室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