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崔氏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還是隱晦着道,“尚然的事也算是過去了,你們兩個既然不想,那親事也不必重新結了,你也十四五了,總該爲以後打算。而且你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世麼?”
說起這個,喬晚反倒更是沒什麼勁頭,擡手拔了支髮釵,悶悶應聲道:“知道了,我去便是了。”
看她這般,崔氏不由看了眼外面,見幾個丫環都在樓梯口邊候着,就壓低了嗓音問:“這是又怎麼了?吵架了?”
喬晚一頓,心裡也明白崔氏問的是誰,只是她也不清楚這算什麼。
她跟蕭雲擎沒有吵,只是,互相默契的冷了下來。
說起來,就算她想吵,蕭雲擎也不會跟她吵吧?只是會依着她,縱容遷就,能哄則哄。
這些日子,她不回信,每天不是跟王卿一起,就是跟王卿徐音兩人一起,沒有見到過蕭雲擎,也不知道他是來了不好露面,還是意識到她的態度,自覺的沒有打擾。
他忙,她也開始忙,忙着忙着就能變得好像不在意。
但是提起來想起了,還是知道不可能不在意。蕭雲擎這個人,已經在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紮了根,想氣也氣不起來了。
見她臉色黯然不回話,崔氏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化爲一聲輕嘆:“你們間的事,我也不好多管,只是若是認定了,就先將別的事放一邊,好好商量一下以後的事。若是覺得認定不了,再來同孃親說,孃親再給你找一個如意的便是了。”
喬晚聽了,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如意的當真是說找便能找到麼?”
“你想找,自然是能找着了,”崔氏拍了拍她的肩側,笑意柔和,“我便不信,我們晚兒這般的,還找不到一個可心如意的人。”
再說下去,該是直接要給她提供合適的人選了吧?
喬晚扶額,轉身進了屏風:“娘,我換衣裳了,您先下去吧。”
崔氏見狀,不由瞭然一笑,搖了搖頭後,才應了聲先下去忙。
第二日,崔府就下了帖子過來,請崔氏和喬晚過去一敘。
崔尚然的事,在五月底的時候,就算是了了。
崔家買產業是真,利用太守官威欺壓是假,都是實打實的交易。文鬆書院開後門一事也是另有說法,是其中一名先生借職務之便,放了一名自家親戚進來。至於學子街書館那事,沒有證據說明與他有什麼勾結,就只是算是辦事不力,罰了半年俸祿。
顧庭走的時候,還明確表明皇上是相信崔尚然這自己親手提拔上來的臣子,走後沒多久,朝廷對文鬆書院的獎賞就下來了。
也算是明貶暗褒,不僅僅讓崔尚然重新收穫了民心,還讓一些蠢蠢欲動的人不敢再輕舉妄動。
不過終究還是因爲有紕漏,才讓人有空可鑽,崔尚然這一個月沒能放鬆警惕,而是牢牢的抓了一把,各方面都徹查掌握,還順便做了好幾回善事以便奠定好名聲的基礎。
正是大夏天的,他這般早出晚歸,還時不時在外頭晃悠,整個人便黑瘦了不少。
但卻也更精神了些,一雙清亮的眸子尤其醒目,少了幾分端着的姿態,多了幾分地氣。
這還是退親後,喬晚第一次見他,她本來還以爲會尷尬,在他熟稔一笑後,就覺完全多想了。
“聽姑母說,你去山裡住了近兩月?”
說到這個,喬晚就不由有些懷念:“是啊,山裡涼快,還有各種吃食,風景也好,表哥有空也可以去瞧一瞧。”
看出她不是在說客套話,而是真心想讓他去,崔尚然心中一動,便點了頭:“好,等八月入秋了應是會有幾日空,到時叫上幾個弟妹,晚兒湛兒也一同去看看吧。”
秋天應該會另有一番滋味,喬晚當然不想錯過,又聽聞是集體出動,就沒猶豫的應下:“好,等到時表哥哪天有空,派人來說一聲就好。”
還以爲她多多少少會避開自己,見她如此,崔尚然就才發覺,她還的確壓根沒將兩人的親事放在心上,對他,也沒有那種男女之情,從頭到尾都只是將他當成表哥看待。
既是自家表哥,那又有什麼好躲避的呢?
暗歎了聲,崔尚然還是忍不住的擡手拍了拍她的頭:“晚兒,你長高了。”
喬晚聽了先是一怔,隨即就瞭然過來,略一吐舌:“再過幾個月就該十五了,當然得長高。”
說完,兩人就不由相視一笑,各自都明白——他們還是能夠有說有笑的表兄妹,過去的都過去了。
“大哥,晚兒表妹!”
熟悉的嗓音在背後響起時,喬晚下意識的想要皺眉,顧及崔尚然就在近前,便連忙忍住了,扯着笑容轉過身去。
“大表姐。”
意料之中的看着崔清秋那張完美無瑕的臉多了一絲裂縫,轉而又恢復了若無其事的笑容。
“方纔祖母還問起你們倆呢,不曾想是躲在這說悄悄話,”崔清秋帶着幾分俏皮,自然的挽住了喬晚的手,“在說什麼呢?”
喬晚忍了忍,纔沒讓自己縮回手臂,牽強的笑了笑:“你都說了是悄悄話,怎麼能見人就說。”
“……”崔清秋臉色又是一滯,隨後輕拍了她一下,“討厭!我不是好奇麼!”
被這一撒嬌般的嗔怪給聽出一身雞皮,喬晚不由得抖了抖,然後儘量自然的側過身,假借跟跟在後頭的惜夏說話,躲開了崔清秋的手。
她一點都不相信崔清秋是真心打算跟她好好相處,誰知道又在搞什麼幺蛾子,還是多提防着點好。
將兩人你來我往的表現看在眼裡,崔尚然心下暗笑,然後搶在崔清秋之前開了口道:“我正要去給祖母請安,晚兒秋兒可要一道?”
喬晚自是忙不迭的道:“好,正好回去涼快一下。”
說完,就跟着崔尚然走在前頭,吃了好幾回癟的崔清秋看着兩人的背影,將手中的手帕擰了擰,才連忙跟了上去。
到了鄭氏那裡,喬晚才明白崔清秋這特意示好是什麼緣故。
崔清秋大她一歲半,因着從淮州遷回,耽擱了親事,這會趁着蕭王府大辦女兒節宴會,自是要抓緊時間議親了。喬晚要做的,就是好好在她身邊做個陪襯,讓崔清秋被更多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