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茉莉也知道這個不適合,可若是姥爺回家取針,致遠也許等不到那個時候。
“好吧!”
邢老醫生無奈,用酒精棉擦了擦針頭,找到穴位刺進去,這針硬紮起來很麻煩,會比銀針疼上幾倍。
昏迷的陳致遠劍眉深鎖,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很痛苦,丁茉莉強迫自己不去看,咬了口人蔘用力咀嚼,在看到他微微張開嘴巴後,喝了口靈泉水,當着姥爺的面親在致遠的嘴上。
老爺子有些尷尬的看着茉莉,這才明白她爲什麼不讓外人進屋,這個年代就算是夫妻也不會當衆親吻,不止是他們自己不好意思,外人看到了也覺得難爲情。
一口一口的喂致遠吃着人蔘,他已經不會吞嚥,丁茉莉只得用手輕輕按摩他的喉結,強迫他把東西嚥進去。
“這人蔘?”
邢老爺子眼中劃過懷疑,他是和茉莉坐一輛車過來的,她可是空手來的,這人蔘難道是憑空出現的嗎?
“姥爺,這些以後我在跟你解釋,您再給致遠把把脈,看看強一些沒有。”
這靈泉究竟能不能救回致遠?丁茉莉心裡也沒有底,求助一樣看向姥爺,他是醫生,他的話可信些。
邢老醫生嘆口氣,人蔘是好東西,可也難救必死之人。
致遠失血過多,又傷了肝脾,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自問醫術也達不到神仙的高度。
這幾天他又給致遠喝湯藥,多是營養調理作用的,爲的是能等到茉莉回來見他最後一面,人肯定是沒救的,這點不容置疑。
他想勸茉莉看開些,可對上茉莉帶着祈求的雙眸時,這話就被他咽回去,坐在致遠牀邊,閉上眼睛安心把脈。
他比誰都希望出現奇蹟,那樣茉莉就不用當寡婦了。
丁茉莉站在牀邊像是等待宣判一樣看着姥爺,雙手緊緊的握着,任由指甲嵌入掌心的嫩肉中。
“怎麼樣?”
良久邢老醫生睜開眼,丁茉莉第一時間就過來問他,那聲音都帶着顫。
“比以前強多了,脈搏也有勁多了,茉莉也許致遠能挺過來。”
邢老爺子激動的宣佈,沒想到茉莉一根人蔘就能救了致遠,早知道他就把家裡那根千年人蔘拿來了。
“太好了,姥爺謝謝您,可他什麼時候能醒?”
丁茉莉鬆了一口氣,總算這靈泉的效果還在,看着姥爺把那個針頭從致遠的穴位上拿下來,鮮血順着針眼往出流。
她忙過去用棉籤壓住針眼,心裡很高興,人要死的時候血都凝了,不會這樣往外冒的,這證明姥爺的話是真的。
“這個不好說,以後我天天給他帶湯藥,慢慢養着,也許十天半月就能醒來,還有一點......他若沒有求生慾望?這樣就算是靈丹妙藥也無法救他的命啊!”
邢老醫生心疼外孫女,先是告訴他好消息,猶豫了一下才把壞消息告訴她。
致遠之所以毫無求生的慾望,和茉莉不無關係,這孩子重感情,那是愛茉莉入骨,不然就不會割了自己的腕子。
“沒事,姥爺我會讓他樹立活下去的勇氣。”
丁茉莉抿抿脣,語氣很堅定,心裡卻涌動着難過,是她把他逼得緊了。
這樣看來上輩子自己走後,他應該也是意志消沉,可那時候還有
個孩子做念想,他纔沒有走絕路。
今生不同,他們沒有孩子,離婚也不屬於她拋棄他,而是因爲婆婆從中作梗,一面是媽,一面是媳婦,他被逼的狠了,心裡沒了念想,纔不想再活下去。
“那就好,茉莉啊!不是姥爺說你,婚姻不是兒戲,你也不是孩子,致遠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清楚,不要因爲任何人影響你們的感情。”
老爺子說的苦口婆心,那個林兆祥看着就是公子哥,他是不可能像致遠這樣長情的。
“姥爺,我明白了,等致遠好了,我會好好跟他談談的。”
丁茉莉嘆口氣,其實他們直接的矛盾就是婆婆,聽紅霞說她也快不行了,沒有她從中作梗,她和致遠還是好日子。
這次去北京,就更想念致遠的好,若不是他幫着自己拿回母親的遺物,還有養母的首飾,那她也不可能找回兄妹之情。
耳畔又響起婆婆那刻薄的話語,她的眉頭不由蹙緊,有她在,這日子沒好。
“你婆婆快不行了,致遠這邊情況穩定了,你去看看她吧!跟一個要死的人生氣,犯不上。”
邢老醫生把她的神情都看在眼裡,心裡清楚她想的是什麼?
說實話,老陳婆子若不是到了彌留之際,他也不贊成茉莉回去給她糟踐。
“我不想看到她。”
丁茉莉見姥爺趕自己去見婆婆,想到致遠會這樣都是被那個女人逼得,就說什麼也不願意去看她。
“茉莉,人都要死了,還糾結什麼?咱們老邢家可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家。”
邢老醫生見茉莉提起她婆婆就滿臉怒氣,覺得有必要教訓她一下。
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就是孝道,她婆婆千般不好,人都快嚥氣了,也該到跟前看一眼,不然會被世人所不齒。
“是。”
丁茉莉從沒有見過姥爺如此嚴厲的教訓她,又看到他被氣的臉色漲紅,就不敢多說,老老實實的答應,開門走出病房。
離開前,她又看了一眼致遠,見他的呼吸還算平穩,估計她離開一下也沒事,這才邁步走出去。
“嫂子,我二哥怎麼樣了?”
陳紅霞比任何一個人都着急,一個是媽,一個是二哥,她都不希望有事,看到嫂子出來,她第一個開口。
“你二哥沒事,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醒,咱們去看看媽吧!”
丁茉莉看到小姑子哭的那麼悽慘,心頭一酸走過去拉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好冷,還在發着抖,這幾天難爲她了。
“嗯,媽就在隔壁,醫生說是人沒救了,也就這兩天的事,嫂子我好害怕。”
陳紅霞哭起來,可這又怨誰呢!不都是她自己作的?
二哥住院後,醫生告訴她媽二哥沒救了,當天媽就哭的很傷心,後悔的打自己的嘴巴子。
可那時候她還有個念想,就是大哥,沒了二兒子還有大兒子養老,所以還能挺住。
二哥躺在病牀上生死不知,媽就拉着她去看大哥,那天正好是宣判大會。
人山人海,大哥和一堆犯人被押在解放車上,脖子上掛着寫着名字和罪行的牌子游街。
大哥掛的牌子是強,奸盜竊犯陳致明,這年頭的人最看不起強,奸犯和小偷,那些爛菜葉,磚頭就往他頭上身上招呼着。
那場面太丟人了,紅霞都不敢過去相認,就怕那些圍觀的人把怒火轉向她
可媽不同,那是她心肝寶貝的大兒子,看到他被人打就衝過去喊着,叫着,護着。
審判的時候她比誰都緊張,當聽說陳致明兩罪並罰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七年,頓時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起來。
圍觀的人都指指點點,當然說什麼難聽話的都有,大致是說陳母沒有教育好,生出這麼個不要臉的畜生,當媽,的也好不到哪裡去。
如此羞辱,陳母差點崩潰,可壓倒她心裡最後一根稻草的不是別人,就是她一直維護,當成寶貝疙瘩的陳致明。
“你不是說會救我出去嗎?騙我,你們全都在騙我,沒有你慣着我,寵着我,我不會這樣任性,犯下如此大錯,我恨你,你怎麼不替我爸爸去死,他活着我不會有今天。”
陳致明從知道要被判刑開始就崩潰了,之前他一直抱着希望,母親每次來都跟他保證,一定會救他出去,希望破滅,他什麼都不顧了,禮儀道德在他這裡就是個屁。
他把一切都歸罪在母親身上,大吵大嚷的指着她罵着,瘋了一樣,最後還是被法警制止,纔不再叫囂。
陳母當時就覺得天旋地轉,坐在地上嘴脣哆嗦,臉色發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眼睜睜看着解放車把她兒子拉走,雙眼一番就背過氣去,本來她就有心臟病,受了連番的打擊一病不起,直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
丁茉莉聽完紅霞的哭訴,對婆婆怎麼都同情不起來,把小兒子差點逼死,卻有閒心去管大兒子,這樣偏心的媽,病了也不值得可憐。
在她心裡真不願意再看到她,可大家都看着,她不去會被說閒話,只得跟在紅霞身後走進婆婆的病房。
進屋就看到靜靜躺在病牀上的女人,那張蒼老的臉此時黑漆漆的,以前在她家的時候,好吃好喝伺候着,那時候可是紅光滿面。
她微微蹙眉止步不前,對陳母沒有一點心疼,原本自己沒有母親是真把她當親媽孝敬,可後來發生的事情把她的感情磨沒了,再也找不回那種親密。
人有時候就是不識恭敬,對她好就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對別人的生活指手畫腳,想替別人當家作主。
“媽,嫂子來看你了。”
陳紅霞沒有回頭,自然沒看到丁茉莉陰霾的臉色,走到母親牀邊輕聲呼喚,她以爲嫂子來了,媽也許一高興就好了。
丁茉莉緩步上前,烏黑的眸子中波瀾不驚,抿着嘴一聲不吭。
她不認爲自己有那麼大的魔力,看到她來了婆婆就能醒。
“嫂子,你跟媽說句話,她剛纔眉頭動了一下。”
陳紅霞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扭頭衝着丁茉莉喊了一聲,紅腫的雙眼中閃動着希翼,祈求的看着她。
“......”
丁茉莉張張嘴,這聲媽怎麼都喊不出來,致遠還在那生死不明,沒心情管婆婆的死活,婆婆這也是自作自受,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無辜的兒子致遠,實在是引不起別人的同情。
“嫂子?”
陳紅霞見她面色沉靜,一點難過的意思都沒有,在心裡嘆口氣,是媽生生的把一個孝心媳婦,逼成了陌生人。
這能怪的了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