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妍抵達濱市的時候曾媛已經在機場等待了,見到安妍的那一刻,曾媛便挺着大肚子迎了上來,她不滿地看了安妍一眼:“你怎麼又瘦了?”
安妍強撐起一個笑容:“錢賺得多了,當然也要付出相應的努力,你以爲錢都是那麼好賺的啊?”
和曾媛打完招呼,安妍又有些歉意地對秦風說:“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又要麻煩你了。”
秦風寬慰地笑了笑:“之前媛媛就說想要去旅旅遊,一直沒有抽出來機會,剛好這個保安的家就在鄉下,就當去散散心了,不過是舉手之勞。”
秦風對曾媛的喜歡是擺在明面上的,他根本不需要假裝,那眼睛裡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愛意已經讓人羨慕不已了。
“不過你們是怎麼找到那個保安的地址的?”
曾媛一邊拉着安妍的手往車上走一邊說:“上次不是說查到那個保安的老家了嗎?剛好阿風那邊有認識的人,就讓他幫忙盯着,這不,前幾天突然來了消息,說那個保安回老家了,我這纔給你打了電話。”
“那他之前在哪兒你知道嗎?”安妍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
“好像說是被一個有錢的老闆帶走做證人了。”曾媛說得很含糊,但是就是憑藉這樣的信息安妍也能知道那個保安究竟去了哪裡,看來喬嘉欣說得並不假,霍澤楷早就已經找到了證據,只不過是沒有交到自己的手裡罷了。
“不過你放心啊。”曾媛拍了拍安妍的手,那個人還幫忙盯着人呢,那個保安不會跑的,無論如何這次你都是能翻案的。
安妍笑着點了點頭,這件事她已經想了太久,現在突然找到了人證,她的激動也是無法言喻的。
安妍不免有些後悔了,如果自己當初能夠多等一段時間,便犯不着去求霍澤楷,也就不用在霍澤楷的眼皮子底下備受凌辱,更不會這麼堪堪地將一顆心託付了出去,迎來另一個遍體鱗傷的結局。
是該怪她動了別的心思,是她不好,這一切都是對自己的報應。
“謝謝你啊。”安妍說。
“咱們兩個還用說謝謝?”增援嘟着嘴,“以後你再這麼客氣,我可就不幫你了,我又不是爲了你的感謝才幫你的。”
安妍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知道了知道了,這次就算是我錯了。”
“什麼叫就算你錯了,明明就是你的錯。”
安妍沒有辦法,只得乖乖地認錯。
“曾媛最近孕吐得厲害,所以可能比較任性,你不要怪罪。”秦風說話文縐縐的,帶着一股子江南男人特有的溫婉。
一聽秦風的這話,曾媛就不樂意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秦風沒有答曾媛的話,反而是對安妍說:“你坐了一晚上的飛機,到那個村子還有挺長一段路呢,不如就休息休息吧。”
曾媛粗枝大葉慣了,平時早就已經被秦風慣得無法無天了,聽秦風這麼說,她纔想起來安妍坐了一晚上給的飛機,現在不休息休息肯定不舒服。“你先休息吧。”然後她轉而對秦風說:“你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秦風壞壞地笑了笑:“好啊,我等着你收拾我。”
曾媛的耳朵都不自然地發紅,安妍覺得自己光是看着就覺得罪過,自己好像耽誤人家兩個人的甜蜜時光了。
安妍是真的累了,昨天和霍澤楷鬧了那麼一通,連夜趕飛機抵達濱市,在車上竟然真的模模糊糊睡着了。
抵達保安所在的村子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因爲知道路途遙遠,秦風特意準備了速食食品以備不時之需。
安妍並不知道秦風體貼到了這種程度,知道以後,安妍的心裡就只剩下了羨慕。
吃完飯以後,安妍跟着秦風找到了那個盯着保安的人,那個人給秦風示意,他們三個人便進了保安家。
保安的家裡空蕩蕩的,他正在吃午飯,聽到有人進門,他還以爲是自己的鄰居,笑着轉過頭看到陌生人便笑不出聲了:“你們是什麼人?”
趙保安高度緊張,他拿碗的手甚至都在顫抖。
安妍從秦風的背後站出來:“您還記得我嗎?”
即便面對的是當初做僞證陷害自己入獄的人,安妍的心裡也是十分平和,她這是淡淡地看着他,眼睛裡沒有怨毒。
那個保安顯然已經認出了安妍,他的臉色變得煞白,手抖得更加厲害。
“你們坐下吧。”趙保安嘆了口氣,將自己家亂糟糟的沙發收拾了出來。三個人也沒有嫌棄,在趙保安的對面坐下。
“早就知道你回來找我。”趙保安的驚訝只保持了一會兒便敗下陣來,許是霍澤楷的尋找給了他前車之鑑,或許也是給了他一個好的契機,讓他得知自己的使命和任務。
趙保安終於還是放下了碗筷,他看着安妍欲言又止:“我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當初做的事情遲早都是要還的。”
從趙保安出現在證人席上指認自己的那一刻起,從安妍看到韓美枝趾高氣昂地用俯視的視角看着自己的時候,安妍就想着出一口惡氣,但是看着趙保安渾濁的雙眼,他那種小心翼翼的生活狀態以及說出來時候的坦然才終於明白,其實他過得也很辛苦。
是啊,怎麼能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呢?
趙保安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仔,出那件事的時候他的母親正臥病在牀,他甚至連醫藥費都快要拿不出來了。和自己的母親想必,一個並不熟識的小姑娘在監獄裡的生活終究不會太難捱,他早就已經做好了選擇,做假證,爲自己的母親換取醫藥費。
出現在證人席上的時候,他的母親正在等候手術,只要他做了假證,韓美枝就給他一筆足夠手術的安置款,不僅能解決母親的手術問題,甚至連術後的生活都能得到保障,他別無選擇。
許是因爲報應,他的母親沒能從手術室出來,他背上了良心的債,每天晚上都會被安妍心如死灰的眼睛嚇醒。
安妍現在比起剛剛入獄的時候好了不止一點半點,趙保安還能這麼輕而易舉地就認出安妍也正是因爲他夢見她太多。
“我知道你來找我幹什麼的。”趙保安憨厚地說:“當初是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如果有什麼幫得上忙的,我一定會盡心盡力地幫你,哪怕是讓我進監獄,我爲的是心安。”
安妍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好解決,她本以爲當初
趙保安能那麼明目張膽地做假證是因爲他是惡人,她早就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沒想到趙保安在自己還沒有說明情況的時候就已經答應了下來。
“會好的。”趙保安說:“這些年一直都不能睡好覺,看着你現在還好好的,我的心裡也就安生了。”
趙保安不是沒有想過要找安妍贖罪,他將自己母親的病逝看成了上天對自己的懲罰,他已經受了太多的苦難,良心上的不安讓他甚至連普通的說笑都很難做到,他就像是遊走在這個世界上的孤魂野鬼,他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目標。
找到安妍爲她作證這件事對他來說太難,自從他當保安的小區出了事兒,他便被視爲不吉的人,很多公司都不願意給他一份工作,他甚至連餬口的飯碗都丟了,如果不是仗着當初韓美枝給的那筆沒有花完的錢,他估計早就已經餓死街頭。
像他這樣的人,在這廣闊的世界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呢?
“當初爲什麼會做假證呢?”安妍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她那麼委屈,自己的親人和愛人不伸手相助反而落井下石也就罷了,爲什麼就連趙保安這樣的陌生人都能對自己捅上一刀呢?那個時候的自己有多絕望,現在的自己就有多委屈。
那種舉目無親,所有人都在向你潑髒水的感覺,恐怕只有自己能懂。
趙保安低下了頭:“安小姐,對不起,當初實在是因爲我沒有辦法了,如果我不答應那個女人,我的母親就要死在病房裡了……”
果然還是親情濃於水,安妍自嘲地笑了笑,在自己的身上,親情沒有用,愛情也沒有用,自己好像永遠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無論自己受了多麼大的委屈都只能自己承受的那種。
安妍並沒有找趙保安興師問罪的意思,她只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裡做的不好,招致了這麼多的禍患。現在趙保安解釋清楚了,安妍也就鬆了心。
曾媛忍不住將自己的手覆在安妍冰涼的手背上,企圖通過這種方式給予她溫暖。安妍安撫性地對曾媛笑了笑,即便沒有了親情的支撐,即便愛情遭到了背叛,她還有朋友,那就是她前進下去的勇氣和信心。
“不管怎麼說,您能夠幫我翻案,我還是很感謝您。”安妍對趙保安說。
趙保安更是悔不當初:“是我不好,當初如果不是我鬼迷心竅,你也就不會有這樣的損失,這次我是一定會給你作證的!”
趙保安的心裡也是內疚,自己當初怎麼就把這麼好的姑娘的一輩子給毀了呢?如果不是自己,她現在擁有的該是多麼鮮活的人生啊?
這裡離市裡很遠,也沒有什麼合適的旅館,因此他們待了沒一會兒便離開了。
曾媛的身子不舒服,還跟着來回顛簸,這讓安妍有些不忍心:“下次我再來的時候你不要跟着我來了,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曾媛聽了趙保安的話更是不放心安妍一個人:“當初你出事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這次你要翻案,我一定得陪着你。”
安妍滿是感動,只是她的謝謝還沒有出口,便已經被曾媛組織:“早就提醒過了,咱們兩個不來這些虛的。”安妍的那句話只得嚥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