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279章 他的真心

雲子儀甚至都沒能再進一趟雲家四叔家的門,便被投入了獄中。

因爲他的牽連,被包圍的雲家也都人心惶惶。

雲家大約怎麼也想不到,當初最是被雲家人看好的青年才俊,雲家下一代的頂樑柱雲子儀,今時今日會給雲家帶來這樣的災難。

“不說子儀在朝中已經嶄露頭角,深得聖上信任倚重麼?”雲家四夫人揪着帕子,皺眉問道。

雲子儀的四叔冷哼一聲,“定然是旁人構陷,聖上不會任人冤枉子儀的!在聖上還是太子的時候,子儀就是聖上的親信了!”

“倘若不是已經確信,有確鑿的證據,紀相怎麼敢……怎麼敢派兵包圍雲家?這可是在京城!天子腳下!”雲四夫人尖聲說道。

雲子儀的四叔低喝一聲,“住口!你這是什麼話?是不信子儀麼?”

四夫人心下委屈,“不是我信不過他,他也是我的侄兒……只是平日裡老爺看他比看自己的兒子都親,整日的拿他來比較自己的兒子,可如今呢?雲傢什麼時候這麼丟臉過?卻是因爲他,日後都要受街坊鄰里的嘲笑了!”

“無知婦人!”雲家四老爺怒拍了一下案几,杯盞都被他拍的跳了起來,“什麼丟臉?什麼嘲笑?倘若是誤會,子儀是被人構陷冤枉,聖上自會爲他平反!有什麼好丟臉好被嘲笑的?倘若真是……”

雲家四老爺長嘆一聲,擡眼望着門外,良久都忘了開口。

他幽幽的嘆息聲將雲家四夫人嚇了一跳,探着上半身,忐忑問道:“倘若……怎樣?”

“倘若不是誤會……真是聖上的旨意,雲家能不能獨善其身,只怕都是兩說呢……到那時候,你便是想聽鄰里街坊的嘲笑,也聽不到了。”雲家四老爺語氣低沉,屋裡頭的溫度好似瞬間就冷了下來。

雲家四夫人擡手掩口,帕子從手中滑落都不自知。

雲子儀被投入牢獄之中,關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後,才見到了來探望他的第一個人。

他面子倒也不小,來見他的乃是紀博採,如今在朝上如日中天的丞相大人。

“雲公子別來無恙。”紀博採站在牢門外,輕緩說道。

雲子儀坐在蒲草團上,聞聲擡頭,冷笑一聲,“紀相高高在上,如今雲某不過是階下之囚,何來無恙之說?”

紀博採眯眼看他,良久搖了搖頭,“我兀自想了一天一夜,纔來見你,乃是因爲我實在想不通,不得不叫雲公子爲我解惑。”

“呵呵,如今天下還有什麼讓紀相都想不明白,都頭疼的事呢?紀相若都不明白,旁人就更不能明白了,相爺莫要折煞我了。”雲子儀搖頭說道。

“非也,”紀博採垂眸深深看着他,“這問題,只有你能解釋,我也只能向你請教。”

雲子儀抿住脣,心下已經明白了他的來意,他垂眸不再看他。

卻擋不住紀博採的聲音鑽入耳朵。

“當初在宋州之時,我們也曾有過一面之緣。我更是聽說你乃是爲了追隨我那表妹,而故意繞道宋州。得知她要去往京城之時,專門僱傭了鏢局之人,護送你入京,就是爲了能與她同行。”紀博採緩緩說道。

提及陳年舊事,雲子儀的臉色,微微有變。

只是這牢獄之中光線太暗,不能叫人瞧清楚他的面色。

“如此,你當時十分在意我家表妹的吧?”紀博採緊盯着他問道。

雲子儀只是沉默的坐着,良久都沒有開口。

紀博採平日裡繁忙至極,這會兒到極有耐心,隔着牢門,就這麼安靜的等待着,等他自己主動開口。

“是。”雲子儀終於點頭,卻沒有擡眼看他,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腳尖,看着自己垂在膝頭的手,“我很在意很在意她,自從城門外的第一眼起,她就在我心裡,難以忘懷。”

“你在意她,倒還如此害她!”紀博採擡手猛握住牢門。

鐵製的牢門發出咣噹咣噹的沉悶響聲。

雲子儀猛的擡頭,瞪視着紀博採,“我沒有害她,我是爲了救她!”

紀博採蹙緊眉頭,“救她?你聯合馬文昭,劫走她辛苦製作的成藥,你故意讓蘇武蘇業繞圈子引走樑悅,更引走瑄哥兒,讓馬文昭有可乘之機,劫走了妧妧,你這是救她?”

“我是救她!只是你愚鈍不能明白罷了!”雲子儀霍然起身,站在牢獄之中,聲色俱厲的朝紀博採喊道。

紀博採嗤笑一聲,“哈,我愚鈍不能明白!?”

雲子儀皺眉,“她在大周還能得到什麼?爲了趙元甄而敗壞的名聲,會因爲大周取勝就能挽回麼?她未婚先孕,並公之於衆,她早就成了大周人的笑柄!這將成爲她一輩子的污點,不管最後戰爭的結果是勝是敗!對她的名聲都沒有好處!”

紀博採眯眼看着他,“所以,你就要幫着馬文昭,幫着楚人來謀算她麼?你可想過她落到馬文昭手裡,會是什麼樣的際遇?會有什麼樣的危險?”

“馬文昭喜歡她,不惜用城池寶玉來求娶她,對待心愛的女人,他不會怎樣的。”雲子儀連忙說道。

“你在自欺欺人!”紀博採冷聲打斷他,“馬文昭不會強迫她?求而不得的時候馬文昭不會傷害她?得知她已經懷有趙元甄的子嗣時,馬文昭還能容忍她?”

雲子儀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你不是救她,你是想要害死她!且還要讓自己心安理得!”紀博採直視着他,冷冰冰的說道,“我終於明白了!因爲得不到,所以就因愛生恨!你根本不想她活着,你想要讓她死,你知道馬文昭容不下趙元甄的孩子,其實你自己就容不下。可你不想讓自己的手沾了血腥,所以將她推到馬文昭的身邊!”

兩人之間,隔着冰冷的牢門,有短暫的沉寂。

“我怎麼早沒有懷疑你?早沒有想到?我以爲,你喜歡她,所以不論到什麼時候都會護着她,起碼……不會害她。”紀博採連連搖頭,忍不住嘆息,“不曾想,你的愛不是成全,是毀滅。”

“你胡說!你妄猜,這都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我不是這麼想的,我不是要害她!我怎麼會害她,我是想要給她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名聲,沒有瑕疵的名聲。馬文昭說了,會給她皇后的榮寵,她會成爲楚國的皇后!”雲子儀咬牙切齒的說道。

紀博採連連搖頭,“雲子儀,你很清楚很明白,她想要的不是皇后的榮寵。她若在意世上的虛名,就不會在這個時候懷上趙元甄的孩子,更不會將自己懷孕之事在宴席之上公之於衆。你是嫉妒!你嫉妒她那般維護,那般爲之考慮的人不是你!所以你要毀了她,毀了趙元甄!你想要的結果是趙元甄兵敗如山,你想要的是看她死在馬文昭手中,或是將她對趙元甄的喜歡泯沒在馬文昭的強迫之下。”

雲子儀寒着臉,緊緊捏着雙拳,滿身怨氣的看着紀博採。

“你的心真狠。”紀博採說道,“你對她的感情,根本不是喜歡。”

“你有喜歡的人麼?你懂什麼是感情麼?就敢

如此妄下論斷?待到你自己落入情網之時,再來評判旁人吧!”雲子儀冷哼說道。

紀博採不由抿住嘴脣,眼眸沉斂,似乎有一個人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就在耳畔。

他卻猛的甩甩腦袋,沉聲說道,“在我看來,喜歡一個人,真愛一個人,是給她成全,讓她擁有她想要的。而不是將她獨佔在身邊,給她你想給的。”

雲子儀皺緊了眉頭,“不是,她想要的是錯的,難道也要給她麼?愛她,是要給她對的!”

“何爲對?何爲錯?你的評判標準是什麼?是旁人的閒言雜語?是律例?還是你自以爲?”紀博採哼笑一聲,“原以爲雲家七公子少年早慧,心性沉穩成熟,很是了不得。今日才知,不過如此。”

說完,紀博採邁步向外走去。

“你站住!”雲子儀忽而向前疾走兩步,揚聲叫他。

紀博採回過頭來,“雲公子還有何指教?”

“同蜀國議和,送蜀國養元丹的事……”雲子儀皺眉緩緩問道。

“是假的,目的就是爲了試出聖上身邊的小人!試出究竟是誰一再的背叛聖上,將公主至於危難之中!”紀博採說道。

“危難……”雲子儀皺眉喃喃說道。

紀博採又轉過身,回到牢門前,看着裡頭的雲子儀道:“長明公主如今在馬文昭手中,便是聖上下發了公主畫像,亦沒能攔截下將公主帶走之人,你從中出力不少吧?”

雲子儀猛的擡頭看他。他給馬文昭等人造了假的戶籍文書,他在聖上身邊當值,乃是聖上謀臣,他所造的戶籍,和真的無二。自然可以騙過城門盤查之人,叫他們暢行無阻。

“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倘若有任何的閃失,馬文昭是兇手,你,亦是!”紀博採說道,“是你親手推她入火坑!”

雲子儀搖頭,“我不是,我不是……”

紀博採淡漠的看他一眼,別開視線,大步行出了牢獄。

外頭的天空陰沉沉的,像是有一場雨正在醞釀。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長明公主那個靈動毓秀的女孩子,不管究竟是不是他的表妹……她如今還好麼?她在馬文昭手底下,能護得自己周全麼?

如今,沒有人在她身邊,她只能靠自己。

他們能爲她做的實在太少太少。

他能爲她做的,就是儘快同蜀國談妥,只要蜀國退兵,馬文昭孤立沒有援手,楚國撐不了多久!

“相爺,咱們回宮麼?”紀博採上了馬車,車伕連忙低聲問道。

紀博採微微搖頭,“去客棧。”

“相爺一直奔波疲累,不若回府休息……”

“去衛先生下榻的客棧!”紀博採冷聲打斷車伕的話,爹孃爲他安排在身邊伺候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囉嗦!若非因着孝道,因着他身爲丞相,當做表率的緣故,他定要將這些囉囉嗦嗦的人都趕出相府!

衛廖還在牀上睡大覺,紀博採一來,便命人將他從牀上拽了起來。

衛廖揉着惺忪的睡眼道:“這麼一大早的,相爺好生勤勉呀!”

“都已經快要晌午了,原來蜀國的時間同大周不同啊?”紀博採似笑非笑的說道。

衛廖連忙端正了臉色,這話就涉及了國之尊嚴,不可大意,“我國君勤勉,日理萬機,我等爲人臣的,自然不好獨自偷懶。如今沒有國君在身邊影響,遠離了國君的榮威,我就憊懶下來,實在是不該呀!不該!”

紀博採微微一笑,“如今聖上身邊的小人已經被抓獲,我們之間的大事兒,也該好好談談了,衛先生也可速速回到蜀國國君身邊,繼續耳濡目染國君之勤勉克己了。”

衛廖眼睛微微一轉,呵呵笑道,“不急不急,周國京城繁華熱鬧,民風甚好,我再多住些時日也不急。”

大周着急的時候,他卻不能跟着着急,正是要慢慢的拖延,才能逼得大周答應他的條件。

紀博採自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打算,微微點頭道:“既然先生不急,那就好生歇着吧。待楚國憑藉着蜀國邊境的兵馬,狐假虎威的得了便宜之後,再反過頭來,狠狠咬上蜀國一口。那個時候,先生纔會明白,什麼時候該急,什麼時候急不得。”

說完,紀博採起身向外走去。

衛廖垂眸,眼睛亂轉,紀博採還未行出房門,他卻已經坐不住了,“等等!紀相慢走,等我這就更衣,隨你入宮!”

……

“走!”柴素錦正在渾渾噩噩的睡夢之中。

卻忽然被人一把拽起。

她微微一驚,“做什麼?”

睜開眼便瞧見馬文昭略帶胡茬,顯得有些疲憊的臉。

“你幹什麼?”柴素錦厲聲問道。

“帶你走。”馬文昭聲音冷冰冰的,似乎不帶感情。

“去哪兒?”柴素錦被他拽着,身上只穿了裡衣,踉踉蹌蹌的向外行去。

院內有許多火把燈籠,以及匆忙來往的下人,在打點着車馬行禮。

柴素錦皺緊了眉頭,忽而一陣夜風吹過,她不由打了個寒顫。

馬文昭側過臉,淡淡看了她一眼。

自從那晚他“喝醉了”了冒犯她,她咬傷他的脣以後,兩人就再沒見過面。

他不來尋她,她自然是躲在自己的房間裡,哪兒也不去。

彼此本是熟悉,如今卻好似中間已經隔了千萬裡,雖不過一肘的距離,卻好似已有千山萬水。

她看不懂他冰冷的眼神,也不想去懂。

“冷麼?”馬文昭忽而垂眸問道。

柴素錦搖了搖頭,“怎麼突然要走?”

馬文昭沒有理會她的問題,卻是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併爲她緊了緊領口。

柴素錦皺眉,他卻不由分說的握住她的手,上了馬車。

“請聖上先行一步。”

柴素錦聽到外頭有人稟報說道。

寬大舒適的馬車便緩緩動了起來。

她來到車窗邊,擡手掀開車窗簾子,再看一眼這住了好一段時間的院子。

夜色之中,這院子竟是如此的陌生,好似第一次見一般,來往匆匆的腳步聲更叫人心神慌亂。

“再睡一會兒。”馬文昭將她從窗邊拽了回來,按在車內榻上。

柴素錦防備的看着他,往後撤了撤身子。

馬文昭皺眉,“你不用這般防備。”

“要去哪兒?”柴素錦沉聲問道。

“你不是打算一直住在這裡吧?”馬文昭似笑非笑的應了一聲。

馬車出了院子,速度便愈發的快了起來。

聽着車廂外頭的馬蹄聲,馬車前後都跟了許多的人。

這裡只是楚國邊陲的小鎮,馬文昭自然不可能一直在這裡,他總要回去的。

可如今不是楚蜀聯軍,正在對抗大周兵馬的時候麼?他怎麼放心離去?還是在半夜之時,這麼急匆匆的?

柴素錦眼中一亮。

能叫馬文昭這麼着急離開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沒有必要呆在這裡了,楚軍或勝或敗,他都沒有必要再留下。

而走的這麼匆忙,結果不言而喻。

“楚軍戰敗了?”柴素錦問道,語氣之中不由就帶出些輕鬆愉快。

馬文昭冷冷看了她一眼,“你以爲自己還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柴素錦微微搖頭,“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馬文昭皺眉,神色沉鬱。

“我一個人的生死存亡不重要,你的野心不能得逞,纔是大快人心。”柴素錦長長舒了一口氣,果真自在的在榻上躺了下來,“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馬文昭抿脣,忽而靠近前來,一把將她從榻上拽起,“看到我不順心,不遂意,你很高興啊?”

柴素錦勾了勾嘴角,“你說呢?”

“既如此,我就要做件稱心遂意的事情,好叫自己開心一下。”馬文昭伸手去解她的扣子。

柴素錦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他坐的這般近,叫她腹中頗有壓迫之感。

“你身爲君王,身爲一個男人,除了欺負我一個小女子,還能做什麼?”柴素錦立時問道。

馬文昭的動作一頓,“這個時候激怒我,可不明智。”

“反正不能討得你開心,說什麼對了我來說有區別麼?”柴素錦眯眼看着他問道。

馬文昭垂眸看了看她護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的手,“我不想傷害你,一直以來都不想,特別是在這個時候。不管你信不信。”

柴素錦微微點頭,“你坐的遠一點,或許我就能相信。”

馬文昭靜默的看了她片刻,收回捏着她衣領的手,果真坐遠了一些。

柴素錦這才覺得呼吸順暢些許,雖然她很想放聲大笑,看他這般狼狽離開的樣子,她很想好好的諷刺他幾句。

但適才不過一句話,就讓他渾身的刺都倒豎起來。爲了腹中的孩子,柴素錦決定忍耐。

“我們還能不能像以前一樣相處了?”馬文昭側臉看着她問道,“像我們剛剛相遇,剛剛認識的時候一樣?”

柴素錦微微搖頭,“怕是,不能了吧?”

“我不是敗給了大周,也不是敗給了趙元甄。我是敗給了自己,敗給了你。”馬文昭忽而說的很認真。

柴素錦微微皺眉,“我?”

“我捨不得……捨不得對你用刑,捨不得一再逼迫你。所以我要帶你走。”馬文昭冷聲說道。

柴素錦微微搖頭,眸中盡是不解。

“你知道,蜀國答應幫我的條件是,我將你抓到手,並向他們提供養元丹。”馬文昭直直看着她,“因爲我拿不出,而周國的兵馬又十分驍勇。蜀國不想打這場消耗戰,他們偷偷派了使者前往周國,商議和解。”

柴素錦微微點頭,大戰勞民傷財,戰敗,百姓苦,戰勝,百姓亦是苦。

不戰,纔是最爲明智,最體恤百姓的。所以不以自己的野心,將百姓至於困苦戰亂之中的君王,纔是真正的明君。

“我若是蜀國國君,我也會這麼做。”柴素錦緩緩說道。

“所以這裡面的關鍵,戰勝戰敗的關鍵,卻是看起來最是弱小無辜的你。”馬文昭看着她道。

柴素錦皺眉。

“只要將你握在手中,只要能驅使你,就能取得這場大戰最後的勝利。”馬文昭說道。

柴素錦不贊同的撇了撇嘴。

“我若強逼你,製出養元丹,安撫了蜀國。你覺得,趙元甄他能撐多久?周國又能撐多久?”馬文昭眯眼看她。

“你真是高看了養元丹,也小看了我。”柴素錦輕笑一聲,漫不經心的說道。

“哦?”馬文昭挑了挑眉梢。

馬車飛馳,車窗外似乎隱隱約約傳來晨鳥的啼叫。

“趙元甄取勝,乃是因爲他是爲抵抗侵略而戰,周人並無過失,卻要招致你率兵進犯,你本就不是順應天道。養元丹在其中不過是起着微小的作用。”柴素錦說道,“就算沒有養元丹,你以爲你就能勝過大周麼?”

馬文昭並不服氣的搖了搖頭。

“我說你小看了我,乃是因爲,不管養元丹功勞究竟有多大,或者多微末,我都不會在你的逼迫之下,爲虎作倀的!不就是一條命麼,哦,便是兩條命。”她撫了撫自己微隆的肚子,臉面之上竟溢出格外溫婉的笑容來,“兩條命,難道比大週數萬萬百姓還要重要麼?”

馬文昭冷哼一聲,“不過是我憐恤你,同你說這些,也就沒有打算再來逼迫你了。”

“那我倒要多謝你了。”柴素錦語氣微嘲的笑道。

“謝我倒是不必,我放棄養元丹,但卻不願放棄你,”馬文昭望着她的眼,“或許我放棄養元丹,能給我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沒有大戰,沒有逼迫,你是不是能夠看清我對你的心?”

柴素錦微微皺眉,“你是沒睡醒麼?”

“就像我們一開始認識的時候一樣,我們重新認識彼此,重新相處。如今我不用隱瞞自己的身份,你也不用再惦記着報仇之事。”馬文昭勾了勾嘴角,努力的讓自己的微笑顯得平和,“沒有這一切的影響,我想,我們能相處的很好。”

“你以爲,我們之間的不合,是環境造成的麼?”柴素錦問道。

馬文昭點頭,“是,若非相遇的時機不對,我們不會走到今日地步。”

柴素錦連連搖頭,“你知道什麼叫執迷不悟?你從來都是以利益爲先,身邊所有人都可以被你利用。沒有原則和底限。你以爲不隱瞞自己的身份,不用利用我制養元丹,我們之間就會沒有矛盾?就可以融洽相處麼?”

馬文昭眯眼看着她,“什麼意思?”

“我們不是同一類人,彼此不同的目標和願望,纔是我們之間矛盾的根本。”柴素錦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就算沒有當初的矛盾,也會有別的事情,叫相遇的我們越走越遠。因爲我們的選擇,總會是不同的。”

“我不信。”馬文昭皺眉,“你和趙元甄就是相同的?就不會有矛盾?不會越走越遠?”

柴素錦笑了笑,“合適在一起的人,會爲了解決矛盾而遷就對方。不合適在一起的人,只會認爲矛盾都是對方的無理取鬧。”

“別說了。”馬文昭閉了閉眼,“這不過都是你搪塞的理由罷了,一切只是因爲他在你心裡,而我……出現的太晚。”

“你瞧,這就是矛盾,我想要讓你明白。而你卻只覺得是我在搪塞你。”柴素錦搖了搖頭,“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這問題或許能讓你明白,我們究竟能不能回到當初。”

馬文昭看向她。

“倘若我現在要你放棄一國之君的身份地位,隨我浪跡天涯雲遊四海,走到哪裡累了,就住下來,開一家小小的醫館,躬耕種田,自食其力。厭倦了就繼續走,尋找下一個值得停駐的地方。過這般平淡雋永的日子,”柴素錦擡眼看他,“你肯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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