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是不是少了什麼?”柴素錦皺眉問道。
“師父呀?他如今在太子身邊當值,晌午是顧不得回來的,夜裡有時候也會回來的很晚。但有空就會趕回來。”瑄哥兒叼着一根小木棍兒跟在柴素錦身後,懶洋洋的說道。
柴素錦搖了搖頭,“誰問他了?”
“不是問他?那姐姐問誰?”瑄哥兒斜了斜眼。
柴素錦皺眉看向瑄哥兒,“赤焰呢?我叫你好好照顧它的,怎麼不見它的影子?你將它弄丟了麼?”
瑄哥兒聞言,臉面一僵,呸的吐了口中叼着的小木棍兒,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柴素錦挑眉,“這般看着我做什麼?難道是我把它弄丟的?”
瑄哥兒立時點頭。
柴素錦輕哼,“我不在家,它丟了倒能怪在我身上?它素來聽話得很……”
“姐,有個問題,上次你回來的匆忙,我也沒顧上問你,這次既然你提到這兒了,我便想好好問問你。”瑄哥兒說的鄭重其事。
柴素錦倒不由愣了一愣,“什麼問題?”
“你若想回答我,便請姐姐一定要認真答我,莫要敷衍。你若不想答我,便什麼都不要說,我不小了,姐姐不要糊弄我。”瑄哥兒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尤爲堅定。
柴素錦愣了一愣,點了點頭,“你問。”
“你同當今的安國侯,也就是當初的駙馬爺,究竟有什麼關係?姐姐在離開方城以前,就認識他麼?還是……”瑄哥兒皺着眉頭,似乎有些理不清思路。
柴素錦皺了皺眉,怎麼又提到趙元甄身上?忽而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上前一步,盯着瑄哥兒道:“你叫他看到赤焰了?”
瑄哥兒微微頷首,“是。”
“他聽到你喚赤焰的名字了?”柴素錦又問。
“是。”瑄哥兒臉面微沉,“你果然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
柴素錦腦中急轉,她略微笑了笑,“瑄哥兒莫要多想,乃是因爲……因爲我曾聽人說起過,安國侯曾經養了一條獒犬,名字就叫赤焰,所以……”
“聽人說起過,什麼時候?在哪兒?聽什麼人說起過?”瑄哥兒盯着她的眼睛問道,“若是不想說,你可以不說,但不要騙我。”
柴素錦深吸了一口氣,“還記的在方城的時候,我去給向老先生看診麼?向老先生是從京城回去的,我向他打聽過京城裡的事兒。我何時出過方城?何時遇見過京城裡的貴人?除了向老先生之外,再無旁人。”
瑄哥兒微微點頭,雖面帶疑惑,但他似乎也承認了柴素錦的話。
“瑄哥兒,旁人可以不信我,可以懷疑我。可你有什麼理由不信我?難道我不是一直在你身邊的麼?”柴素錦輕笑道。
瑄哥兒
聞言一愣,連忙點頭,“姐你別生氣,我先前腦袋不靈光,人家都叫我傻子,如今姐姐治好了我的傻病,我卻免不了還有犯傻的時候,姐姐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柴素錦笑了笑,她這個傻弟弟,還真是她說什麼就信什麼。這般輕易就能徹底相信她的人,也只有她的這傻弟弟了吧。她輕緩拍了拍瑄哥兒的背。
“那麼,你的意思是,赤焰現在在安國侯府上?”柴素錦沉聲問道。
瑄哥兒點了點頭。
柴素錦深吸了一口氣。
也許這就是上天安排好的,儘管她早就交代過家裡頭的人,不要將獒犬帶去外頭,不要叫外人看見。
可偏偏一條獒犬,這麼大的京城裡,都能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重新讓他聽到赤焰的名字。
若非冥冥之中,有緣既定,還能說什麼呢?
前世緣分未了,還有疑惑未曾解開,也許是該尋個機會,將兩世的過往,都一次捋清楚了吧?
“明日我陪姐姐去一趟安國侯府,將赤焰要回來!”瑄哥兒握拳說道。
柴素錦卻搖了搖頭,“明日不妥,改日吧。”
“姐姐不想盡快要回獒犬麼?”瑄哥兒一愣。
“想,”柴素錦點頭,“可總得事先準備一番,不能做無備之戰。”
瑄哥兒聽得莫名。
柴素錦卻只是擡手摸了摸他的頭,他忽而這麼高了,她都有些不習慣了。
她輕輕一笑,越過他,往內院走去。
瑄哥兒不知道姐姐要準備什麼,他只道姐姐說的都是有道理的,自己也當好好準備一番。聽師父說,安國侯的功夫甚是厲害,自己可不能掉以輕心。
當日下午,瑄哥兒在前院練功,便愈發刻苦認真。
晚飯時候,馬文昭難得的一早回來。
他進門之時,尚有些氣喘。
望着柴素錦的目光,卻是滿滿的喜悅和笑意。
瑄哥兒立時拉着念恩,往廚房去了。
前院廳堂裡,便只留下這麼兩個人,相對而望。
“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柴素錦輕笑,“這話是該你問我,還是我問你?”
“聽太子說,聖上放了你出宮,我便告了假,你果真回來了。真好!瑄哥兒他們早就盼着你回來。如今可以過個好年了。”馬文昭說道。
柴素錦點點頭,“謝謝你在這段時間照顧他們,且將他們照顧的這麼好。”
馬文昭皺了皺眉頭,“這話,我可不愛聽。”
柴素錦垂眸,“你已經身爲太子衛率,衛率府有你的住處吧?”
“什麼意思?”馬文昭臉上的笑容立時清冷下來,眼眸中
的暖意,似乎隔着厚厚的棉簾,都被門外的寒風吹散。
柴素錦垂眸笑了笑,“都不是小孩子了,常在一個屋檐下住着,總有不便。”
“柴妧妧,你這是過河拆橋?”馬文昭的聲音也如同門外寒風一般,叫燒着暖爐的室內的空氣都略微寒凝。
柴素錦搖了搖頭,“我早說過,我們之間……”
“我知道了。”馬文昭打斷她的話,重重的點頭,“是我一直不死心,一直不肯相信,一直以爲你的心是能夠被暖熱的。以前的你,高不可攀,如今的你,更加高不可攀了!”
他的臉面徹底黑沉下來,進門時臉上帶着的笑意,此時已經完全看不見。
柴素錦不知爲何,看着他此時的臉面,心頭竟有些愧疚,有些酸楚難受。
她卻緊咬着牙關,不叫自己鬆口,不叫自己心軟。
“柴妧妧,你的目的,一步一步都打成了,你說你想救聖上,醫治太子,揭開太醫令的真面目……如今你都做到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是,太醫令下落不明,還未能讓瑄哥兒手刃仇人。但這是遲早的事情,爲什麼你直到現在都不肯接受我?”馬文昭擡腳逼近她,直視着她的眼睛,沉聲問道。
柴素錦連連搖頭,“沒有爲什麼……”
“你說,你心裡早就有了旁人,你告訴我,那個旁人是誰?”馬文昭靠近她,擡手捏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將她的心都望穿。
柴素錦側了側臉,他卻捏的更緊些。
“我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我以爲,你已經可以對我放心,可以託付於我。爲什麼……還要將我拒之千里之外?”馬文昭輕聲問道,輕輕的話音裡頭,不知包含了多少的情緒,多少的隱忍。
柴素錦垂眸,不看他,也不說話。
馬文昭盯了她良久,忽而輕哼一聲,鬆手放開她,且退了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不知是不是炭盆熄滅了,廳堂裡忽而冷的叫人忍不住瑟瑟發抖。
馬文昭抿了抿薄脣,伸手探入懷中,忽而摸出一塊巴掌大小盈盈潤潤的蜜色玉石來。
砰的一聲。
他擡手將玉石扔在圓桌之上,“本想親手送給你,不過想來現在送你也不稀罕。不過既已準備了,就還是拿出來吧,要不要都隨你。”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
柴素錦站在原地。
廳堂的棉簾被他掀起,又猛的落下。
門外的寒風忽的灌了進來,又被擋住。
她打了個寒顫,聽到春露的聲音在外頭喚道:“馬公子,晚飯都已經好了,怎麼不吃飯又要走啊?”
卻不聽聞馬文昭的聲音,只聽砰的一聲門響。
院子裡忽而靜悄悄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