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戰鬥過程,司馬冰心在旁看得一清二楚,受到的衝擊也大得出奇。
那並不是單單某種特殊技術,讓人一下竄上地階,讓人一下上手雙極輪那麼簡單,“能用”和“用得好”是不同的概念,這男人對雙極輪的運用手法,別說自己追不上,甚至直追玉虛真宗內最強的幾名教御。
雙極輪的借力打力,最難的一點,就是操控力量的流向,如何在本身放空,看似全然無力可發的情況下,借引外界襲來的力量,將之轉向?通常,上乘者憑着本身根基,承受力量而化轉;修爲未至者,就只能製造敵人招法上的破綻,中斷其攻勢,讓其發力停頓、重心偏移,而後再借力打力。
溫去病的動作,乍看起來,只是掌、臂柔弱無力地畫着圓圈,實則腕、肘、頸、腰,都有陰陽勁開闔圓轉,雖無赫赫之威,卻生扭轉乾坤之力,而與那些獸王交手時,他也取了巧,總是紫電先一步打出,麻痹敵人,讓獸王的動作僵住,再趁隙以雙極輪轉卸。
自己初學雙極輪時,曾接受上仙的教誨,明言雙極輪的精要,就是用最小的出力,發揮最大的威能,重點在一個“巧”字,妙不可言,哪怕取巧,也符合創招者原意。溫去病的手法,不但正合這個方向,更替自己指引出一條道路。
一直以來,雙極輪在自己手上,都有些雞肋,自己的修爲,不足以發揮雙極輪的最大威能,防禦自守沒問題,用來攻擊就頗現支絀,而自己最大傷殺力的血脈威能,卻限於肉體負荷不住,同樣發揮不出,明明身上有多種絕學,相互間卻不能統合,戰力也上不去。
可溫去病的打法,卻替自己展示出一條新路,如此揉合夔牛之力、雙極輪,既不用催發太強的雷電,造成肉體負擔,又能憑此增添雙極輪的威力,相輔相成,只要運用得當,自己的力量馬上可以拔升一截,至於實戰效果,眼前已是明擺着。
想得興奮,眼前溫去病一下旋身,帶着自己從容掠過兩大獸王的夾擊,雙手一撥、一推,更讓那兩名獸王立身不穩,直往前撲去,一拳、一爪,轟向自後方襲來的另兩名獸王。
四名獸王驚見不妙,全都連忙收勁,想避免誤擊,但溫去病又豈會坐失良機,雙掌錯動陰陽,紫電如轉輪,兩手揮出,拍擊在背對自己的兩名獸王后心。
雙極輪.天下卸!
三絕再次奏功,滑若游魚的偏轉勁,加重獸王的衝勢,停不住腳,讓四名強大的獸王,終於不可免地互擊成一團。
能練至地階,成爲獸王,一身勁道基本都到了收發由心的地步,縱使誤擊,也能在觸物瞬間收勁,把傷害減到最低,這一下尷尬互擊,由於收勁得快,雖然鬧得灰頭土臉,可實質傷殺力並不大。
然而,就在四大獸王相互擊中的同時,一股肉眼難見的無形念波,無聲無息掃過,四大獸王都覺得腦裡一暈,剎時間一片空白,什麼想法都沒有,只隱隱約約的一個念頭,敵人有精神攻擊的能力,自己已着了道。
人族地階在修練時,側重神魂,只要在兼練一些精神力外放的偏門功法,對上專攻肉身的獸族、妖族,能佔不小的便宜,雖然只有一瞬之機,但在戰場之上,短短一瞬,已非常足夠。
溫去病又動了起來,動作似輕柔,卻又好像蘊含着無比的力量,彷彿那輕輕一抹、一拖手,都含帶萬斤之重,司馬冰心與他近在咫尺,覺得他整個人雖站在原處,氣息全然化無,像成了一個空轉的大漩渦,將周圍的能量都往裡吞去。
……這法門,自己不陌生。
……在普通的雙極輪之上,還有一個極限運作的模式,威能遠超過平常狀態數倍,那是……
溫去病雙臂揚動如振羽,紫電飛竄,廣散出去,四名獸王神智正昏,身形又不穩,被這紫電一殛,陰陽勁一帶,身不由主地轉動起來,兩名離了地,兩名在原處成了轉地陀螺。
雙極虛輪.無極返!
三絕之中最難練也是最強的殺着,伴隨着溫去病雙掌擊出,打在兩名獸王身上,兩名獸王能抗千刀萬刃的剛軀,響起了淒厲的骨折聲,兩道血線自他們口鼻飆出,如兩團廢物般墜砸出去,撞在另兩名獸王身上。
又是兩道帶着紫電的血線,由口鼻狂噴,兩名被撞着的獸王,同樣扛不住,踉蹌後跌多步,臉上滿是猙獰鮮血,險些跌倒。
司馬冰心看着這一幕,又是驚喜讚歎,又是扼腕可惜,溫去病竟能以雙極虛輪,打出無極返,其中舉重若輕的手段,若不是自己熟悉他的底子,肯定會誤以爲是天階到來,因爲他談笑敗四王的技巧,似極了那些天階的上仙。
但可惜……最後還是露了底。
雙極輪講究不着於形,殺傷力越大,外表越是沒有顯著痕跡,自己看見那些獸王骨折、噴血,就知道那一式無極返未能全功,若非如此,如果那兩掌的力量能滲潛內藏,而後爆開,兩名獸王根本沒噴血的機會,直接就斃命了。
但無論如何,這男人已經親身證實了那種可能性,讓自己親眼看到,世上有這樣神奇的功法,藉助血脈之力與技巧,讓一個原本連中階都未必有的人,瞬升地階,隨手秒敗四大獸王……這種不可思議的荒誕傳奇,當真存在!
過度的驚喜,司馬冰心連腦裡的暈眩感都忘了,眼前一陣發黑,視線短暫一斷,再次回覆,只見溫去病雙掌一錯,陰陽勁轉,要向被擊傷的獸王補上一掌,但一道冷冽亮光,正由他看不見的側面死角刺來,他似乎全沒發現。
“小心!”司馬冰心用盡力氣,驚喊出聲,溫去病聞聲驚醒,雙掌回拍,紫電熾吐,迎上飛刺而來的那縷金芒,險之又險地拍夾住,電光燦爛,卻仍無法盡消劍上威力,被這一劍刺破電鎧,戳穿早先的傷處。
在溫去病眼前,金色鬃毛的獅王,一手持劍,一手套爪,神情從容,明明是平視,卻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睥睨感。
“你們人類有句俗話,鷸蚌相爭,獅王得利……”遮日那王笑道:“朋友,下次你大發神威,自以爲無敵的時候,要記得注意左右啊。”
“哼!”溫去病夾緊金劍,不讓劍鋒再進半寸,“堂堂獅王,暗劍偷襲,還得意洋洋?”
“這麼說對我們是沒意義的,你看過野獸捕獵之前,還先給獵物打招呼、下戰書的嗎?這只是讓獵物逃跑的白癡作爲。”遮日那王道:“獅子搏兔用全力,這纔是我們的禮節,你非常幸運,能得到我們的全力招待。”
一語甫畢,遮日那王身形一閃,拔劍後撤,溫去病不得不撤手,更看出獅王的意圖,搶先一步攔往司馬冰心身前,阻截他的攻擊,搶着要帶司馬冰心離開。
“來時容易去時難!”遮日那王一聲長笑,金劍撒出光雨點點,阻住溫去病前路,獸王爪隨即襲來,其勢如山崩,若萬獸其奔,溫去病雙掌一翻,紫電流瀉,隱約化龍形,正要一擋,另一邊司馬冰心卻大口嘔出血來。
司馬冰心本身修爲只到高階,術式武裝強行汲取力量,推升至地階,不合理的消耗基本都由她扛下,撐到現在,終於不行了。
夔雷青牛之力,源自司馬冰心,她承受不住,術式武裝登時不穩,溫去病身上的電鎧,乍隱乍現,任誰都看得出問題來。
遮日那王眉頭一皺,卻不搶攻,後退了一步,笑道:“有點意思,朋友,你的力量問題不小啊!”
“快走!”司馬冰心大急,剛剛支撐不住,噴出那口血,就知道事情要糟,自己沒能撐住,更在關鍵時刻連累了戰友,真是萬死莫贖,如果還因此讓武裝技術外流,自己就真成萬古罪人了。
“走不得!”遮日那王冷冷一笑,四名獸王已經重新靠近過來,包圍住溫去病、司馬冰心,眼中閃着怒氣與恨色,若不是顧忌遮日那王另有打算,直接就要撲上來撕人。
“朋友,你的力量非常有趣,我很感興趣。”遮日那王笑道:“你可以試圖離開,或許我們真攔不住你,但……我看不出你有多少機會……”溫去病沒有開口,身上電鎧乍現乍消,鎧甲底下的皮肉也冒出輕煙,似遭受焚燒。
遮日那王道:“或者,你可以束手就擒,我可以擔保你,還有你那小美人的生命安全,這對你們該是個不錯的條件。”司馬冰心急道:“老溫,不行,你……”話沒說完,溫去病已搶先解除電鎧,把身上的戰衣脫下來,動作帶着一絲急惶,只要再慢一瞬,就是烈火焚身的下場。
“看來沒什麼選擇了,如果你能保障這丫頭的安全,我可以和你們合作。”溫去病道:“不過,話說在前頭,大爺我的技術很貴,可別以爲那麼容易就能到手。”
“這個……”遮日那王微笑道:“根據我對人類的瞭解,這從來就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