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更甚,吃起那冰鎮過的柿子,倒是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
只是用刀在柿子上劃了個十字,然後將皮向一邊推開,直接用小勺子挖果肉來吃。有點冰,又有點軟,甜且入口即溶,汁水全都很好的保留住了。
他並不常吃柿子,上一回吃,還是她去松山田莊時,留下的那凍柿子的方法,才稍微嚐了嚐。
這會也有凍一字,卻又是另一番味道。
果然在她手裡,再怎麼尋常、平凡之物,也能有他想象不到的美味。
而喬晚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若是知道了,定是很汗顏,她不過是喜歡研究吃的,電視、雜誌、網絡等等之類都是比較關注美食,所以纔有這諸多吃法。
這冰鎮柿子,也是臨時想起,畢竟吃新鮮的怕四溢的果汁,這樣吃,味道既多了一層,又能保鮮。
開始的時候有點像是吃果凍,但是慢慢的,口感就會好起來,軟糯爽口,入口即化,簡直是令人驚喜的美味。
不過也只有這樣的天氣敢吃,冷一些的話,就簡直沒法下嘴了。
喬晚吃完後,就懶洋洋的撐着石桌,任由那陽光透過斑駁樹影,斜斜的照在臉上。
“這種天氣,果然還是待在山中舒坦一些。”
不冷不熱,微風拂面,不像是深冬,倒更像是深秋一些了。
人的骨子裡都愛享受,她亦是不例外,甚至都有些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但想象是美好的,事實卻是殘酷的,不過是多坐了片刻,天色就慢慢轉暗,烈日變餘暉,映出天邊一片絢爛晚霞。
說好的山上也沒去成,就差不多得打道回府了。
得知竟是已經申時三刻,也就是四點半了,喬晚都有些愣:“誒?你就這般陪我枯坐了半下午?”怎麼都不叫她一下?
石桌上還留着那兩個小盤子,裡面只剩下一層柿子皮,還有些許融化的水跡。
可見蕭雲擎也是如她一般,一動都沒動過。
“突然覺得,就這樣坐着也不錯,”蕭雲擎含笑道,“偷得浮生半日閒,便是指這般吧?”
說完,便起身再度上了樹,摘了幾個柿子下來。
喬晚無奈的搖頭:“世子摘柿子,還摘上癮了。”
話是這般說,不過他親手摘的柿子,自是得留着好好吃,不能浪費他一番心意不是?
讓墨荷墨丹二人包了柿子,帶上書,再去梅林裡摘了一枝梅(之前那枝在互相調戲過程中丟了),趁天色暗下來之前,兩人上了馬車離開,繞了遠路上了官道回城。
官道離文鬆書院很近,就是另闢了一條岔路上山,掀了簾子便能隱約看見上面的一片房子。
路邊還有一小隊官兵把守,經過時,喬晚還有些不安,等過去了才放下心來。
蕭雲擎見狀不由捏了捏她的手心:“那只是不讓閒雜人等上山,放心吧。”
話音才落下,還不等喬晚說什麼,後面就傳來漸近的馬蹄聲,還有一道熟悉的嗓音:“前面可是喬府的馬車?”
崔尚然!?
他怎麼追過來了!?
喬晚正驚疑不定時,馬車卻是已經慢慢停了下來,似是被人攔下。
“放鬆,”蕭雲擎不動聲色的往馬車裡面坐了坐,“你只管去應付幾句便是了。”
現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不怕崔尚然,就怕還有外祖父和大舅舅。喬晚深呼吸了一口氣,跟他對了個眼神,再讓兩個丫環稍微擋着點,然後才掀了車簾,利落跳下了馬車。
下來見到只有崔尚然一騎就放了心,笑臉也自然了些:“表哥,怎麼這般巧?”
崔尚然也下得馬來,走近道:“文鬆書院就在那邊,我正要回府,卻是看到這略有些眼熟的馬車,沒曾想還真是晚兒你。”
什麼嘛,分明是早就知道她這些日子經常坐着這馬車到處走,不然哪裡會這般貿然上前攔人。
喬晚心中腹誹,面上則是笑容不改:“是嗎?我去了趟莊子,這會也正要回府呢。”
說完,又面露爲難的道:“本來是想着,既然這麼巧與表哥撞上了,就一同回去……可是,我是獨自一人出的城,這般一同回去,怕是會被誤會。”
崔尚然看着她,微微一挑眉,雖然兩人是定親了沒錯,但是的確也不好這般公然同進同出。尤其是還出了城,日落才歸。
可她,跟蕭雲擎都不會避忌那麼多,卻要跟他劃清界限麼?
“也是,”崔尚然按下心中落寞,點了頭道,“正巧想起學子街那邊還有些事沒完,表妹便先行一步好了。”
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麼,喬晚也無意去多想,她現在想的就是儘快離開。
聞言,自是順勢道:“那表哥便自去忙吧,我自行回去便是了。”
說着,就站着微笑看他,一副等他先走的模樣。
崔尚然見狀,就不由覺出些許端倪,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那微微晃動的車簾後,方纔上了馬作勢要走。
喬晚也是轉身上了馬車,進去坐定後,正要叫車伕,卻冷不丁車窗簾被一柄劍挑開。
“蕭……子瑜?”崔尚然臉色沉下來,“你竟敢——”
這可不是南安郡邊上的什麼荒島,而是就在北安郡城外,他怎麼敢!?
喬晚想要去拉簾子,伸了手又覺得多餘,只得嘆了口氣,坐到一邊。
去的時候遇上了山賊,回來時又遇上了崔尚然,這到底是什麼運氣?
蕭雲擎卻是不慌不忙的,還轉了頭,坦然與馬上的崔尚然對視:“晚兒在城中待得悶了,我便帶她出來走走,有何不可?”
還問他有何不可?有何不可!?
若不是礙着馬車裡還有喬晚在,而且這裡離北安郡太近,隨時會有人路過,到時被外人發現,他是解氣了,但卻會害了喬晚的話,崔尚然都想直接拔劍了。
他忍下怒氣,收了劍,放下車窗簾,冷聲道:“這一回是我,下一回若是被旁人遇上,到時讓晚兒如何自處?子瑜可曾想過?”
等了片刻,見蕭雲擎默然不語,崔尚然語氣更是冷了幾分:“蕭世子也不想這一年的費心,皆付諸流水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