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衝她擺了擺手。
回到新咀已經是夜裡十點了。
張嬸早睡了，念卿上樓來，看到臥室的燈亮着，她在門口遲疑着，不知道要不要進去。
總覺得門背後會發生些什麼。
而那正是她所不願聽到的。
站了一會，還是推門進去。
起居室裡沒有人，念卿走進去，看到他站在陽臺上抽菸，整個房間煙霧繚繞。
霍天擎聽到聲音，轉身看見她回來了，立即掐熄了菸頭，走過來道：“你回來了。”
“恩，怎麼抽這麼多煙？”念卿看到他手上端着的菸灰缸裡已放滿了菸頭。
霍天擎尷尬一笑，“哦，沒什麼。”
他下意識的將菸灰缸放在陽臺的桌子上，沒帶進來，他走到她身邊，將她擁進懷裡，緊緊的抱着。
念卿無聲的看着他。
他的臉色分明有歉意。
念卿突然間好怕他開口說出些什麼，一把推開他道：“我累了，我先睡了。”
說完，就進了臥室。
霍天擎怔怔的站在那裡。
……
劇團效益變好，團長又添了不少新的節目，這陣子大家都在忙着排練新節目，念卿也不敢怠慢，一有時間就練琴。
練習室裡只有她一人，風從窗口吹進來，帶來沙沙的冷意。
她放下琴，上前關了窗戶，踮腳的那一刻突然覺得小腹一陣抽痛，她痛苦的彎下腰，蹲到地上。
露露走進來，看到她這個樣子，忙跑過來將她扶起來，“你怎麼了？你沒事罷？”
念卿擺擺手，眉頭依然緊蹙，“沒事，肚子疼。”
露露道：“你最近少氣無力的，不如去醫院檢查一下罷？萬一有什麼事呢？”
念卿道：“我只是犯困，沒什麼事的。”
“你聽話，還是去罷，我幫你請假。”
她幫她將琴收起來，拎了包包，念卿苦笑着，只好依了她。
醫院瀰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氣味，念卿從牀上下來，整理好衣服出去。
醫生示意她道：“坐。”
念卿在對面坐下，“大夫，我沒什麼問題罷？”
醫生笑着道：“恭喜你了霍太太，你懷孕了。”
懷孕？
念卿心中一陣驚喜，“是真的嗎？”
醫生微笑點頭，“真的，胎兒已經六週了。”
從醫院出來，念卿難以抑制住內心的狂喜，恨不得立刻告訴天擎這個喜訊，但她想想還是忍不住了，她想親口告訴他這個喜訊。
念卿去車庫取了車，一路上都興奮不已，恨不得立刻飛到家裡。
電話就在這時響起來，她接起來，“喂，大嫂。”
蘇薇安在電話那頭吱唔着，“念卿啊，你回家一趟罷，家裡有些事。”
“什麼事大嫂？”
“總之，你回來再說，就這樣，我先掛了。”
念卿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連忙將車子調頭，往霍家老宅趕去。
傭人開了院門，迎出來，“二夫人回來啦。”
念卿點點頭，進入客廳，客廳呈一種對峙的狀態，大家都屏氣不敢出聲，
看見她進來，紛紛站起身。
蘇薇安走過來道：“念卿，你回來啦。”
念卿點點頭，“大嫂。”
霍天富亦朝她打招呼，“念卿來了，坐罷，來人哪，給二夫人上茶。”
念卿在沙發上坐下，瞧着一旁寂靜的客廳，問道：“爸呢？”
蘇薇安道：“爸在書房，一會就下來。”
“哦。”念卿點點頭，便不再問，傭人奉了茶來，她小口抿了一口，蘇薇安在她對面坐下，眼神中充滿了憐憫。
念卿被她盯得發毛，笑着道：“大嫂，你幹嘛這樣看着我？”
蘇薇安連忙移開目光，笑笑不語。
過了一會，樓上傳來開門聲，霍季勳帶着霍天擎從書房出來，同他們一起出來的，還有一個小孩子。
念卿目光怔怔的看着那小孩，再認識不過了。
那不就是跟在沈曼青身邊的小正太？
三人慢慢走下樓來，誰都沒有看她，亦或者說，不敢看。
那一刻，念卿覺得手腳冰涼，一股血氣衝上腦門，恨不得摔門就走。
不消說，她已大概猜出了原因。
蘇薇安似看出了她的激動，上前拉住她，手中力道剛剛好能叫她平靜下來，她說：“念卿，你千萬要忍住。”
念卿沒哼聲，手指顫抖着。
霍季勳下樓來，對她道：“你跟我來。”
念卿看了一旁低頭不語的霍天擎，跟着他來到另一間房。
霍季勳道：“念卿，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就是關於那個孩子。”
念卿搶先一步道：“那個孩子是天擎跟沈曼青的孩子？”
霍季勳沉吟着，點了點頭，“是的，沈曼青在出道前就懷了孕，後來她去了日本，生下孩子後一直瞞着天擎，那孩子就一直養在姐姐家，後來她姐姐一家去世，她不得不將孩子接回來，這次她回國，找到我，說是隻想讓孩子可以有個爸爸。”
念卿咬着脣不語，心中的冷笑翻了天，他果然還是讓她失望了，“那，沈曼青呢？”
霍季勳：“念卿，那孩子是霍家的骨肉，我們必須接回來，至於沈曼青，我會出一筆錢打發她走的，所以我想，你就試着接受那孩子罷，我知道在這件事上虧欠了你，以後，我會盡量彌補你的。”
念卿苦笑着。
她走了又如何？
她留下的那個鮮活的小生命，足以讓她跟他之間裂開一道深邃的裂痕，再也彌補不了。
良久，她惶惶喚了一聲，“爸。”
霍季勳連忙恩了一聲。
念卿道：“我有點累了，想先回去。”
霍季勳，“那……你答應讓孩子回來了？”
念卿苦笑着道：“如果我不答應，就能不讓他回來嗎？”
霍季勳不語了。
念卿心中的苦笑更深，轉過身朝門口走去，在手指落在扶手的那一刻，她又道：“天擎……當真不知道她懷孕了嗎？”
霍季勳道：“是的，天擎絕不知道。”
念卿心中的痛苦稍稍減輕了些，還好，至少，他不是負心人。
出了房間房，念卿看到霍天富，霍天擎，還有蘇薇安，都站在
門口，看到她出來，大家臉上表情一怔。
念卿低下頭，人羣自動爲她讓開一道路。
念卿沒看任何人，快步朝門口走去。
蘇薇安在後頭推了一把天擎，“快去追呀，好好解釋一下。”
霍天擎於是追過來，念卿向門口走，客廳裡，森森與一郎在玩，念卿下意識的看了看那孩子，眉眼之間果然跟天擎有點像。
頓時，覺得心中陣痛。
她飛快出了門。
霍天擎追了上來，攔住她開車門的手，“念卿，我們聊聊罷。”
念卿擡頭看着天邊暮色，苦笑道：“聊什麼？”
霍天擎道：“關於孩子。”
念卿：“如果那是你的孩子，那你有義務撫養他，不必管我。”
霍天擎：“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話我不會……”
說到這裡，他便頓住了，念卿轉身看着他，苦笑出聲，“不會怎樣？不會娶我？還是不會跟她分手？”
霍天擎：“……”
望着他的沉默，念卿突然就哭了，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不斷落下來，她哭着道：“你讓我怎麼做？分明是明媒正娶，可是我現在覺得自己破壞了別人的家庭，霍天擎，你真的好殘忍。”
霍天擎無耐的看着她，她的眼淚讓他心疼不已，“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別哭了好嗎？”
他上前要抱住她，被念卿一把甩開了，“別碰我。”
霍天擎的雙手僵在半空中，慢慢落下。
念卿轉身上了車，迅速發動車子離去。
霍天擎站在一片汽車尾氣中，良久說不出話來。
他痛苦的抹了一把臉。
霍天富推着輪椅走過來，嘆聲道：“天擎，你回去好好安慰念卿一下罷，這種事情，換到哪個女人身上都會接受不了的。”
“我知道的大哥。”
霍天富看着他，沉沉嘆了一聲。
淚水模糊了雙眼，念卿開着車走在郊外的公路上，失聲痛哭，突然間變得茫然無措，要去哪裡？
她這副樣子要去哪裡？蕭家容不得她，霍家……現在已經不是她的家了，就連她們位於新咀的那間房，她也覺得此刻不能再住了。
那不是她的家。
口袋裡手機不停的在想，是霍天擎打來的，她沒接，也不打算接。
念卿哭着，將車子停在路邊，給謝子琪打電話。
謝子琪接通電話，聽到電話那閒的哭聲就着急了，“念卿，你哭了？發生什麼事了？”
念卿泣不成聲，“子琪，我想見你。”
“好的，你等我，你就在那裡別動。”
謝子琪快速拿了件衣服跑下樓去，坐了計程車趕到她身邊。
念卿的情緒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了，她靠在車裡，疲憊的閉上雙眸。
謝子琪敲敲車窗，念卿搖下車窗，“你來啦。”
謝子琪趴下來朝車裡看看，“只你一人？霍天擎呢？”
念卿苦笑着搖搖頭，“今天不提他好嗎？”
謝子琪猜到跟他有關，也就不再說什麼，她拉了車門，在副駕的位置坐下，“走罷，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