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面前,接受着他冷漠的目光巡視,她突然有些後悔接這臺演出,她應該在第一次看到他時就轉身離開纔是。
或者在後臺就逃走纔是,然而諷刺的是,剛剛那個副經理叫她過來的時候,她居然恭敬的從命的?她不是應該說聲抱歉,然後拿着琴離開的嗎?
念卿,你真是太蠢了。
副經理介紹道:“這位是大提琴手慕小姐,慕小姐,這是我們的白總,霍先生。”
念卿一一行禮,態度恭敬而禮貌,“白總,霍先生。”
霍天擎穿着深色西服細細打量着她,目光似是戲虐又似諷刺,嘴角揚起微微的笑意,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念卿登時覺得一種恥辱感襲來。
她冷聲道:“不知道白總叫我過來有什麼事。”
白總道:“哦,霍先生非常欣賞慕小姐的琴藝,不知道你可否單獨爲霍先生彈奏一曲?”
念卿看着霍天擎。
他冷冷的別過了目光。
念卿努力壓下心中的情緒,冷聲道:“對不起白總,我的演出已經結束了,我不接受私人的演奏。”
白總臉上有些沒面子,轉身對霍天擎說了句抱歉,便起身將念卿拉到了一旁。
念卿整個後背緊繃着,像是隨時準備應戰的鬥士。
她從未想過要去糾纏他,而他剛纔表現的樣子恨不得跟她撇清所有的關係一樣,這……太傷自尊了。
白先生好言勸道:“慕小姐,霍先生是美國來的大客戶,他很喜歡你的琴藝,所以我們想請你勉爲其難的演奏一曲,您放心罷,價錢方面好說,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白總態度很好。
念卿對他雖然抱歉,可是想到要在霍天擎的面前演奏,她還是有些怯懦了。
念卿抱歉的道:“不好意思白總,我真的不行,我們團還有別的同事,你不如找找她們。”
白總道:“霍先生就想聽看你的演奏。”
“是嗎?可我實在抱歉,愛莫能助。”
念卿朝他笑笑,提着琴轉身走了。
霍天擎看着她傲然離去的背影,嘴角牽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看不出,她還挺倔。
念卿剛回後臺,就被楊姐她們拉住問個不停,“怎麼樣?是不是被金主看上了?”
“念卿這個樣子任哪個男人看了都會心動了。”
大家在旁卸妝,換衣服。
念卿心事重重,沒有回答他們的話,沉默的拿了自己的衣服進去換。
楊姐跟進來道:“念卿,剛纔我看你神色不對,怎麼,那個霍先生你認識嗎?”
念卿道:“不認識。”
楊姐,“哦,那就好,我跟你說,剛纔我打聽過了,那個霍先生來頭不小,在美國有背景支持,要不然也不會短短几年就將公司發展得那麼大,總之你自己小心,這幾天有活兒我再通知你啊。”
“謝謝楊姐。”
兩個同事先後換好衣服走了,念卿是最後一個出來的。
她走了電梯口等電梯。
一路上都提不起精神。
電梯來了,她
低着頭往裡進,誰知剛剛邁開腳就被一個人從身後拉住,將她推到一邊,“請乘下一部。”
念卿憤怒着,正要發作,轉身看到霍天擎正往這邊來,他隨身的侍從將電梯口像她一樣的“閒雜人等”都揮向一旁。爲他清出了一條路。
侍從站在電梯門口俯身:“霍先生請。”
霍天擎進了電梯,目光與她相對,卻是波瀾不驚,甚至帶點挑釁的意思。
念卿卻不能像他一樣若無其事,在目光交錯的那一瞬間,她還是有些怯懦的,本能的低下頭。
心內砰砰直跳。
隨着一陣混亂的腳步聲,電梯門關上了。
念卿這纔敢重新擡起頭,看着電梯上跳動的數字,她實在有些不敢相信剛纔發生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本來她都以爲這輩子絕無可能再見的人,居然這麼戲劇化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而且還三番兩次的無視她。
念卿腦子裡一片混亂,回到家,看到保姆已經走了,寧寧也睡着了,她走進去親親他的臉頰,退出房間。
念卿將大提琴擱在一旁,到冰箱裡取出水瓶,就着瓶子喝了幾口。
冰涼的液體下肚,她才覺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簡單的梳洗過後,她便上牀睡了,但願剛纔的一切都是夢,是夢。
催眠似的囈語一整晚,就是睡不着,直到凌晨時纔有些困了。
清晨。
念卿似個陀螺一樣在屋子裡轉着,洗臉,換衣服,替寧寧準備牛奶,早餐,替波妞準備牛奶,早餐,替自己準備……“天哪,八點了,遲到了。”
念卿哀叫着衝進臥室取外套跟包包,在門口時絆到波妞的玩具,身子趔趄了一下,撲到沙發上。
安寧一臉泰然的坐在餐桌旁喝牛奶,看着自己的媽媽搖搖頭,“冒冒失失。”
念卿取完包包出來,接着叮嚀:“牛奶要喝完哦!媽媽中午就回來了,你在家好好帶着波妞,別讓她到處大小便。”
安寧,“羅裡羅嗦。”
“媽媽走了哦。”念卿過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飛一般的出了門。
安寧,“討厭……”
還好沒遲到,念卿長舒了一口氣,來到自己的練習室。
同事們差不多都到了,這個時間大家沒什麼事,都是在彩排。
念卿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一旁的同事看着她的黑眼圈道:“昨晚沒睡好嗎?”
念卿,“恩,看了一部現場版的電影。”
同事,“什麼片子?”
念卿想了想,“恐怖片。”
是啊,遇到霍天擎就跟白天遇到鬼一樣,不是恐怖片是什麼。
上午的彩排結束後,念卿便匆匆往家趕,今天是週末,安寧不上幼兒園,保姆也不會過來,她要回去給安寧做午餐。
念卿在停車場取了自己的車,切進車流裡。
這輛QQ是她開始上班的那一年買的,接送寧寧上學,自己上下班都非常方便,加上體積小巧,換車道超車也是極容易的。
念卿爲了快點回家,在跟着那輛帖着“大齡單身女,追尾必嫁的”標語的紅色寶馬
晃悠了了十五分鐘後,終於忍不住了,猛踩了一腳油門,左打方向盤——超車了。
她將QQ的小屁股直直的對着寶馬扭了個S型,揚眉吐氣了一番後才悄然離去。
手機響了一會,她接起來,“喂,寧寧,媽媽馬上到家,你想吃什麼?”
安寧,“張落陽來了。”
念卿,“是張東陽。”
安寧,“還不是一樣,你快點回來罷。”
掛了電話,念卿加快速度往家趕,張東陽就是她說過的那個大學同學,人長得斯文俊秀,家裡條件也不錯,自己開了一家小的金融公司,還在發展階段,只是安寧不大喜歡他,每次都冷言冷語的。
說實話念卿心裡對他有些愧疚,她來到上海後一直都是他照顧她們一家,就連外公外婆生病的時候他也一直在旁陪着他,他不光不嫌棄她有個孩子還對她這麼好,念卿心中不是不感激的,她也知道他的心思,可是感情的事很難說。
她對他的感情僅限於朋友之間,連戀人都不算。
上次回G市跟謝子琪長談一次之後,她決定要跟張東陽說清楚,自己不結婚,也不能拖累了人家。
念卿進了門,張東陽穿着圍裙,一臉笑意的站在門口迎接她,“你回來了。”
念卿點點頭,換了鞋進屋。
張東陽今天穿了一件灰色針織衫與格子襯衫,鼻樑上架着厚厚的眼鏡,看上去個純潔的大學生。
念卿道:“你出差回來啦,工作還順利嗎?”
張東陽,“恩,挺好的,我飯快做好了,再有一個湯就能吃了,你洗洗手先去把碗筷擺了。”
語氣熟稔到讓她覺得他們已是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念卿臉上紅了紅,低頭往洗手間走去。
安寧從沙發上跳下來,跟進洗手間,將門關上。
念卿先他一步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寧寧,媽咪教過你要有禮貌,東陽叔叔是我們的家的客人,你不能用那種態度對他。”
安寧沉默了一陣道,“你們要結婚嗎?”
念卿張張口,無以作答,“什麼意思?”
安寧指指外面道:“剛纔我看見他西裝口袋裡有戒指,他還買了玫瑰,像是要求婚的樣子,你會答應他嗎?”
念卿,“……”
“總之,媽咪會看着處理的。”
事到如今,不說也不行了。
安寧推門出去,臨走前轉身又說了一句,“我不喜歡張落陽,他總是陰陽怪氣的,如果你嫁給他,我就離家出走。”
念卿一陣無耐,“好了,媽咪知道了,你先出去看電視。”
念卿洗完手,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精緻小巧的臉配以細白的皮膚,雙瞳剪水,櫻脣不點而紅,她確實不像是生過孩子的女人,可是相比較那些年輕的小姑娘們,她也沒有多少優勢,家鏡漸漸衰敗,還帶着個孩子,她不知道張東陽到底喜歡她什麼,執着的追求了她這麼多年。
她也曾問過他這個問題,他說他喜歡她的性格。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是仔細想想,確實讓人汗毛直豎,她現在已經不是玩純真愛戀的年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